被咬一口
黑髮的少年穿着黑色的浴衣,擁有一雙陰鬱的眸子。在溫暖的夏日祭燈火中,他眼中的黑色有一種孤獨所特有的晦暗——那是很好看的,也很不祥的純黑色。
他曾經短暫地在這裏生活過——隨後,伴隨着曾經的老師,同學,友人,像是幻象一般隕滅在敵人的手中之後,他作為災難中唯一的倖存者被(無論是自願還是非自願地)帶走,並且,離開了這個地方。
這個誕生,孕育了他的地方,終究遺忘掉了他。
儘管,他也在試圖遺忘這個地方。
他不願意回到這個地方,但是他的老師和他說:“相澤消太,你必須回頭仔細的審視自己的來路,才可以不在漫長的將來中迷失。”
“一個立志拯救別人的英雄,第一個應該救贖的就是自己吧?”
“救贖自己那顆不完整的,痛苦的心。”
以上,就是相澤消太現在回到這個將他遺忘掉(也幾乎是被他遺忘掉)的故鄉,參加進一個聲名不顯的英雄事務所實習,以此方式渡過這個假期的原因。
他是一個不太愛說話的少年,也不愛笑。
由於強大個性所帶來的某些副作用原因,他的眼睛時常會傳來刺痛感,所以他大多時候昏昏欲睡——也有他偶爾會通宵打遊戲有關。
他所挂名的這家英雄事務所的英雄告訴他,他的老師已經提前告訴了他們自己這位學生要在這裏做些什麼,即——找回某些失去的東西。
因此,他是作為小鎮的成員而存在的,而不是“英雄預備役”存在。
這句話的意思,是直到他的老師在夏日祭開始前一個小時,打電話讓他準備參與夏日祭巡邏時,他才後知後覺地明白的。
儘管……用相澤消太自己的話說來,“在工作期間公然摸魚參加夏日祭”這實在是一件缺乏合理性的事情,但是既然一件隨處可見的,專門出售用以夏日祭的黑色浴袍在這種時候還是可以輕易買到的,那麼參加進夏日祭也未嘗不可。
他就這樣上了街,隱姓埋名(儘管事實上好像並沒這個必要,因為事實上並沒有人來問他。)地混進了人群中。
這個小鎮真是出人意料的和平。
整個夏日祭都異常平靜——連小偷小摸的事情都沒有,倒是看見有偷偷掀女孩子裙底的不良少年,被他無情地制止了。
出人意料——明明,在十幾年前,明明發生了那麼重大的災難……每當這個時候,看上去昏昏欲睡的少年都忍不住要想:所以說,為什麼?人們可以那麼輕易地忘記痛苦?
相澤消太,個性名為“消除”的少年。
他可以在短暫時間中消除目光所見的人的個性,而後遺症僅僅是眼睛乾澀偶爾刺痛這樣的代價——毫無疑問,這是一個強大之極的個性。而正是這個近乎於bug一樣的“個性”使相澤消太在十幾年前的一場敵人襲擊中活過來。
所有人都死去了,當敵人即將用個性把相澤消太也捏斷脖子的時候,昏迷不醒的他睜開眼睛。
然後是什麼?
瘋狂地叫喊聲,槍聲,警察的鳴笛,救護車的呼嘯……原諒他已經不記得了,因為他並不願意仔細回想當年的情況。
他徹底清醒之後便只剩下了父母順位遺留給他的財產,以及警方若有若無的監視。
這種監視一直持續到他考上了雄英高中。
想到這裏的時候,黑髮的少年仰頭看向夜空。
他站在陰影與光明的交錯之處,看見一個抱着破損的草偶的淺藍色頭髮的孩子由於買不到金平糖而失落地站在那裏。
真是很巧,他買了——本着來都來了,買點什麼再走這種奇怪的想法,他買了一小袋金平糖。
……如果將這一袋糖給這個孩子,那麼就會有別的孩子向他要,而那個時候他將沒有糖給他們,會讓他們由曾有希望而至失望——這種感覺或許更加難過。
“因此,不把糖給這個孩子的選擇,是合理的。”
相澤消太下了判定。
他又出了一會兒神,再看往那個方向,卻發現……那個孩子竟然正在和一群貓玩???
相澤消太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一群貓”上面了。
此時此刻,正在和貓鬥智斗勇的平安丸正將自己手上的金魚提得高高的。
“秋生大人,為什麼會有這麼多貓……”
看見有一隻貓已經勇敢地跳上了他的肩膀,他的聲線都在顫抖:“不要……你不要過來……”
草編人偶久見秋生被貓的肉爪無情冷酷地拎了起來:……
救救我!
平安丸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怎麼不讓金魚崩壞”“怎麼不讓貓崩壞”“怎麼讓貓無法接觸到金魚”這三個世紀難題上(霧),當他發現久見秋生已經被貓抓走這個事實時,已經是貓咪們放棄扒着他的時候了。
暗中觀察已久的相澤消太:那個那麼討貓喜歡的是什麼東西?
他想要擼貓(甚至想要擁有一隻自己的貓)的慾望又一次蠢蠢欲動。
那個小孩子一定知道那是什麼東西——此時此刻,把金平糖給那個孩子換取“貓心愛之物(久見秋生無聲死魚眼掙扎:救救我!)”的情報,絕!對!是!一!件!相!當!符!合!合!理!性!的!事!情!
幾乎是立刻,相澤消太推翻了他之前條理清晰地推理,為了毛茸茸,心甘情願地放棄了金平糖。
再快一點——還要再快一點——還是不夠強大啊——平安丸提着裝着金魚的袋子,追逐着嘴上咬着久見秋生的貓穿越大街小巷,累得氣喘吁吁,然而意外地卻沒有跟丟。
旋即,他發現自己到了野貓的聚集地。
黑色的,白色的,狸花色的,橘黃色的,還有各種混合的花色的,幾乎遍佈了一整個屋頂的貓,沉默地等待着被派出的勇士歸來——那隻貓的確歸來了,帶回了它們所親昵的……當然不是王者,如果說是王者,那麼久見秋生就要改名叫貓王了(霧)。
它們只是莫名地親昵着這個甚至不能被稱為是人的靈魂。
站在十米之外的相澤消太:……
極度羨慕。
平安丸出於某種優秀的,天生的戰鬥意識,忍不住提高了警惕。
相澤消太:難道我的羨慕嫉妒恨已經這麼明顯了嗎?
平安丸僵硬地站在那裏。
他總不能把一群膩歪在久見秋生身上的貓全都扒拉下來吧?而且他的扒拉——那踏馬的是“崩壞”。
相澤消太倒是蠢蠢欲動,但是曾經由於各種不當行為(霧)被貓多次攻擊后,這個隱形貓奴已經學得很乖了——本來他就被貓討厭得很,再去搶貓喜歡的東西,他就可以與這種敏感又記仇(但是卻意外地合手感)的生物說再見了。
在這種尷尬的狀況下,一個人忽然闖入了這個尷尬之中……當然,在他闖入之後,這種尷尬依舊存在。
那是一個大概十七八歲的少年,身材高挑,站在巷子口輕輕咳嗽了一聲。
他穿着一身有點顯舊的浴衣,臉上帶着猙獰的山神面具。
“在下乃久見秋生。”
這樣的打扮在夏日祭里當然說不上是奇怪,但是……
你是人是鬼?
平安丸學會了忍耐,忍耐使他儘管一肚子都是問題還是可以一言不發(當然,他這點小能耐在相澤消太面前還是不能看的)。
這兩個人認識。
相澤消太很快意識到了這一點。
但是看在一個接着一個撲向那個自稱為久見秋生的少年的貓咪們,他覺得這個人很適合當他的朋友(並不是)。
他面無表情地悄悄發動了個性。
相澤消太絕對不會承認自己正懷疑這個人的個性是“貓咪見到了之後便心生喜歡”……這種奇怪的想法絕不屬於現在的他只是屬於過去的他而已……不是,他是說:這個人是從哪裏來的?
他一路上可沒有感受到這個人的存在……果然是失去警惕了嗎?他還需要更多的,更多的,更多的磨鍊!
會是敵人嗎?
……當他再看過去時,驚喜地發現(bushi)這個人被埋在了毛絨絨里。
正在被相澤消太嫉妒着的久見秋生有口難言。
可能是人到了絕境就會思考怎麼自救,而鬼也一樣。所以……他就忽然擁有了實體。
擁有實體是個好事情,但是……每一隻貓撞到他身上,對於他來說,都是宛如彗星撞地球的疼痛啊!!!他甚至感覺自己遭到貓咪撲擊的不知道何方的身體碎片正在分崩離析——並且緩慢地吸收着空氣中的某種力量,在慢慢重塑。
“諸位貓君……請務必乖巧一點好嗎?”
儘管沒有養過貓,久見秋生也在驚慌之中無師自通了要如何安撫這種生物。
曾經把他(草編人偶)咬在嘴裏跑過了大半個城市的白貓一馬當先地跳在他的肩上。
糟……糟了!總感覺肩膀要碎掉了!
不知道是第多少次,他感動之極地感謝自己臉上有一個山神同款面具,可以擋住他猙獰崩塌的表情。
相澤消太確定自己沒有看錯——這個人的身影變得虛幻了一瞬間,然後又凝實了。
他低頭去看這個人的影子……嗯是有影子的。
……他面無表情地把各種有關妖魔鬼怪的傳說從腦海里清理出去。
儘管剛才進行了個性消除,但是也排除這個人的個性恢復很快不是嗎(霧)。
所以相信自己,這是一件正常的事……不行,完全說服不了自己。
“啊咧,原來平安丸跑到了這裏啊。”
久見秋生並不掩飾自己和平安丸認識的事情。
他忍着奇異的痛苦,艱難地說道:“啊呀啊呀,平安丸應該回家了吧……”
快走!我要堅持不住了!
但是很明顯,平安丸完全不知道他的痛苦。
他愣住了,甚至還想摸摸久見秋生(霧)。
“……我先走了。”
久見秋生感受到了相澤消太奇怪的(對貓黏膩的喜愛)目光,頓覺不適——在不了解貓奴世界的他眼裏,這個奇怪的(儘管可稱為池面的)少年,只不過是個不知名的,正在用着令人生疑的目光盯着他的陌生人而已。
或許這就是平安丸口中所說的“敵人”吧——就是與英雄作對的那種。
他輕飄飄地對着相澤消太討好地笑了笑(畢竟他自認為自己只是一個廢柴而已,和“敵人”這種兇殘的存在對剛就是去送菜),旋即宛如天神般帶着滿身的貓飄然而去。
※※※※※※※※※※※※※※※※※※※※
英雄預備役相澤三三:???
久見·保護未來敵人,痛擊英雄隊友·秋生是個貓薄荷本荷!
卑微貓奴相澤消太在線自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