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循循善誘
“嬤嬤這話可真是誤會我了，這麼多年，府中誰人不知我對大姐比對母親還要親厚呢？怎麼會編排於她？
我不過是心急，想要親自喂母親用藥罷了。
我承認，我自幼便沒有姐姐懂得多，也沒有姐姐聰明，所以格外的喜歡與羨慕她。
聽聞前些日子姐姐與表姐去游湖踏青時，一手妙筆丹青，還得了長公主的讚美，我心裏亦是格外的開心。
鳳氏子女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我怎會不知。
嬤嬤你多心了。”
鳳寒冰話音一落，王嬤嬤臉色更加鐵青，好在此刻沒有外人，否則這關於大小姐沒有時間侍疾嫡母，卻有時間游湖的不孝言論只怕就要傳出去了，那必然會讓大小姐在外的賢名受損，而且這話中暗含她自己知情達理之意，心下對鳳寒冰暗恨。
“哼，老奴就怕二小姐不懂。
既然二小姐想做個孝女，親自喂百里夫人用藥，那老奴自然是要成全的。”
原本是怕鳳寒冰看出什麼破綻，想要從中作梗，如今看來又不像，所以王嬤嬤轉念一想，不如就隨了她的心愿，讓她親自喂葯，她也想看看，當鳳寒冰知道，自己親自送自己的生母上了黃泉路時會有什麼反應，那定定是很有趣的事。
鳳寒冰怎會看不出王嬤嬤眼中的惡毒與算計，只是她自有安排。
於是接過程嬤嬤手中的葯，卻眉頭不展，一片思慮，沒有任何動作。
一旁的王嬤嬤等不急的道：“二小姐在做什麼？怎麼還不快喂葯？”
鳳寒冰輕輕拉住百里芸骨瘦如柴的手，心中格外酸楚。
按輩分，百里芸是她皇叔襄王之女，是她的堂姐。她未嫁之時，她們雖有來往，但不親厚，只是那時的她，風華正茂，清麗明朗，楚楚動人，與現在形容枯槁有天壤之別。
若是百里王朝不滅，她又何須受如此之苦。這十年，只怕她過得異常的艱難。
思及此，心裏對冷逸辰與許氏之恨，又多了幾分。
“二小姐，該給百里夫人用藥了。”王嬤嬤再次催促。
“王嬤嬤，我心中有些疑問。
只有待疑問解惑后，自然要為母親喂葯的。”鳳寒冰看着百里芸，極溫柔的說道。
王嬤嬤再次變臉，說道：“老奴不明白二小姐為何在此耽誤時間，現在有什麼比百里夫人的病還重要？
雖然二小姐平日就不是個清醒，爽利的，但沒想到竟然糊塗至此，這時候平空多出那麼多的疑問，伺候百里夫人用完葯再問也不遲。”
王嬤嬤這話說得極為不客氣，不過這些年來，她已經習慣這樣對鳳寒冰說話了，反正她從來沒有異議過。
鳳寒冰猛的轉過身，直面王嬤嬤，“王嬤嬤，我很好奇，到底是誰給你的膽子，允許你這般和主子說話。
咱們平安侯府為百年世家，最注重禮法與規矩。
王嬤嬤，你稱呼母親為百里夫人，稱呼二夫人為夫人，便也罷了，如今倒是當著本小姐的面，辱罵編排起來，你眼裏可還當我是主子？你的規矩在哪？真真是奴大欺主了。
母親重病多時，之前怎不見你前來探望、伺候？
今日來了，便急着喂葯，這到底是何葯？藥方在哪？說已找大夫確認過，找的哪位大夫？今日為何沒有帶來？
這些疑惑不解，這葯焉能隨便用？
事關母親性命，又焉能不謹慎？
你這麼急着喂葯，又到底是何居心？
你對我這個嫡出的小姐尚無半分敬意，為何獨獨對母親用藥這麼關心？
而且又為何獨獨選在祖母生辰的今日？”
鳳寒冰氣勢一變，再不溫柔、唯諾，渾身上下突然迸發出一種奪人心魄的氣勢，就連見慣大世面的王嬤嬤也看得心中一驚。
掙扎中的流青聞言，猛的停住，不可置信的看着鳳寒冰，激動的淚奪眶而出。這氣勢，居然有當年長公主百里長英的風采，小姐終於醒悟了嗎？
“二小姐，這葯今天喂也得喂，不喂也得喂，如今可由不得你。
至於老奴的居心，就不勞二小姐費心。”
鳳寒冰的變化讓王嬤嬤驚心，這個時候她已顧不得那麼多，箭在弦上，已不得不發，就算撕破了臉，這葯也得喂，只要百里芸一死，鳳寒冰就是沒了腿的螞蚱，蹦躂不起來了，那她還何必怕她？
“柳婆子，陳婆子攔住二小姐，程嬤嬤，快。”
兩個正幫着壓困流青的婆子忙沖向鳳寒冰，王嬤嬤藉機一把奪過她手中的葯碗，交給了程嬤嬤，卻未注意到鳳寒冰悄然將一包東西放入了她的腰間。
鳳寒冰不急不怒，面色清冷，道：“王嬤嬤，你這是做何？
為了給母親用藥，居然對我動手？你眼裏可還有我這個主子？可還有母親？可還有父親？可還有祖母老太君？可還有平安侯府？
身為奴才，以下犯上對主子動手，是死罪，若是祖母知道，她老人家一向慈善，不會要你的命，但就算你是二夫人的貼身嬤嬤，也必會重罰。
程嬤嬤，快住手，若是母親有個好歹，祖母也絕輕饒不了你。”
哪怕被兩個婆子牽制，也絲毫無損她的氣度與風華，再看因她的話而猛的住了手的程嬤嬤，王嬤嬤更是窩火，今日原來以為是個簡單的差事，沒想到卻出了鳳寒冰這麼個意外。
她陰陰冷笑，咬牙切齒的道：“二小姐放心，老夫人是不會知道這件事的。”又對程嬤嬤說道：“還不動手？府里的主子下人都在前院參加老夫人的壽宴，這裏發生了什麼也不會有人知道？”
“王嬤嬤這話是何意？嬤嬤是篤定我不會去求祖母做主了？
程嬤嬤還是罷手吧，若母親因此有什麼意外，我是一定會將此事告知祖母的，到時候，無論是你，還是王嬤嬤，只怕下場堪憂？
三思而後行。”鳳寒冰這番話說得那叫一個情真意切，那叫一個循循善誘，將一個知書達禮，善良穩重的大家閨秀表現得淋漓盡致，若不是情況不對，流青真想為她叫好。
“程嬤嬤，還愣着幹嘛？辦砸了這件事，二夫人不會放過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