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上元節

天色越發的暗，地上的積雪還未完全變成水，四雙腳踩在積雪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在前面不遠處有些許火光，幾人再往前走不遠，便看見家家戶戶的煙囪升起了縷縷炊煙，整個村子瀰漫著一股飯菜的香味。不過每家每戶卻掛起了燈籠，像是要過年。

“他們為何要掛燈籠？”淺兮問。現在的她，什麼都不記得，日子更是記不清。

“過兩日便是凡間的上元節，這上元節的燈會，可是極美的。”郁蘇解釋着。熱鬧的燈會，好吃的好玩的，應有盡有。

幽澈這才想起馬上快十五了，又要到月圓之夜。他看了看淺兮，差點將月圓之夜忘記。他剛想開口說什麼，淺兮便說想去看人間的燈會。他想也不想地便否決了她。

“小不點，他不同意，小爺帶你去看！”郁蘇這麼說，淺兮便開心的跟着他走了。

幽澈卻冷哼一聲。

“殿下是否要告知於她的身世？”九初低聲詢問。

“如此蠢笨，告訴她，只會誤事。”幽澈看着郁蘇身後乖乖跟着的淺兮，又道：“讓她吃點苦也好。你去打探一下，附近可有鳳族之人。切記，定要小心他們！”

九初得了命令，便離開了。幽澈便跟着兩人一起走了。

冬夜的風十分寒冷，枯樹枝隨着凜冽的西北風搖晃着身子。

鳳雨靈一個人悄悄從客棧房間走出來，來到院子裏的假山處，那裏有一人在等着她。她作揖道：“師父怎地親自前來？”發現有鳳卿離的線索后，她便通知了鳳凰神殿，只是沒想到師父會親自來此。

鳳舞幽歌轉過身，輕輕開口：“過兩日便是月圓之夜，本座已派人前往附近的火山，此番，務必抓她回來！”說完，便不見了蹤影。

然而鳳舒翎卻透過窗子的縫隙看到並聽到了二人的談話，卻不明白鳳舞幽歌為何會派人前往火山。據他所知，百里之內，只有一座火山。

他輕輕合上窗戶，便偷偷離開客棧，前往那座火山。

不久，他便來到了火山腳下。山腳下倒是沒有什麼異常，但仰起頭，整個山頂都被燒的通紅，滾滾黑煙直衝雲霄。

鳳舞幽歌如此肯定姐姐會在月圓之夜前去火山，莫非是姐姐得了冰寒之症？九鳳與鳳凰皆屬火，唯一的弱點也只有冰，因此，他們都怕遇到練得爐火純青的馭冰之人。想來這一千年，姐姐過的極為痛苦。

他握緊拳頭，無時無刻，他都會想起千年之前發生的事情。遍地鮮血，熊熊大火吞噬了整座城池，斬殺掉的頭顱，還有姐姐悲痛的妥協。

“我跟你們走！”當年姐姐跪在地上聲嘶力竭的喊着，但鳳凰神殿依舊不聽，肆意屠戮他的族人。九鳳，因有九頭而得名，朝夕之間，卻什麼都不剩了。只怪當年他年紀尚小，法力低微，無法幫到千夜城，甚至不能替姐姐前去鳳凰神殿當質子。

煙霧瀰漫，遮掩着月亮，不知在別的地方，她是否也在望着這月亮。

今日是十三，月亮有幾分圓，淺兮望着月亮，期待着滿月。

“過兩日，滿月之時，街上極其熱鬧，處處是花燈，猶如白晝。”郁蘇想起多年以前的上元佳節。水邊的女子拿着一盞兔子燈，甜甜的笑着。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一顰一笑，皆在他心。

幽澈一言不發，望月之時，她自會知曉自己的身體狀況，雖不致命，卻也難以忍受，再加上她的法力被封，更是痛苦難耐。不過，二十裡外有一火山，若有萬一，他也可以立即帶她去火山療傷。他唯一擔心的，是鳳凰神殿。

兩日很快便過去了，一眨眼便來到瞭望月之夜。

十里長街燈光輝煌，栩栩如生的金魚燈，形象逼真的荷花燈，古樸典雅的官燈……各式各樣的彩燈造型優美，讓人眼花繚亂，美不勝收。

街上人很多，許多人手中都提着一盞燈籠。路邊便有賣燈籠的商販，淺兮看到一隻可愛而漂亮的燈籠，指着它問兩人：“可愛嗎？”

幽澈心思不在這上面，此處人多眼雜，他要時刻保持警惕，以免鳳凰神殿之人來此。他抬頭看了看月亮，將要子時，九初也還未回來，也不知她是否發現了鳳凰神殿之蹤跡。而這個蠢女人卻在此處嬉笑玩鬧，一盞破燈籠而已！

郁蘇順着她指過去的方向，看到那隻兔子燈，兩隻長長的耳朵分外顯眼，十分可愛。

“蘇哥哥，你看，好可愛！”記憶中的女子將兔子燈捧在掌心。“哪有你這隻兔子可愛。”他輕輕捏了捏她紅撲撲的小臉，她仰着頭，沖他甜蜜的笑着。

淺兮甜甜的笑着，燈光映在她的臉上，粉嫩的臉龐些許紅暈。

郁蘇緩緩向她走近，身旁的一切彷彿都靜止了一般，五彩斑斕的光比彩虹還要美上幾分。

“咳咳！”幽澈輕咳兩聲，郁蘇反應過來，眼中卻閃過一絲憂傷：“極可愛的兔子。”說完便為她買下了這盞燈。他便走到一邊，取下腰間的酒壺，自顧自地喝了起來。

幽澈本以為郁蘇不過風流了些，不過看他現在這個樣子，似乎並不像表面那樣玩世不恭。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想不到堂堂的郁蘇公子，也逃不過一個“情”字。

“小爺累了，你且先玩着。”郁蘇說完便穿過人群，進了一家酒樓。

淺兮似乎有些失望，但幽澈全然不理會他，他本想帶她走，手已伸出，可淺兮卻未注意到，只注意到不遠處十分熱鬧，被其深深吸引，便要過去看。

過去才發現是有人在變戲法，不過淺兮自然不懂這些。

只見那人拿着一條帕子放在手心中，再掀開帕子，大手一揮，五朵花瓣洋洋洒洒地飄落下來，像是被染了顏色的雪花。

“他也會法術！”淺兮跟隨別人一起鼓掌，又一邊回頭對幽澈說道，興奮地像是發現了什麼稀罕玩意兒。

“不過是凡人的障眼法罷了。”幽澈不以為然，凡間的戲法又豈能與法術相提並論？不過是哄騙無知看客罷了。

那變戲法的又將帕子蓋在手上，掀開來，掌心多了一隻小鳥。

幽澈見淺兮看的入迷，打了個響指，那隻鳥便飛到了他的手上，他又大手一揮，一群鳥兒飛了出去。

身旁的百姓又是拍手叫好的，又是讚歎不絕的，那變戲法的見有人來砸場子，便看了看人群中幾個壯漢，遞給他們一個眼神，他們便朝着幽澈的方向悄悄走去。他們的腰間，都配着一把匕首。此處人太多，他們拿出匕首也未有人察覺。

但幽澈一下子便察覺到了殺氣。

“還是幽澈大哥更厲害一籌！”淺兮記憶與法力被封，本來便如同一個凡人，對於將來的風雨自是不知。

幽澈也不想引起騷動，一隻手偷偷在下面暗施法術，掌心中有一團藍色的能量球，他將其抓破，那藍色能量球便四溢流動，像蒲公英一般輕飄飄地跑到了幾個壯漢的身上。他們只覺得身體一涼，便倒了下去。

身旁的人不知究竟發生了何事，但看見幾個人同時倒地，不免有些驚慌失措。

幽澈便拉起淺兮的手，悄然離開了。

明鏡般的月亮懸挂在天空上，柔柔月光輕輕泄下，五彩的光交相掩映，月光與燈光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像極了一幅絕美的畫卷。

鳳雨靈在竹林尋找着阿翎，她已找了整整兩日，那道士卻像人間蒸發了一般，再無蹤跡可尋。

她抬頭看向夜空中的圓月，子時將至，鳳卿離體內的寒毒想必也要發作了。既然暫時尋不到那小道士，她倒不如趕去火山，定要親手抓住鳳卿離！

她剛想飛往火山，便察覺到一絲妖氣。不遠處便是城鎮，此刻的百姓想必正在熱熱鬧鬧的過節，若是妖怪去了城內，怕又是亂成一團。

“咻”地一下，一個黑影如閃電般閃過，鳳雨靈捕捉到妖怪殘影，連忙追了過去。

黑貓於林間跳來跳去，鳳雨靈在後面窮追不捨，並用法術攻擊着黑貓。黑貓隱藏到一棵樹後面，鳳雨靈剛跟過去，九初便回頭出手向其抓去。

鳳雨靈側過頭躲避開，九初手作鉤狀，微微一側，又順勢回拉，鳳雨靈跳到身後，又立即扔出一根羽毛。羽毛如箭劃破空氣飛過去，眨眼間，電光火石，一團火向九初飛過去，瞳孔中倒映出團團火焰，她輕輕躍起，躲過火焰，但那火焰飛出去之後又折回來，她飛旋身子，再次躲避開。火焰落在地上，羽毛插在地上后也使得土地裂開一條縫隙。

鳳雨靈趁她身處空中，便又向她打去，九初躲閃不及，只得雙臂交叉擋在身前，但鳳雨靈法力比她高出許多，沒過多久，她便支撐不住，被鳳雨靈打飛了出去。

九初跌落在地，又吐出一口鮮血，眼看着鳳雨靈來勢洶洶，她立即化出原型，利用狸貓的快，急忙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