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雙生花(2)
之間相隔不到二十米,那喊叫的聲音聽起來更加觸目慟心了。從背影看上去,西裝革履衣着得體,而且都是名牌。看上去巨有錢的樣子。碎發乾凈飄逸,從側顏看,樣貌五官立體,是個標準的帥哥無疑。
他這樣多金又帥氣的人,天生一副風流像。卻不知道為什麼聲音聽起來充滿情傷?
還有他叫的那個名字,阿淩,幾分耳熟。是不是在哪聽過?
還不等想明白,副院長輕嘆的聲音響了起來,后說道:“還好,趕上了。”
哦,趕上了。趕,趕上?
他看向副院長,這言下之意是,自己耽誤他了?如果沒有自己,他能夠走得更快?阿西吧,誰說他老老實實了?就這甩鍋技術,每個三兩年,根本練不到這麼純熟!
明明自己還將就着他,緊趕慢趕着來的。
“行了。挖出來吧。”
溫繼禹不明所以,撓着頭道:“挖什麼?”
副院長雖然眼睛一直盯着懸崖邊上那個男人身影,手卻指向腳下,什麼時候出現的兩株紅色植物都不知道!
“這是……”
溫繼禹立刻雙目泛起光茫,“曼珠沙華!哎,副院長,原來你跑這麼遠還真是為了這個?”
副院長沒打算理會他,只扔下兩個字:噤聲。
懸崖上那個男人站起身來了,身形踉踉蹌蹌,幸好剛剛下過雨,沒風。否則很讓人懷疑,他會不會一個不慎而被吹下懸崖去。
他轉回身後,也被突然出現的兩個身穿白大褂的身影驚了一下,抹了把紅腫的眼睛,把對方看得更清楚。
不認識。
他看到和自己對視的人,眉宇間所散發的氣質,和他筆直的身形一樣,沉穩如山。品相不凡;旁邊蹲着另外一個人,在用小鏟小心翼翼撥開植被,撬開土壤,再仔細把嬌嫩無比,嫣紅似火的曼珠沙華移植出來。似乎是個隨從或者助理之類的。
原來,是上山採藥的路人。
他沒多少時間了,就向和自己對視的人輕頷下顎,以示打招呼。對方以同樣方式回敬。之後,跑了出去,往下山路。
過了一會兒,溫繼禹手中捧着曼珠沙華,抬起頭來想向副院長正準備邀功,並且他發現了件很稀奇的事情。絕對很少見。然而副院長他臉龐微側,始終停留在樹林盡頭位置。
先前崖邊哭喊的那個男人也不見了,大概就是從那個方向離開的吧?
他一直在看那個男人。
溫繼禹不解,問道:“副院長,您認識那個人嗎?”沒有回應。“副院長?”他又喊了一遍。
副院長這才回過神來,笑道:“好了嗎?”
溫繼禹拋開疑問,立刻興緻勃勃道:“好了好了。不過副院長,我發現了個很稀奇的東西。您來猜猜看!”
副院長眨眨眼睛,幾分為難。很無聊,不想猜,也沒興趣。乾脆等着他說出來。
溫繼禹“嗨”了一下,“吶,你看。原來這曼珠沙華還有雙生的!我一直以為是兩棵,原來是一棵!你看你看。”
按照入土部份的界限,上面,約莫互相離着三指距離,看起來是完全沒有聯繫的兩棵植物。而下面,卻同生一段根,同長一枝莖。
是難得一見的“雙生花”。
“還有還有,”溫繼禹騰出一隻手,輕輕撥開根部連帶着的土壤,露出一個被棕色植被包裹着的,嫩嫩的仔芽。“這兒還有一棵。如果長出來的話,就是三花連體了!你看,稀不稀奇?”
隨着溫繼禹的動作,副院長眉頭漸凝,幾分嚴肅。
不知道他在想什麼?看起來很沉重。也完全沒有溫繼禹預料中的那麼高興。
他不是很喜歡這種怪花嗎?
“副院長,你在想什麼?”
沉默了會兒,副院長嘆氣道:“把這株萌芽剝離出去種在原地吧。當心點,別傷了根基。新生的靈魂是聖潔的,不應該受到腐蝕,而永世生活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成為冥燈。”
靈魂?黑暗?溫繼禹只覺好笑。
一株植物而已,又不是人,怎麼還承受起世間疾苦來了?
哦!他知道了,所謂“愛屋及烏”,副院長這是把它們都擬人化了,並投入自己的歡喜情感。就像對待朋友一樣。
他怕是走火入魔了吧?……哈哈,開玩笑的。
其實也沒什麼不可以,所謂“一花一世界”嘛,萬物皆有靈性。
回到磐莘醫院,已經是三天後的傍晚。
兩人才走進大廳,芳護士就走出前台,急匆匆迎了上來。
“副院長,您可回來了。
有一位叫楊烈的病患,已經在第十一樓等了您一天一夜了。他說他心裏不太舒服,頭痛。人看起來也很沮喪,情緒很不穩定。需要副院長您的幫助。”
說完,這才留神打量起她敬仰的副院長,和溫醫師。
一個,還是那麼乾淨清爽,氣定神閑;一個,卻風塵僕僕,有些睏倦。
尤伯垂下眼帘,略帶責備地望向溫繼禹。
——看!這就是你非得跟着去的後果,前來就診的患者誰接待?錯過了耽誤病情又應當如何是好?
溫繼禹連忙彎腰賠笑,把曼珠沙華還給副院長,道:“嗨,沒事沒事,我這就去準備。”
吐着舌頭,撒歡似的跑了。
尤伯無奈一笑,也只好回了辦公室。
把雙生曼珠沙華放到玻璃桌上,整理了下白大褂,打開電腦。在鍵盤上敲打出一行字,確認搜索。頓時跳出四五頁結果。
不管他隨手打開哪個網站,首先跳出來的皆是一張慘烈不堪的空難廢墟現場圖。
文章標題:
電視台公務飛機返程途中意外墜毀,國企公子及工作人員五死一傷
六人中,電視台三名工作人員當場死亡,兩名國企公子也在被送往醫院途中不幸相繼死亡;目前只有一人仍在醫院進行搶救。與死神的這場拉鋸戰,爭分奪秒……
骨節分明,修長美如珍品的手一手托腮,一手撥弄着電腦旁那株雙生的,嫣紅勝火的曼殊沙華。不知道是他用力稍大還是這植物有意識,微微抖了抖枝幹。像極了個害羞的女孩兒。
薄唇張合,極輕地說了句話語。然後推着眼鏡職業慣性地微微一笑,如同初次見面時那麼溫暖人心。
找出個四方小木盒,站起身來又整理了下白大褂,隨手關燈,走出辦公室走向十一樓。
這是尤伯存在的意義。並且,他已經開始着手準備下一例塑形工作了。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