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家庭
張洛凡又計劃了整整一下午，他打算今天晚上離開。
他想着，放學的時候把東西都搬回家，至少搬回他現在住的房子。
他現在住在學校附近的小區里，父母付了一整年房租，讓他的走讀，而不是住校。
走讀，倒也不錯，每天放學上學的路上，可以呼吸些新鮮空氣，可以欣賞一下風景。
高三了，基本上看不到白天的風景，只能看到漆黑的夜晚，和孤單的街燈。
早晨天沒有亮就要起床，頂着瞌睡，用涼水洗一把臉，就瞬間清醒了。
出租屋裏，外婆在照顧他，每天給他做早餐。
晚上放學的時候，天也早已漆黑一片，太陽落山多時，他只能冒着寒風回出租屋，夜晚的空氣帶着絲絲水氣，涼。
中午是在學校食堂吃飯，不會走那條路。
一成不變的生活，每一天都是一模一樣。
張洛凡放學的時候，將課本裝了滿滿一書包，準備帶回家。
陳婉喆好奇的問他：“你明天不來上學了嗎？”
“啊…”張洛凡忽然覺得不好意思起來，他的臉噌的一下全紅了，“怎…怎麼可能不來上學…”
心裏卻拔涼拔涼的，他確實不想來上學，但是陳婉喆會傷心的吧。
“那你裝這麼多書幹嘛？”陳婉喆笑盈盈的看着他，不明所以的歪着腦袋。
“沒…沒什麼…”張洛凡低着頭，又將書全部拿了出來，“我…整理書，嗯，整理書…”
他確實不能不來上學。
如果執意不來上學的話，外婆就會告訴他父母，他父母就會質問他，然後將他那個荒唐不靠譜的決定給徹底堵死，逼着他必須回來上學。
罷了罷了…
看來下午離開學校的計劃，也泡湯了。
他得重新想一個計劃。
……
晚上，回到出租屋，張洛凡獨自趴在書桌前，對着一張空白的A4紙發獃。
白木玉姬趴在他的書桌邊上，仰着腦袋望他，藍色和金色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少年的臉。
“喂，”看了許久，白木玉姬終於憋不下去了，“你怎麼回事啊，一直盯着一張紙發獃？”
“你說，我要這力量究竟有什麼用…”張洛凡愁眉苦臉的看了一眼白貓，“我又不能離開學校，又不能離開這個房子，又不能不上學…我當不了英雄，什麼都做不了…”
“怎麼會呢？”白木玉姬發出一聲少女一般的清脆笑聲，“學生就不能當英雄了嗎？你難道不能一邊上學，一邊拯救世界嗎？為什麼一定要離開學校呢？”
“嘶…我怎麼沒想到呢…”張洛凡突然間茅塞頓開，盯着白貓笑起來，“你說的對啊，你說的對，我可以悄悄的用這力量，在課餘時間做點事。”
“嗯哼。”白木玉姬笑了。
於是張洛凡在他面前的紙上再次重新寫寫畫畫，列一個新的計劃出來。
“從明天吧…明天開始，我會去關注一些新聞，看看哪裏需要我救援，我等到中午或者下午放學，去救援那些地方。”
打定了主意，張洛凡心裏舒坦了很多，他將新寫好的計劃，小心翼翼的夾在一本大書里，然後…開始肝今天的作業。
其實高三不怎麼需要交作業的，作業這東西，寫完也是自己留着，老師最多在課堂上看一看。
因為作業實在是太多了，老師懶得批改，就對一下答案，講解一下錯題，全靠學生自覺。
不寫作業的大有人在，就比如張洛凡。他並不想寫作業，於是只挑些老師可能會看的寫一寫，別的都不寫。
不一會，那一點必看的東西就應付完了。
他一個人坐在書桌前，看着堆積如山的卷子，不想動筆。
高三向來實行些題海戰術，不管外界怎麼說，眾人怎麼厭惡題海戰術，但高考的壓力擺着，題海無疑是最好的辦法。
張洛凡所在的學校是榕城一中，全榕城最好的學校，單高三年級就有三十二個班，每個班至少有五十多人。
高考的壓力，成績排名的競爭，壓得所有班必須實行題海戰術。
張洛凡所在的班不是重點班，僅僅只是一個普通班。
他曾經是重點班的學生，曾經他的成績一度在年級里能排上前十名，是學霸中的學霸。
至少他在高三之前，都還是學霸。
但現在，這個學霸只是一個坐在普通班角落裏，默默無聞的被人遺忘的人。
他的成績早已滑落到年級汪洋人海中，一個不起眼的找不到的位置了。
他早已經自暴自棄了。
他才不去做那些卷子，連看都懶得看一眼。
別人擠破頭要搶的排名，他根本不在乎，他像一個跳出紅塵的隱士，看着別人拚命往上爬的樣子，只報以冷笑。
他早就厭惡了這種惡性競爭。
他現在唯一想做的，就是逃離這裏，逃離這個學校，逃離老師、同學，逃離只看成績、從不問他是否快樂的父母，逃離時時刻刻盯着他、不斷向他父母彙報他一舉一動的外婆。
老師是冷冰冰的，只看排名，只看重優等生，只關心班裏總成績。對於成績差的學生，老師會毫不留情的當眾批評他們。
同學更是競爭對手，表面上和和美美，實際上卻爭得頭破血流，拉幫結派。班裏分了四五個小團體，互相看不順眼，卻又不約而同的孤立一些不被他們喜歡的同學。
張洛凡就是其中被孤立的學生之一。
他不屑和那些拉幫結派的學生為伍，懶得結交那些人，慢慢的變得不屬於任何一個群體，被班裏同學孤立了。
他的父母，只在周六周天來看望他一眼，每次一推門進來，問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周考試了嗎？考了多少分？”
接着，就是外婆絮絮叨叨地對他的父母說一大堆“罪狀”。
“這小子在家不好好學習，周四下午玩手機。”
“他一個人關着門，待在房間裏，誰知道是不是在玩手機。”
“他撿了一隻貓回來，那貓耽誤學習，得想個辦法送人。”
“又悄悄買了什麼‘小人’，浪費錢，一點也不學好，應該都給他扔出去。”
“我年紀大了，管不了他了，你們多管管啊。”
……
他父母每次聽到這些話，就會不分是非的罵他一頓。
“父母賺錢不容易，辛辛苦苦養你，給你吃給你穿，你就是這樣報答的？”
“我們給你製造的條件，你不好好學習，你對得起我們嗎？”
“你這個廢物，不好好考試，我們養你有什麼用，白眼狼。”
……
張洛凡只能沉默着聽着，陪着笑臉，點頭應着，心裏卻冷笑。
他來這個家裏，就是來賠罪的吧。他不能有自己的私人空間，不能有私人興趣，不能有一刻休息，他只能像機器一樣學習，然後用成績來滿足父母的虛榮心，這才是報答父母的方式。
他不願意當一個傀儡。
他覺得太累了，活着太累了，誰來救救他，他已經快要崩潰了啊。
他厭惡這個世界，厭惡冷冰冰的家，厭惡學校，每天盡量讓自己顯得毫無知覺，顯得木訥，去接受這樣的生活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