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怪不得看走眼
寧小呆循聲看去，卻見一名美得如詩如畫的素衣女子，迎風而立。
月白緞面外袍，綉着銀色的雲紋，低調而華貴，頭上一支羊脂白玉的如意簪子，垂着枚淡金色的水滴形明珠。
臉上的妝容是那種精心修飾后的淡妝，眼神清冷，彷彿遊離在世俗之外的人間仙子。
只是刻意抿緊的銳利唇角，暴露了她是個心機婊的事實。
問話的是個囂張的小丫鬟，樣貌平平，一身紅綠搭配的裝束，要多俗氣就有多俗氣。
哈，這女人真會玩，用丫鬟的粗俗不堪，來襯托自己的飄逸出塵。
只是她不明白，過於刻意也是一種俗，還是俗不可耐。
寧小呆翻了個白眼，她又不是阿貓阿狗，才懶得理她呢。
自顧自地脫了鞋子，揉着酸痛的腳心，也不知道是誰發明的直面木底鞋，簡直就是反人類的設計。
從未被人如此無視過，那小丫鬟頓時就氣炸了，直接跑了過來，一根塗著艷紅蔻丹的手指，差點戳到她臉上來了。
“喂，你是哪個宮裏的？膽敢如此無禮，你知不知道，我們大小姐可是當朝丞相家的嫡長女……”
話未說完，後面的大小姐終於發聲了。
“燕兒，休得無禮。”
聲音清清淡淡，恰到好處，關鍵是時機掐得准啊，既點明了自己的身份，又顯示了她作為大家閨秀的涵養。
可惜她不知道，有其仆必有其主的道理。
一個真正通情達理的大小姐，怎麼會縱容貼身丫鬟如此胡鬧，早八百年前就打發了。
當朝丞相姓王，這位王大小姐也是奇了怪了，進宮都沒人帶路的嗎？
還是另有原因？
不過，管他什麼原因，反正她寧小呆都不想摻和，自己的命運如何還不知道呢，管那麼多閑事幹什麼。
“哦？原來你在問我呀，不好意思喲，我也是今兒頭回進宮。”
她一介升斗小民，也犯不着得罪人家丞相家的小姐，便故意做出一副獃頭獃腦的樣子。
“哈哈哈……就你這模樣，不會也是來參加陛下選妃宴的吧？”
燕兒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彷彿見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一般，滿臉的鄙夷。
大炎朝的審美風尚，喜歡那種五官明艷掛的女子，可氣質方面，偏偏又推崇清雅型的。
所以才造就了王大小姐這般矛盾的外在表現，真是的，幹嘛非要迎合潮流呢，搞得不倫不類的，彆扭。
可寧小呆偏偏屬於那種古靈精怪型的，放在規矩森嚴的宮中，換個名詞形容，就是粗鄙無禮。
能參加選妃宴的女子，哪個不是出身與美貌並重，無論才學還是禮儀，都是百里挑一。
像寧小呆這樣的，連入圍資格都沒有。
選妃宴，什麼東東？
跟我寧小言有啥關係。
剛想解釋，一名氣質冷峻的黑衣人快步走了過來，十分恭敬地彎腰行禮。
“寧小姐，皇上讓屬下來接你去長春殿。”
明明只是個侍衛，卻氣勢不凡，對於堂堂丞相千金，連眼角也奉欠一個。
王雪茶臉色微變，這是陛下的龍翊衛，神秘無比，據說個個都是絕頂高手。
直屬於陛下一人，對任何人都不用下拜。
可現在，這名高傲的龍翊衛，卻對着眼前平凡之極的小丫頭，抱拳施禮。
京中但凡有點名氣的佳麗，她全都認識，這名女子卻十分眼生。
關鍵是，無論長相還是穿着都普通到不能再普通了，實在看不出有任何特別之處。
也怪不得她看走眼。
寧小呆嘆了口氣，皇帝終於想起她這個“老鄉”啦？只是，長春殿既然在開選妃宴，幹嘛讓她去參加。
難道齊胤擔心挑花了眼，讓她幫着掌掌眼？
她要是真的敢指指點點胡亂評價，干涉選妃，估計太後娘娘不當場砍了她才怪。
看了看手中拎着的鞋子，不禁左右為難，腳後跟已經打了泡，再穿只怕是要磨破了。
可不穿吧，明顯又衣冠不整，君前失儀，在古代可是夠殺頭的重罪。
那名龍翊衛似乎能看穿她的心思，變戲法般拿出一對白綾鞋，動作熟練地直接為她套上了。
寧小呆大喜過望，站起來跳了跳，果然輕便柔軟，還十分合腳。
甜甜一笑，“謝謝你啦。”
“寧小姐毋須客氣，這是紀明的本分。”
這一番操作看得王雪茶目瞪口呆，天哪，她眼花了嗎？龍翊衛親自給這姓寧的小丫頭穿鞋？
那可是只有皇上才配享有的待遇啊。
幾分鐘前，她還恥高氣昂，滿滿的優越感，可眼前這一切也太打臉了吧。
王雪茶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
可惜，身為普通市井小民的寧小言，對於龍翊衛的超凡地位，完全沒有概念。
也不知道自己剛才享受了一把超級皇家特權，腳步輕快地跟着紀明往前走。
一回頭，看到王雪茶主僕倆還在原地發獃，不禁有些奇怪，揚聲招呼道。
“咦，你們不是要去長春殿嗎？一起走呀。”
王雪茶如夢方醒，趕緊跟上，心中好奇得要死，卻偏偏又想端着，臉上浮起一抹訓練有素的假笑。
“多謝你了，不知寧小姐是哪家的閨秀，以前怎麼沒見過？”
寧小呆曬笑，有這麼打聽別人家世的嗎，連最基本的自我介紹都不懂，還丞相千金呢。
看來，大炎朝的大家閨秀們，不過如此。
“我啊，叫寧小言，剛接了陛下的招賢榜，不是來參加選妃宴的。”
還是早點說清楚的好，免得對方把她當成了假想敵，到時候背地裏使絆子陷害什麼的，招架不住。
唉，也不怪她宮斗劇看多了，胡思亂想，實在是這女人眼裏的敵意，根本就掩飾不住。
“招賢榜？你就是那個獃子……”
說到這裏急忙用手掩住口，“對不住啊，我真不是故意的。”
臉上卻毫無歉意。
唔，看來她寧小呆真的出名了，這下子大炎朝上上下下，恐怕沒一個不知道她呆了。
也好，這樣有什麼事情，就可以明目張胆的裝傻充愣了。
王雪茶收起了之前的小心翼翼，搞了半天是她啊，一個市井呆丫頭罷了。
陛下的招賢榜就招到這麼個玩意兒，也不知道心中會做何感想。
很快，一行人便到了長春殿，剛走到門口，王雪茶忽然上前一步，親熱地挽起了她的胳膊。
“寧妹妹，你還不知道該怎麼拜見太后吧，等下跟在我後面學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