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盤山歌
七、盤山歌
哥哥唱歌那麼怯，
啥子山上挨打又挨撅。
挨打為啥子喲？
為耍烏梢蛇。
蛇山怎麼耍喲？
一人逮半截。
啥人過路不敢打？
啥人一打挨打又挨貫喲？
挨打為啥子喲？
為耍烏梢蛇。
蛇山怎麼耍喲？
一人逮半截。
皮子蒙了幾張鼓？
骨頭落了幾架車？
哥子唱歌也不怯，
峨眉山上出蟒蛇。
張郎過路不敢打，
李郎一打兩半截。
皮子蒙了幾張鼓，
骨頭落了幾架車。
八、牧牛歌
【一】
世上窮人多，
那個就像我，
頭戴爛草帽，
惹得老鴰多，
老鴰來踏蛋，
把我頭踏破。
【二】
世上窮人多，
那個就像我，
懷揣干炕饃，
虱與蟣子多，
餓時取出來，
虱吃一半多。
【三】
世上窮人多，
那個就像我，
做了一鍋湯，
兒和女孩多，
等到我去吃，
還有空鍋鍋。
【四】
世上窮人多，
那個就像我，
蓋了三間房，
窟窿眼睛多，
下了三點雨，
炕上流成河。
【五】
世上窮人多，
那個就像我，
趕牛耕地去，
牛把鏵打破，
回來買鏵時，
狼把牛吃了。
【六】
世上窮人多，
那個就像我，
做了一鍋飯，
石頭瓦渣多，
拿碗舀去來，
勺把鍋戳破。
九、蓮花落
好人家，給東西，
家中兒子有出息。
十七讀得書八斗，
十八中得狀元魁。
過路行人誇君子，
光宗耀祖好門第。
好人家，給我面，
牛羊成群糧萬石。
不是官，就是宦，
老子有門頭，
兒子有體面，
人人都誇好，
福祿壽齊全。
老東西，太愛財，
攢下銀錢買棺材。
早上死，晚上埋，
兒子死了死兒媳，
孫子不死才算怪。
十、五更轉
一更天，
昏頭昏腦心不安，
磕頭似雞啄食，
燒香似趙飛把兵搬。
拜了地，謝了天，
父母又是二層天。
待到新人對拜時，
人身兒如面軟。
二更天，
新婦梳洗完，
說的是試手面，
着實兒看罷模樣兒看身段。
身如酥，體似柳，
柳絲又在水上走。
只見那似手面，
鍋里時蓮花兒轉，
碗裏時線團兒亂，
鼻孔里穿粉條，
棒槌上把繩曬，
妖婆兒還嫌味兒淡。
三更天，
陪婆子鋪花氈，
一合的婚配，
二合的姻緣，
着一把笤帚兒過來，
說是掃床，
捏一把鑷子兒過去，
說是修眉、破面。
四更天，
得諧魚水歡，
一邊碼得柴禾，
幹得冒火，
一邊點的焰火，
着得如沸，
休說是翻雲覆雨，
也甭言倒鳳顛鸞，
只願得夜不要曙，
一曙一年。
五更天，
狗娃吠叫雞叫喚，
心跳得要下炕，
二掌柜不聽使喚，
莫輕談春宵苦短，
慌亂間，桃白幾點。
十一、勸人心
今個七，明早八，
后早公公娶我家，
公公娶我騎上馬，
為娘給我說好話：
遲遲睡，早早起，
雞叫頭遍就起床，
十座鈕門齊扣上，
掃帚抱上出繡房。
前庭子打掃后樓房，
隨帶兩間舊廚房。
掃地你不要高掃帚揚，
陳薄土落不到你身上；
點火你不要多說話，
變話翻不到你身上；
燒鍋你不要往灶火里搗，
攪了火灶爺不安康；
擀飯你不要通通響，
隔壁子不罵你太張皇；
做飯你不要隔鍋嘗，
公公不罵你挖嘴狼。
薄田陡地多上糞，
莊農不虧苦心人，
前話后話齊勸到，
生意茂盛莊家好。
十二、拿蠍子
姐兒高樓綉荷包，
眼看牆上蠍子爬，
巧手兒要拿它。
蠍子回頭咬一口，
痛又痛，麻又麻，
痛壞小冤家。
誰曉得蠍子這樣狠，
恁綉荷包不拿它，
放它跑了吧。
十三、八仙過海
一朵紅雲鋪滿天，
手拿金棍銀蛋蛋，
孫子來掌先。
八仙過海來上壽，
王母娘娘蟠桃宴。
王禪老祖往下看，
白猿盜桃跪下邊。
和合二神仙，
劉海把柴擔，
劉海戲蟬站江邊，
步步兒撒金錢。
金錢撒下留一地，
一文一武做高官，
富貴萬萬年。
十四、上南坡
清早間起來上南坡，
出門撞上娘家我哥哥，
手扳胡基哥坐下，
心裏的冤枉對哥哥說。
青石板，冷被窩，
凍得小妹妹睡不着。
好不容易剛睡着，
耳聽公公婆婆又叫我。
嘩啦啦推開門兩扇，
眼看三星他不高。
先梳頭，后纏腳，
掃帚夾上進灶房。
進的灶房將點火，
小叔子過來要饃饃。
公公進來要罵我，
婆婆進來要打我。
打了罵了還有可，
渾身咬下血疙瘩。
棍子上去龍擺尾，
鞭子下來虎翻身。
一枝鞭子四兩重，
打到身上夠半斤，
早晨擔水四十擔，
晚間推磨三更天······
十五、十個姐
石榴子開花葉兒青，
十個姐兒都成人，
大姐成在農戶家，
她會吆牛打連枷。
二姐成在官宦家，
她會坐堂問王法。
三姐成在鐵匠家，
她會對錘扇風匣。
四姐成在石匠家，
她會破石推碎渣。
五姐成在木匠家，
她會扽鋸推木花。
六姐成在畫匠家，
她會提筆畫菩薩。
七姐成在吹響家，
她會掌號吹喇叭。
八姐成在戲子家，
她會彈弦擰琵琶。
九姐成在酒坊家，
她會斟酒把壺抹。
十姐成在客人家，
她會織布紡棉花。
十六、打戒指
兩三錢，雪花銀，
打一個戒指送人情。
一打戒指一串明，
二個獅娃緊纏身。
三打桃園三結義，
四打唐王李世民，
五大五指來去水，
六打六葉飄雪花。
七打七子七錠墨，
八打神仙呂洞賓。
九打童兒拜南海，
十打佛爺坐蓮台。
十一十二打全了，
紅紙包了送上門。
人人都說我家巧，
那裏來的巧匠人？
十七、販白菜
高高山上一棵槐，
金枝玉葉長上來，
一面要長十樣錦，
一面要長吊金牌。
吊金牌上葉兒多，
鳳凰過來要壘窩。
山下一條小河流，
姐妹三人梳秀頭，
大姐梳了個盤龍髻，
二姐梳了個鳳凰頭；
惟有三姐梳的好，
梳了個獅子滾繡球。
繡球拋在長江里，
只見長江水東流。
一根扁擔軟羞羞，
擔上白米上幽州。
幽州愛我的好白米，
我愛幽州的大丫頭。
有心盤他三兩個，
無錢倒把眼淚流。
眼淚流在青石板，
青石板上掉回頭。
十八、十二月的牡丹
正月里到了打春哩，
牡丹在土裏紮根哩，
為你哈啥哩成精哩，
離開活拔我的人心哩。
二月里到了馱糞哩，
牡丹鑽出個土縫哩，
早晚我把你陪着哩，
望你啥時候開俊哩。
三月里到了三月三，
牡丹長到了一乍半，
澆水上糞的把你盼，
望你開了大家看。
四月里到了四月八，
牡丹長到了刺底下，
早起里逗你露水大，
晚夕里逗你怕刺扎。
拿一把鏟鏟了連根挖，
移到了我家的房檐下，
尋下個蒲藍了佔下她，
甭叫他人來糟蹋。
早起里害怕冷霜殺，
晌午里防顧過雨打，
晚夕里害怕老鼠嚓，
我費下的心情實話大。
五月里要插個楊柳哩，
牡丹它開道門口哩，
南來北往的人有哩，
圍上牡丹胡瞅哩。
瞅的牡丹害羞哩，
牡丹見人（呵）頭勾哩，
看着的那有個饑飽哩，
望着把人暈倒哩。
六月里到了熱難擋，
牡丹開敗不吃香，
芍藥參了個牡丹的行，
把牡丹氣了個臉腦黃。
七月里到了莊稼黃，
牡丹氣壞着不起床，
花瓣兒鑽到土裏藏，
渾身的葉葉兒發了黃。
八月里到了月兒圓，
牡丹的葉葉兒全落完，
沒人逗來沒人看，
光桿桿牡丹實可憐。
九月里到了九重陽，
牡丹的身上一層霜，
菊花兒陪客增了光，
牡丹悄悄把心傷。
牡丹你傷心着做啥哩，
各有各的難過哩，
啥花兒都有個時候哩，
過掉時候誰逗哩。
十月里到了寒霜降，
牡丹的葉葉兒煨掉炕，
誰把牡丹惜孽障，
我給牡丹幫不上忙。
十一月到了冬至節，
寒風加上雪花兒飛，
牡丹鑽到土裏睡，
想見個牡丹（荷）尋不得。
牡丹在土裏睡覺哩，
霜殺雪壓的她受哩，
指望啥時候才開哩，
等到明年開春哩。
臘月里到了大雪下，
牡丹埋到雪底下，
端等來年冰雪花，
重發芽芽兒再開花。
養花就要珍惜她，
牡丹把你（哈）虧不下。
澆水上糞務勞她，
開下個花兒鍋蓋大。
合：一心一意愛護她，
牡丹她開下了香萬家。
十九、五更月
一更里月兒掛樹梢，
尕妹妹揭起個窗帘兒看，
小鳥兒圍窩着唧唧唧唧叫呀，
月亮樹梢里偷偷地笑呀，
二更里月兒照花台，
阿哥他說好的今晚上到，
月亮蓋着個白雲睡呀，
他為什麼還不來呀?
三更里月兒照西坡，
樹上的小鳥兒睡著了，
遠遠的望來是細細的聽呀，
聽不見阿哥的腳步響呀。
四更里月兒照花床，
月亮呀悄悄地爬到了炕沿上，
雞叫了三遍（着）天快亮呀，
等阿哥等給了一場空呀。
五更里月兒西山落，
啟明星爬到了東山坡，
小鳥兒起床（着）離了窩呀，
尕妹妹的心思（哈）給呀誰說。
二十、鬧五更
一更里的月兒往上升
情朗哥來到尕妹門，
心兒里格噌噌。
二更里的月兒望花窗，
雙扇的門兒尕妹妹開，
情郎哥哥請進來（呀），
哎喲，情郎哥哥請進來。
左手壓了個花狗的頭（呀），
右手拉了個情郎哥得手，
領上了上房裏走（呀），
哎喲，領上了上房裏走。
三更里的月兒正當空（呀），
胳膊彎彎你枕上，
肝花心連上（呀），
哎喲，肝花心連上。
四更里的月亮偏西方（呀），
架上的雞娃兒拍翅膀，
情郎哥更衣裳（呀），
哎喲，情郎哥更衣裳。
五更里到了天大明（呀），
肩頭上搭的花手巾，
手端的洗臉盆（呀），
哎喲，手端的洗臉盆。
哎喲，情郎哥送出門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