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羊肚子手巾包冰糖

【一二一】

羊肚子手巾包冰糖，

冰糖放在枕頭上。

噙上了冰糖口難張，

馬五哥哥你的好心腸。

小金蓮呀淚汪汪，

馬五哥哥情意長。

舌頭舔在了苦腮上，

熱手兒搭在雙肩上。

眼對眼來問短長，

相思病害的嘴難張。

小金蓮呀淚汪汪，

想起五哥哭一場。

哭了一場又一場，

難解心慌訴衷腸。

【一二二】

月亮落山星宿稀，

棗紅雞公叫鳴哩。

白日想你等不到黑，

黑了等到雀兒飛。

姑娘問哥啥時來，

眼淚淌了兩窗檯。

想你想的睡不着，

星宿熬過月亮落。

【一二三】

夢裏叫你你不喘，

急得手砸炕楞邊。

黑夜晚想到麻麻亮，

眼淚汪汪睡空床。

身上沒有多瞌睡，

化心梨兒舌對嘴。

你要來時早些來，

不怕光炕沒鋪蓋。

你要來了偷着來，

鴛鴦枕上展花懷。

【一二四】

人家的男人火繞繞，

嗷家的男人一攏蕎。

你不要嫌他一攏蕎，

花兒開開火繞繞。

大豌豆開花麥放羊，

十八的姐兒帽根子長。

背的背兜拖的娃，

干散的像個戲子娃。

【一二五】

天氣炎熱吃西瓜，

今年的種子不發芽。

花兒要吃西瓜哩，

圓不愣登咱拿哩。

要吃西瓜野地里吃，

樹蔭子底下好說話。

給我男人稍個話，

背後不要偷着罵。

【一二六】

你是誰家的白鵓鴿，

黑了來了嗷床上卧。

餓了嗷給你嚼饃饃，

渴了嗷給你舀水喝。

涼水泉里沒馬勺，

渴了哥哥爬下喝。

牛把羊的草吃了，

一步踏到好處了。

【一二七】

打燈蛾兒黃身材，

把你好比祝英台。

打燈蛾兒順牆飛，

把你好比梁山伯。

【一二八】

二系子草帽綠飄帶，

小哥鋤地我挑菜。

小哥地里鋤草里，

妹妹挑菜圖好哩。

二系子草帽十八旋，

阿哥想妹青眼圈。

想哩想哩不想了，

怕聽閑話走遠了。

【一二九】

單邊子草鞋紅穗穗，

阿妹子看起心疼的。

一根麻耳子一顆心，

阿妹子做鞋我要人。

單邊子草鞋寬褲腿，

阿妹子最怕擺露水。

麻鞋穿在我腳上，

年輕的哥哥走南洋。

【一三0】

穿着麻鞋下四川，

來回一去整半年。

川里妹子心腸軟，

又給盤纏又縫衫。

人走了又把心腸變，

誰知你心裏啥打算？

【一三一】

上坡里打了個梅花鹿，

下坡里打了只野狐狸。

甜不過冰糖辣不過酒，

香不過新媳婦的舌頭。

【一三二】

花兒家門上一棵槐，

手把槐樹望你來。

從早起等到天發黑，

等了一天不見的。

飛來了麻鷯問不嗯，

飛走了鵓鴿人心疼。

望腸心來望腸心，

想望着哥哥唱兩聲。

想得慢了心不甘，

想得緊了心不寧。

【一三三】

十八輛馬車上口外，

拉的是丈的桿桿。

掙下的錢兒為朋友，

為的是青一色少年。

【一三四】

黃河沿上的水百合，

誰把你的花兒折。

連問三聲不言喘，

誰折了你心上的牡丹。

白麻紙糊的亮窗子，

風吹着嘩啦啦響哩。

想起花兒的模樣，

眼淚莎啦啦的淌哩。

哎，清清的眼淚，

刷拉拉的淌哩！

【一三五】

金山銀山倒對山，

放羊娃兒佔了個草灘。

心疼的尕花兒門上站，

好像是剛開的牡丹。

青銅煙鍋黃銅罩，

手把肩骨對你笑。

手把肩肱笑一該，

這是纏花的竅一該。

水缸里舀一壺水哩，

心疼着親個嘴哩。

雲霧山上的山丹丹，

渭河邊上的牡丹。

來了個穿黃的騎兵，

麻利的好像個鷂子。

駱駝的鈴鈴響叮噹，

咱兩個合手掰蜜糖。

【一三六】

這山看見那山高，

那山上一樹好櫻桃。

櫻桃好吃樹難栽，

尕妹子好纏口難開。

柳樹發芽沒剝皮，

嗷兩個死活不分離。

走東走西由着你，

記着有人守着哩。

房上瓦的是琉璃瓦，

我為你着挨過打。

名聲背了打挨了，

昧了良心的不來了。

【一三七】

十八條騾子下漢中，

聽的花兒在難中。

梨兒買上糖稱上，

路徑遠來連不上。

盤盤路，路盤盤，

急的黃鶯打旋旋。

搭理搭理搭不上，

眼淚淌在袖子上。

白馬綁住窗子上，

熱手搭在腔（kang）子上。

眼淚淌了兩袖子，

三天熱頭曬不幹。

眼淚淌在石板上，

石板上開花淚汪汪。

哎喲，蓮兒娃！

【一三八】

騎上走騾到漢中，

才知花兒早歸陰。

桃木的棺材棗木的檔，

陽燒銅錢五十雙。

頭檔要畫火娘娘，

腳檔要畫水龍王。

兩邊里要畫兩條龍，

棺材蓋要畫雙鴛鴦。

西北上來的好畫匠，

把我的心事齊畫上。

七十把頭八十張銑，

把她的墳墓掩成山。

眼看墳墓堆成山，

擦乾了眼淚心不甘。

【一三九】

十八條騾子馱絲綢，

馱到漢中換蓮藕。

去時馱的土特產，

來時換的豬籠盤。

去時馱的是花椒，

回來時途經張良廟。

漢中的婆娘長得俊，

愛到兩當扎老營。

雙石鋪過了柴家嶺，

來來去去把路行。

騾子老了人老了，

再一回漢中不跑了。

馬尾鑼兒鑼白面，

嗷的哥哥心放寬。

白面磨了兩袋子，

單等郎哥卸馱子。

高高山上飛麻鷯，

吆牲口的郎哥回來了。

手牽手兒好熱鬧，

哥哥的心事嗷知道。

【一四0】

紅襖紅來藍襖藍，

唱着山歌把妹纏。

山歌本是纏花咒。

趁着年輕唱個夠。

【一四一】

你是誰家的攢勁娃，

又唱山歌又纏花。

秦州城外七里墩，

唱山歌纏花一場空。

【一四二】

小哥哥下了四川了，

賢女娃不得動彈了。

出趟遠門快回來，

雙人床空盼你來。

【一四三】

郎在野坡唱山歌，

姐在河壩里把聲和。

野坡里山歌能唱好，

河壩里唱去聲音小。

野坡里山歌能唱高，

河壩里唱去惹人笑。

野坡里能把真心唱，

河壩里唱去裝模樣。

山林里聲音河壩里響，

唱罷三姐唱情郎。

【一四四】

燕麥青稞煮黃酒，

唱到花兒的炕楞頭。

花兒的炕上搭戲台，

手拖手兒唱起來。

郎一聲，姐一句，

咱二人唱個天仙配。

先唱猛虎下山岡，

后唱青龍升天堂。

牡丹后，錦雞前，

唱個呂布戲貂蟬。

鴛鴦戲水成雙對，

唱個牛郎配織女。

唱了地，唱了天，

唱得雲消煙霧散。

顧不上吃顧不上喝，

唱得滿天星宿落。

你是誰家的唱把式，

山歌唱的比牛毛多。

【一四六】

黃鷹不怕鷂子抓，

姑娘不怕少年娃。

買馬要買白鼻樑，

纏花要把心貼上。

哄狗饃饃懷裏揣，

進門不用翻牆來。

前門裏拴着大黃狗，

後面里又有阿家守。

你愛花兒了大方些，

黃鷹飛了鷂子在。

【一四七】

婚姻自有爹娘定，

媒人三回來說親。

單士林布平光呢，

服裝鞋襪全新的。

彩禮齊全都選齊，

為何中途變卦哩。

蓋頭揭了上新炕，

跑回娘家底朝上。

【一四八】

黃家灣里折豆角，

小媳婦提藍露水采。

一把兩把沒采滿，

半路上碰見郎哥還。

有心訴說心裏苦，

人多眼雜難開口。

阿公阿家心太狠，

長把奴家不當人。

丈夫出門常在外，

公婆手裏難活人。

【一四九】

高高山上一樹桃，

嗷的男人一攏蕎。

放羊娃娃不學好，

上跳失架惹人惱。

想吃仙桃怕澆水，

我想親熱他在睡。

身懶嘴饞不調教，

還說奴家把狀告。

【一五0】

賢妹賽過牡丹花，

綿綿手兒白蠟蠟。

誰把綿手摸一把，

哪怕死在刀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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