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堅強的外殼，柔軟的內心
飯後，陳小依沒有讓坐在輪椅上的男人再進廚房，洗好了碗筷的女孩回到客廳后，就見宇文洋正坐在桌邊看着不知道是什麼的資料。
女孩也不知道自己是應該回去，還是繼續待在這。
回家面對的是空蕩蕩的公寓，在這最起碼有個活人，還是一個很溫暖的活人陪在身邊。
宇文洋回頭看到站在客廳正中央的女孩。
“小依過來沙發這邊坐吧！我下周會接手一個新案子，所以提前看看材料。”宇文洋笑着對陳小依說道。
女孩的臉上馬上綻放出了一個開心的笑容。
坐在沙發上的女孩掏出手機，自顧自地看着手機上的內容。桌邊的宇文洋則聚精會神地看着自己手中的資料。
不多時一股臭味在客廳里漫延開，宇文洋猛地放下手中的資料，一臉尷尬地看向坐在沙發上的陳小依。
女孩也意識到了發生了什麼，應該是下肢癱瘓的宇文洋大便失禁了。
宇文洋坐輪椅十年了，大都數時候，他都儘可能地頻繁上廁所，可是他畢竟是下肢癱瘓的人。總有那種避免不了的情況發生。
“需要我幫你嗎？”陳小依從沙發上站起來，打算走過去推宇文洋的輪椅。
一直溫柔的男人卻突然變臉，他揮開女孩伸過來的手，“不用，你走吧！我今天累了。”說完宇文洋就搖着輪椅進了衛生間。
他的衛生間也是特殊為殘疾人設計的，裏面有各種專為他這樣的殘障人士設計的各種洗漱用具。
逃進衛生間的男人並沒有馬上開始清理自己。此時的他被一種無力感緊緊地包圍，不論他如何騙自己，如何裝的跟正常人一樣，他終究只是一個腰部以下全部癱瘓的殘障人士。
雙手握緊了拳頭狠狠地砸向自己的腿，一邊砸，一邊低吼着：可惡，可惡，可惡。。。宇文洋難受又自責，是他自己把剛剛的美好時光都給毀了。
可，這就是他的身體，醫生早就宣佈他這輩子都沒有可能恢復了，他一輩子就這樣了。即便是頻繁地去洗手間，穿成人紙尿褲，依舊不能完全避免這種尷尬。
差不多兩個小時后，男人才轉着輪椅從洗手間裏出來。讓他驚訝的是，陳小依並沒有離開。小姑娘坐在桌前一副等人的樣子。
看到宇文洋出來了，女孩指了指桌上的蛋糕，“我還買了蛋糕當甜品，你想喝茶還是咖啡？”
宇文洋知道自己不應該對女孩發脾氣，面前的這個女孩什麼也沒做錯，可是他就是抑制不住自己內心對自己的失望和憤怒。
“我剛剛失禁了！你不是也聞到了嗎？你不覺得噁心，不覺得難堪嗎？你為什麼還留在這，我不是早就讓你走了嗎？”宇文洋對着陳小依吼道。
女孩被他吼的眨了眨眼睛。
“你失禁了又不是你的錯，你自己也不想的。
再說這種事就只是一種生理現象罷了，就跟人們感冒了會不自覺地流鼻涕吐痰一樣。
擦掉了，洗乾淨不就好了，沒什麼大不了的。
只要你自己不把它當回事，沒人會放在心上的。誰一輩子還沒有幾次丟臉的時刻呢？大多數這樣的時刻就只有你自己記得，也只有你自己總是耿耿於懷。
我跟你待在一起很舒服，也很開心，所以，我不想走。
不過，這是你的家，你是主人，如果你不歡迎我，那我就走了。”女孩說完起身往門口走去。
“小依！”男人叫住了女孩。
自始至終，女孩的臉上從來沒有露出過嫌棄或是厭煩的神情。所有的一切都是男人自己在計較，在自怨自艾。
宇文洋突然覺得自己很可笑，一邊自欺欺人地想要說服自己是個可以生活自理的正常人，一邊又因為一點點小事大發脾氣。
“小依，對不起，剛才是我不對。我不應該對你發脾氣。
我，我們吃蛋糕吧！
是藍莓蛋糕吧？我好久沒吃藍莓蛋糕了。”男人轉動着輪椅來到陳小依的身邊，伸手拉住了女孩的手。
看到桌子上洗好的葡萄，男人伸手把葡萄果盤拿過來，“現在吃飽了，你想吃多少葡萄都行。”
女孩轉身坐回了椅子上，她抿了抿唇，“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但是我喜歡跟你待在一起。跟你說話也不會緊張。
想說的話也都能順利地說出來。
我覺得你不是真的想要讓我走的，所有才等你出來的。如果我在這讓你不自在了，那對不起。。。”女孩低聲說道。
還沒等女孩說完，宇文洋伸手一把抱住了身旁的女孩。
自從車禍后，他就沒再跟年輕姑娘親近過了，除了生理上的缺陷，還有心理上的討厭。
宇文洋年輕的時候也有個心儀的姑娘，那女孩熱情漂亮，學習成績也不錯。當年他經常邀請她和其他幾個同學一起來家裏玩。
年少的他打算考完大學后就跟那姑娘表白，可是就在他要表白的前夕，居然在自家老爸的床上看到了那姑娘。
當時宇文洋以為是自家老爸強迫的那姑娘，還吵嚷着要為她打抱不平。可是事實直接給了他一巴掌。
他老爸只是給那女孩提供了一個助學名額，承諾負擔她的大學學費，女孩就主動跳上了同學爸爸的床。
深受打擊的少年痛恨自己的父親，同情自己的媽媽。
可是更讓他打擊的事情還在後面，從他老爸的嘴裏，宇文洋得知，自己那個優雅美麗的母親早就在外面有情人了。
種種打擊都讓少年的他失魂落魄，後來就發生了那場車禍，他的人生也被徹底毀了。
抱着陳小依讓宇文洋有種安心的感覺。一個活生生的女人，即便是看到了自己不堪的一面也沒有討厭他，沒有嫌棄他，還坦言喜歡跟自己待在一起。
宇文洋一直以來堅硬的外殼彷彿被人敲破，露出了他脆弱又需要別人溫暖的內心。
“對不起，對不起！小依你別離開，我不想你離開。”宇文洋喃喃地在女孩的耳邊低語道。
女孩突然被擁抱有些發愣，身體僵硬了一會兒后，女孩抬起手緩緩環住坐在輪椅上男人的後背，並輕輕拍了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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