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你說,我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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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產生了瞬間的遲疑,身後的二叔催促了我一下,我只能強壓下心中的不安情緒按照二叔的吩咐躺了進去,隨後棺材板封了起來,只給我留下出氣孔。
一陣敲鑼打鼓,然後安靜下來。
整個世界似乎都隔絕了起來,我躺在裏頭甚至能夠聽清楚自己的心跳,周圍的腳步聲音逐漸走遠,我知道他們都離開了,只剩下了我一個。
我的呼吸突然無比急促起來。
側着身,眯着眼,蜷着身。
我清楚我的身前是塗滿了黑漆的棺材板,我明白我身後的陳老爺子的遺體,棺里棺外,如同是完全隔絕的兩個世界。
嘴唇有點乾澀,棺材裏的氣味讓我感到頭暈目眩,幾乎嘔吐出來。
我知道這是緊張到了極致的表現。
我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心裏默念着睡吧,睡著了就好了。而雙手不由自主撫在了胸前放錢的地方,這個時候只有剛剛得到的兩千五百塊能給我無窮的信心。
一直以來,我自負自己不是個膽兒小的。
可我發現真到了這樣的時候,已經和膽大膽小無關了,安靜到了極致的環境能把人逼瘋,身後的死屍也能夠把人逼瘋,我只能寄託於金錢才能稍稍緩解恐懼。
想着想着,我的頭腦越來越昏沉,酒勁兒總算是體現出了該有的價值,不知不覺間我沉沉的睡了過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才悠悠轉醒。
腦袋好像是快要炸裂開來,頭一次喝酒的我首次嘗到了宿醉的滋味,我舔了舔嘴唇,想要找杯水來喝,這才驚愣的想起此時的處境。
我在棺材裏。
放棄了喝水的想法,我搖頭從褲兜里摸出了手機,看了一眼時間。
凌晨三點十七分。
我沒想到自己大喝一通竟然沒一下子睡到天明。
現在這時間距離雞叫至少還有三個小時。
時間還早得很,我強迫自己繼續睡下去,可是我打小就有個毛病,一旦起夜了就算是困得眼珠子都睜不開了也沒辦法入睡。我嘆了口氣,準備翻個身。
只是我剛轉過來,卻愣住了。
卻見到陳老爺的屍體正面朝著我的方向,一雙手宛如熟睡一般枕在了腦袋下頭。可我分明記得他是平躺着下葬的,怎麼突然會變換了姿勢?
我腦子裏昏昏的睡意一下子就不翼而飛了。
撞鬼了?
一股寒意從心裏升起,我頭皮發麻,只感覺到一股巨大的恐懼籠罩在我的腦海中,讓我拚命的想要掙扎出去。
只是棺材是蓋好了的,憑我的力量雖然能夠移動棺木,但卻因為姿勢的緣故根本推不開。
這一刻,我已經完全忘記了二叔先前的叮囑。
可我不在意。
這是詐屍,這是詐屍啊。
我怎麼可能還繼續留在這裏,若是陳老爺真的屍變,那死的第一個豈不是我?我的腦子裏呈現出無數種想法來,鬼魅魍魎什麼的都冒出來了。
小時候在電影裏看的什麼殭屍道長,山村老屍啥的,越是聯想,我心中的恐懼越是濃厚。
我迫不及待的想要爬出去,不想在這裏多呆一分一秒。
就在這時。
踏!
踏!
踏!
一陣腳步聲響起,我想要掙扎出去的動作豁然停止。
我側起了耳朵仔細的聆聽,生怕以為方才自己聽到的是幻覺,只是那腳步聲越來越大,也越來越清晰,清晰到那腳步的主人似乎在圍繞着棺材繞圈。
難道是二叔不放心我?
我心裏冒出來這樣一個念頭,可隨即就是搖頭,二叔之前說了,鎮棺的時候全靠我自己,千萬不能出棺材,否則後果自負。
可是,凌晨三點,陰氣最重的時候,不是二叔誰會閑到無聊跑到這種野墳地來?
究竟是誰?
我一臉深呼吸了三次,才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藉著剛剛掙扎的時候推開的棺材板縫隙我朝着外頭張望。
我以為外頭會黑漆漆的。
畢竟已經凌晨三點鐘了,可是抬眼望着外頭,我卻被突如其來的光亮刺的眯了眯眼睛,待到眼睛睜開看到外邊的景物,我的眼珠子一下子就瞪圓了。
卻見到棺材外頭一片燈火通明,完全一副繁華的景象。
大紅色的燈籠高掛着,一群像是店裏服務員的人們弓着身子迎接來往的賓客,而棺材正對着的地方,有頂大紅色的八抬大轎正停在那裏。
而八抬大轎的前頭,一個身着大紅色喜袍的女人正在梳妝。
柳葉彎眉櫻桃口,眉目清秀,顧盼之間如春風浮起,紅色的喜袍更讓其增添了一抹喜色。她眼角有一顆美人痣,讓人忍不住沉溺在這女人的笑容當中。
我獃獃的望着,陷入了短暫的失神。
可隨後,我咬牙從震驚失神的情緒中掙脫出來,陷入了巨大的驚恐。
這一刻,我只覺得一股涼意一直從腳底板竄上了脊梁骨,讓我幾乎掩住嘴才沒有驚叫出來。
凌晨三點的野墳地外竟然有人在喜迎賓客,嫁女迎親,而我身後,陳老太爺的屍體變幻着姿勢,手掌不知何時已經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有鬼?有鬼!
驚懼,惶恐,不安。
無數負面的情緒頃刻間降臨在我的頭上,我身子一抖,腦袋撞在了棺材板上。
外邊迎親的賓客似乎被異動給驚住了。
無數的視線匯聚最終落在棺材板上,我透過縫隙看着,那一個個賓客有些沒有面孔,有些長得尖嘴猴腮,有些瞳孔是倒立的三角形狀。
他們……
好像不是人。
而就在這時。
那個穿着大紅嫁衣,看起來無比美艷的女人收拾好了妝容,朝着棺材走了出來。
噗通,噗通。
眼瞅着這個女人越走越近,我死死的捂住口鼻,不讓自己驚叫出來,而我的心跳卻如同是正在經歷一場蹦極一般,幾乎要跳出胸腔來。
女人越走越近,笑面如花。
只是那笑容落在我的眼中,卻讓我渾身的汗毛都倒豎了起來,這個女人竟然沒有瞳孔。我慌亂的閉上眼睛,不敢再去看,我希望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只是一陣香風撲鼻而來,我甚至能夠隔着棺材板的縫隙嗅到女人身上的體香。
“你說……我美嗎?”
女聲幽幽傳來,來自四面八方。
我蜷縮着身體,眼瞅着女人如花朵一般的面容開始迅速的腐爛,一塊塊的爛肉從臉頰上掉落下來,哪裏還有之前的美感。
啪嗒,啪嗒。
爛肉落在我的身上。
我再也無法壓抑心中的恐懼,早就達到了了臨界點的我像是崩斷的琴弦一般,我白眼一翻就昏死在了棺材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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