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山腳是一片淺淺的斜坡，然後是一條河，波光粼粼水面出現在卿淺面前，河道兩旁長滿了蘆葦，毛茸茸的蘆花隨風搖搖擺擺，蓬鬆可愛。

她在河中洗了手，藉著落日餘暉仔細打量河面上倒映的面孔。

這張臉她再熟悉不過了，與她在遊戲裏捏的任何一張臉不同，正是陪她活了二十多年的現實生活里的容貌。

杏眼圓睜，眉毛黑而不粗窄細婉約，瓊鼻小嘴還有臉上一點嬰兒肥，乍一看，正是個可愛還有點天真的小姑娘，顯嫩。

卿淺：“…………”這幅長相，她不喜歡。

她沒有父母，出身福利院，因為長得‘軟弱可欺’招惹過不少惡人。

雖然之後卿淺教育了惡人們，什麼叫‘惡人自有惡人磨’這個道理，但是她還是不喜歡這個小白兔長相。

卿淺捏捏面頰，河面上的女子也捏捏臉，然而無論怎麼捏，看起來都只有四個字。

‘楚楚動人’

卿淺默默站起來，太操蛋了，這樣真的不爽。

以後如果能找到易容丹，她一定要嗑藥換臉，最好換成那種身高八尺腰圍八尺，滿臉橫肉那樣的。

到那個時候出門打架，放劍出來，血光一片，自己又面目猙獰，想必十分有威懾力，說不定還能得個什麼‘血煞劍魔’的稱號，美滋滋。

再等她怒斬魔尊之後，就可以直接繼承他所有遺產遺孀。

魔尊卿淺。

想到這個名號，卿淺瞬間有了動力，馬上要去碧桃村。

碧桃村下面有個蜃樓幻境，是玩家進入遊戲裏必須要打的教學副本，基本沒有難度，但有武器有儲物道具，回報豐厚。

她現在還是凡人，去哪都打不過，萬事開頭難，武器和儲物道具是必須有的。

正這時，最後一絲餘暉也落入山下，世界陷入一片漆黑，空氣也變冷起來。

她從善的背面下來，這裏是山側面，碧桃村在山的正面，白骨道人面對的方向，隔着河，並不遠。

一邊往碧桃村走，卿淺時不時抬頭。

月亮逐漸升上天空，渾圓皎潔，宛如一面銀盆。

白骨道人襲擊的前奏是血月，她並不能監視敵人，也估摸不太準時間，只能通過銀月證明現在碧桃村是安全的，但最好要抓緊快點解決那蜃樓幻境，然後離開，以免陷入白骨道人的骷髏大軍之中，速戰速決！

這時，江面上飄來一艘烏篷船。

船上，王萬千搖着船槳，往村子方向慢慢駛去。

他旁邊坐着一名漁家打扮的少女，她正往河邊方向張望，今日月亮甚圓，月光皎潔，水面倒映着月亮，竟宛如白晝。

少女忽然停下，伸手拉拉父親的衣袖，小聲問道：“爹，你看那邊，有個人。”

王萬千聞言抬眼看去，遲疑道：“確實是有一人，咦，還是個年輕人，女的。”

桑清靈站起來，握住自己的船槳：“爹，咱們過去看看？這麼晚又這麼冷，還是個年輕女子，恐怕是有什麼難處？”

王萬千瞪了她一眼：“你不怕是壞人，那人手中還有刀。”

桑清靈：“有刀是不假，可她卻不是防備的姿態，只是提刀趕路，而且只看前方，並不四下張望，說明她也不是想尋人伺機殺害，不然早就發現這船了。”

王萬千又道：“可她若是一心要趕去某處殺人，該如何？”

桑清靈道：“爹，咱這附近除了碧桃村沒別的地方了，最近的村子也要三天腳程，若是她是要去某處殺人的歹徒，去碧桃村可能性最大。”

王萬千沒好氣：“那你還上趕着去幫人家？”

桑清靈：“那我們也能打探她的來歷，若有壞心，好提前通知村子吶。”

王萬千：“好的壞的理都被你狡辯去了，其實你便是想要幫她。”

桑清靈眉眼彎彎道：“爹爹，我明明句句在理怎麼能說我狡辯，可這女子若是好人呢？村子在河另一邊，若沒有我們擺渡，她又過不去，這麼晚孤身一名女子，被野獸吃了怎麼辦？”

王萬千隻覺得頭痛，嘆了口氣，自己這女兒隨母姓，也跟了桑妹的俠女脾氣，雖然生來聰慧，可太過善良，明知可能會遇到歹徒，卻還要去幫人。

他怎麼就生了這個傻女兒出來？

雖然面上無奈，但這位父親倒是隨着桑清靈一同搖槳往河岸上靠去，他又囑咐道：“過去可以，但不能先靠岸，咱隔着一段水先問問。”

桑清靈笑道：“放心呀爹，我又不傻，分得清輕重，我也是這樣打算的。”

說好后，兩人一起搖槳，擺着烏篷船往河岸慢慢靠去。

河岸邊。

卿淺忽然聽到一聲清脆的聲音，是木漿敲擊水面的聲音，她疑惑看去。

月光之下，竟然有一艘烏篷船緩緩由對面飄來。

卿淺眨眨眼，這艘船她太眼熟了，是小師妹的漁船，不過這麼晚他們過來幹嘛？

船停在距離岸邊幾米的水中，其中一人放下手中船槳，走到這面來，聲音又比她動作更快。

“這麼晚，你到哪去？”

一名漁家少女出現在卿淺面前，她摘下斗笠，露出一張清秀可人的面龐，神色里又是好奇還帶着關切。

卿淺心情複雜，沒想到竟然還能再見到處於凡人境界的小師妹，還是這似曾相識的場景，她意識道，恐怕小師妹是在擔心自己這萍水相逢的路人。

桑清靈仔細端詳岸邊女子，衣服上蹭了不少泥土又有些刮痕，還撕下來一截做了包袱，顯然並不是熟悉林中趕路的老手，恐怕更是未做多少準備就進了林子才這樣狼狽。

在她搭話后，對方神色平和，既不諂媚也不冷漠更多是疑惑，看到這裏，桑清靈已經不覺得她是壞人了。

她柔聲問道：“你可是遇到了什麼危險？需要避一避？又或者是迷了路？這山裡晚上有野獸出沒，不能久留。”

卿淺突然問道：“你不怕我別有用心？”

桑清靈輕笑一聲，一搖船槳，烏篷船靠過來。

她篤定道：“若你真是別有用心的歹徒，便不會問這句話，我們村子就在附近，我載你過去，若有歹徒追你，過了河，他就追不上來了。”

卿淺：“…………”

她心中嘆了口氣，桑清靈，遊戲《劍俠》裏人氣第一的npc，曾經慘死於白骨道人手中，后被玩家強行改變劇情。

曾經卿淺也是試圖改變桑清靈命運的一員，但她早已經忘記自己為什麼要去幫一名正道角色，現在她想起來了。

烏篷船已經停在岸邊，桑清靈看清卿淺衣服上的污泥，又輕聲安慰道：“你不用多心，我們只是普通漁家，並無壞心，只想幫你。”

卿淺低笑道：“當初，只有0級的我被骷髏追到岸邊，也是你載我離開的呢。”

確實沒有玩家能拒絕桑清靈這樣的女子，比起不知危險而救的天真，她是明知危險而救人的俠氣。

桑清靈笑了：“我未曾見過你，恐怕是認錯人了。”

卿淺搖搖頭，跳上船來：“或許吧，感謝你的幫助。”

“舉手之勞而已。”說著，桑清靈回到船尾，搖槳繼續往碧桃村方向駛去。

卿淺盯着冷冷清清的河面，回想起另一個冰冷的現實。

在沒有玩家的劇情里，桑清靈只是一名漁家女，沒有驚天來歷或逆天機緣，所以策劃認為，她不可能活着走出碧桃村。更不可能拜師崑崙，成長為日後的小師妹。

實事確實如此，如果她什麼都不做直接離開，那面前這位好心的女子，將會永遠的留在碧桃村，成為白骨道人手中的一副枯骨。

她要不要再一次去改變桑清靈的命運呢？

但是這一次，沒有《劍俠》裏的億萬玩家，只有她，要如何才能帶着這名漁家女子拜師崑崙？

無論怎麼想，卿淺都覺得太難了，目前只有走一步算一步罷了，至少，她不能讓桑清靈死在碧桃村。趁早勸她離開，先活命要緊。

烏篷船一路順着河水往下，卿淺時不時抬頭盯着月亮，心頭想着怎麼勸桑清靈，若說住的好好的，要無緣無故離開家鄉，恐怕有點點難。

桑清靈見狀，又笑道：“今日之月確實很美，你不用擔心，碧桃村的人心地都很好，今晚安心住下，明日再上路也不遲。”

相比女兒的和善，王萬千則不同，依舊帶着懷疑盯着這個陌生人，這路上提着砍刀又輕易上船的模樣，完全不像個善類。

正這時，卿淺神色一驚，眨眼之間，那輪皎潔的明月染上了紅霧。

她猛地站起來，烏篷船因為這個動作搖晃片刻，桑清靈驚訝道：“怎麼了？”

一直注意着卿淺的動作的王萬千也警惕起來，順着她看的方向抬頭看去。

只見原本銀白的月亮竟然變得微紅，他驚訝道：“這是怎麼回事？”

桑清靈聞言抬頭，也驚訝道：“月亮變紅了？”

這時，卿淺果斷對桑清靈道：“快走，不能去碧桃村了！”

桑清靈：“為什麼月亮會變成紅色？為什麼不能去村子？”

王萬千心中一急：“這月亮是什麼？你知道什麼？”

卿淺盯着越來越紅的月亮，低聲說道：“這血月是魔頭所為，當月亮完全變成血月，會有大量的骷髏從地下爬出來，襲擊所見到的每一名活人。”

桑清靈驚訝：“什，什麼？骷髏？”

王萬千厲聲：“你莫要胡說嚇人？什麼神神鬼鬼的骷髏，騙人也撿點好聽說罷！”

卿淺聞言，有點生氣道：“你信也罷，不信也罷，反正現在馬上靠岸，我要下船！”

桑清靈：“哎？等等，你能說清楚一些嗎？”

王萬千雖然不信，可抬頭看着月亮越來越紅，他又不得不懷疑是不是有什麼壞事，無論答案是什麼，月亮總不是憑空變紅的。

被小師妹一拉，卿淺又心軟了，嘆了口氣解釋道：“有個恐怖的魔頭盯上了碧桃村，着血月骷髏全因他而起。”

“若真的要解釋……”卿淺說著，抬眼看到河岸邊有一道骷髏架子，她直接一指。

“那玩意便是我說的骷髏，魔頭手下。”

兩人一齊看去，只見岸邊站着一道纖細身影，纖細得過於詭異，甚至還十分蒼白。

王萬千搖着船槳，靠近再一看，倒吸一口冷氣。

那根本不是個人，只見一隻骷髏背對着他們，站在岸邊，或許是察覺到了這邊的情景，咔咔咔刺耳聲音響起。

顱骨轉了一百八十度，黑洞洞的眼眶正盯着王萬千，裏面兩朵幽幽紅色火焰閃爍，恐怖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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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負責清奇，女配負責可愛，沒毛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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