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黑夜 第四章：黑夜的落幕
前二十年的人生都不曾與人民警察打交道的我在今天居然兩次被警察叔叔問話。
在便利店遭受黑衣人襲擊之後不久警察車很迅速的出現在便利店門口，而身為目擊證人之一的我自然是得老老實實的在便利店等着警察叔叔的詢問。
大概的跟警察叔叔解釋情況之後回家，時間差不多已經快十一點半了，外邊的雨也停了。
夜裏路燈放出的依稀燈光指引着我歸家的方向。
方才在便利店裏發生的一切倘若一場不真實的夢境，不斷的在我腦海中閃現着。
“今天果然是出門忘看黃曆嗎？連這種詭異的事都能給我遇上。什麼女騎士，什麼黑夜使者還真都給我撞上了？”
就算是買彩票的中獎幾率都比這高吧？虧我之前在店裏聽着詩詩和小育兩人聊天時還想着自己與這種都市傳說的存在是處於兩個平行宇宙，根本不可能相遇來着的。
結果呢？這臉打得真的是啪啪響。
真是的，這也快十二點了，就讓我平平安安，一路風順的度過這一天吧！
上天宛如開玩笑般回應我的請求。
在下一個路燈底下正靠着一位少女。一位坐在血灘上，臉上染着鮮紅血液，雙眼黯然無光的少女。
黑色的夜在這一刻成為舞台的幕布，正上方路燈打下的燈光恰好成為舞台的聚光燈。
“什麼人？”
她像是用盡所有的力氣似的轉過頭看向我。
噗的一聲。
像是鼓棒敲擊在皮革沙發上的聲音。
萬籟俱寂，唯有此聲沉悶地回蕩在這充斥着寂靜的街道上。
少女因為轉頭這個動作身體失去原有的平衡摔倒在地。正因為如此，我才看到她右手上握着的是一把劍。
出鞘的劍刃在燈光的照射下閃着冰冷般的令人膽戰的白光。少女趴在地上，雙手緊緊的握住手中的劍柄。被雨水淋濕的頭髮下藏着一雙野獸般的眼睛，冷酷的眼神裏帶着必死的決心。
同時我發現，她就是與方才那位女騎士齊名的另一位都市傳說——黑夜使者。
也就是方才襲擊便利店的黑衣人。
說實話，我猶豫了。
我本應該就這樣離開的才對。
如落葉飄落肩頭就會伸手將其拂去一般自然的離去，將這一切從眼睛當中，心靈當中徹底抹去。
因為這種事情已經完完全全脫離了日常的範圍，脫離了生活在安逸條件下正常人類的常識範圍。
沒辦法接受就只能逃避。
我相信，即使自己將眼前這位少女，這位被學生們視作都市傳說的黑夜使者，這位眼看奄奄一息的少女視作無物，像往常一樣沿着熟悉的道路慢慢騎行回去也是絕對沒有問題的。
少女不會哭號為什麼我見死不救，也不會因此而拿起那把七尺長劍從背後捅入我的身體。
我應該可以平安無事的離去。
只是為什麼。
為什麼我挪不動腳？
是因為害怕嗎？
也許是也許不是。
我也不太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長在身上的雙腿在這一刻竟是有些不聽自己使喚。
我獃獃的坐在自行車上。
“不想死就快點回去，這裏不是你應該待的地方。趁我還沒想着拉一個人墊背之前。”
少女瞥了我一眼后，乾脆躺在地面上，扭過頭看着頭頂亮如白晝的路燈。
“讓我來幫你吧，不然你會死的。”身體中像是藏有另一個人，而那個人替我開口說出了這句話。
自此，我跨過日常的邊界線，來到這個世界的另一邊。
————
“這附近住有一位神醫，有回春之術，如果能帶我到他那裏的話我應該可以得救。”
“為什麼不去醫院？”
“醫院救不了我更保護不了我。神醫的住處是中立場所，任何人都不能在那裏動手，包括那些傀儡的主人。”
我不知道她口中所謂的中立場所還有傀儡的主人指的到底是什麼，但從她的描述當中我也稍稍知道了些許信息。所謂的神醫住所應該就像是逃生遊戲的安全屋，只要到那裏基本就可以生死無患。
“告訴我神醫的地址。”
“北邊小山上有一片桃園，神醫就住在那裏。”
雖然信息很籠統，但因為我閑暇無事，經常四處爬山的緣故，我姑且還是知道那片桃園所在地的。記得之前有一次上山，本想進那桃園看一看的，但因為桃園外面插着一塊私人用地，請止步的牌子，我就沒有進去試探。
“知道了。”
“你可想好了，你可能會死。”
會死嗎？聽起來真是沒有實感吶。
畢竟自小生活在安逸條件下的我從未領會過生死為何物。即使是高中時有一位隔壁班的同學因罹患白血病而死，聽到消息后的我也只是感嘆地說一句：啊...這樣啊...真是可憐人吶。
可事實上，我依舊無法理解死亡帶來的意義。
也許是這個原因我才會選擇跟少女搭話吧。
少女口中我會死的理由我也是知道的。
少女擁有着一劍劈開整個便利店的能力，而能將她傷成如此的人自然非同小可。
如果只是殺一個普通人的話應該是輕而易舉的。
“那位女騎士呢？她應該是跟你一起打...離開的吧？”
“那個女人不會有事的。”坐在後駕座上的少女無力的靠在我的背上，口中念念有詞道：“到底是怎樣的環境才會養育出那種怪物啊...”
遵循少女的指示，我帶着她來到北邊的山上。
來的路上我總是可以感到周圍似乎有人在圍繞着我和黑衣少女跑動的樣子。而且耳邊不時傳來砰砰砰的聲音，讓我不由的加快速度。
每當我打算回頭看看後面到底發生了什麼的時候，黑衣少女總會拽緊我的衣服低聲說不要回頭。
其實即使我沒有回頭也可以感覺到，後方有一片黑暗的虛無在追逐着我們。
山的名字為紫峰山，不算太高，不過比之學校的後山還是要高上許多。如果是讓我在這深更半夜，伸手不見五指的時候爬到山頂，而且還是帶着一位奄奄一息的患者的話，我可能就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幸好的是小山有路也有路燈。
而且還有人出來相接。
身着白色睡袍的少女面帶微笑，手中拿着一杯熱氣騰騰的牛奶出現在山下一棵老榕樹旁。
“楊北同學，等你好久了。”
“少騙人了，你的牛奶不是還冒着熱氣嘛！”
出現在我和少女面前的另一位少女，正是下午在涼亭與我搭話的那一位秋月同學。
不是那位一直只顧着看書的文學少女，而是那位主動與我搭話的那一位。
看到她的那一瞬間，我無來由的感到安心。
“討厭，楊北同學好色！”將牛奶一飲而盡后，秋月轉過身，步伐輕盈地蹦蹦跳跳着來到我的跟前。
“跟我過來吧。”
我本想問她要帶我們去哪裏的，但坐在我背後的少女卻是出聲打斷了我。
“跟着她走就行。”
如此的話，那我只能推着自行車跟上秋月的腳步。
剛下完雨的山上瀰漫著一股雨水與泥土混合在一起的味道。腳下的路也從一開始的水泥路變作泥路。
周邊幽暗的樹林不時傳來沙沙聲，不知是小動物還是什麼人深藏在其中。
黑衣少女面色更為蒼白，很明顯沒有辦法再次斬出便利店的那種斬擊了。
如果這個時候遭遇襲擊的話，我又該如何是好？
指不定就跟她說的一樣，我可能會死吧。
現在才意識到自己可能會死的事實未免也太晚了吧？
“放心，這裏不會被襲擊的。”
可能是察覺到我的失態，秋月帶着淡淡的微笑回頭安慰我了我一句。
正如秋月所說，我們平安順利地來到一片桃林。
雖然現在根本看不出這裏是桃林就是了。
勸遊人止步的牌子正穩穩噹噹的立在路口處。
“到了。”捻着裙擺的秋月率先走入桃林，我推着載着黑衣少女的自行車緊隨其後。
三人悄無聲息的穿過桃林，來到一間兩層樓的小別墅面前。
白衣少女抱着黑衣少女，白色與黑色交接，染上一層鮮艷的紅。
白衣少女面色紅潤，黑衣少女面色蒼白。
“唉呀呀，楊北同學你可以回去啦。這位小姐交給我照顧就可以咯！”
“難道你就是神醫嗎？秋月同學。”
“不是哦，我只是助手而已。我為什麼會在這裏，又為什麼會去接你們我都可以解釋，只不過...再跟你聊下去的話，小姐姐可就危險咯！”
的確如此，黑衣少女的情況已經刻不容緩了。而且我能做的也就此而已，後面已經再沒有我可以插手的事情。
只不過心裏還有太過多的疑問。
“那就拜託你了。”
“楊北同學回去的時候一定要小心哦！晚安！”
“晚安。”
雖說發生了如此多的事情，但是真到一切迎來結束的時候，反倒感覺有些不真實。如果不是衣服後面沾染的血跡，以及錢包里還放着一枚雕刻着女神像的金幣我還真感覺自己這一天真的是在做夢呢。
屋內響起男人的抱怨聲以及秋月的催促聲，隨後旁邊一間漆黑的屋子突然亮起。屋內三人忙碌的影子透過燈光映照在窗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