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紙只有一張,薄薄的,上面字也好像不多,拿在何木手裏,卻重如千鈞。
這是真的,這回是真的,林西要離開我,她不要我了,這上面寫的什麼,字跡這麼模糊,看起來是離婚協議的樣子,是的,是離婚協議四個字。
何木如五雷轟頂,繼而膽戰心驚,繼而心中大痛。無論想像中多少次假設林西提出離婚,也沒有這一刻林西面對面告訴何木要離婚給予的震撼和打擊來的如此真切和強烈。
何木一瞬間崩潰了。
何木一把撕碎協議書,跑過去使勁箍住林西,緊緊把她往自己懷裏壓,似乎要把她壓進自己的身體裏,再也分不開。“不!我不要!你騙我!你不會的,老婆,西西,你愛我對不對。我不要離婚,不要離婚。你是我的,你不能離開我。”何木聲嘶力竭,情緒崩潰,語無倫次。
隔壁有人女孩兒聽到喊叫聲,推門進來看,看到林西被一個大男人死死鉗制住,登時嚇壞了,剛要大叫,卻認出男人是林西丈夫。那姑娘見是林西丈夫,倒也不好干涉,就又退了出去。
何木突然把林西按在床上,瘋了一樣地親吻她,瘋了一樣地箍緊她,林西直叫:“何木,你冷靜冷靜,你弄疼我了。”
“你是我的,你哪裏都不能去,哪裏都不能去。走,跟我回家。老婆,我們回家。”何木突然又站起來,連拖帶拽,把林西拉出宿舍,同寢室的那女孩兒想阻止何木,看到何木紅了眼,長得又高大,沒敢上前,再說又是夫妻吵架,外人不好摻和,就隨他們去了。
林西從沒有如此狼狽過,衣衫歪斜,頭髮散亂,被何木扯地踉踉蹌蹌。下樓梯的時候,林西雙手抓住樓梯扶手不肯走,何木用力把她的手指一根根用力掰開,林西感覺自己的手都斷了,鑽心地疼。何木把林西的兩隻手從樓梯扶手掰開來,攥在他一隻手裏,用另一隻手抱住林西的腰,很快就把林西拖拽出了樓。
在樓門口,正好有幾個林西的男同事站在那裏聊天,見到這種情況,其中一個同事就問:“林西,怎麼了?需要幫忙嗎?”
林西不想離婚離地如此難看,也不想被同事看笑話,於是停止掙扎,故作輕鬆地對同事說:“沒事,這是我老公,兩口子吵架了。”
同事笑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繼續聊天。
林西心想,無論如何,都要回去面對一次何父何母,所以就對何木說:“何木,你別這樣,你如果冷靜下來,我就跟你回家,但你不能再這麼暴力。”
“我不了,老婆,你跟我回家,我肯定不了,我剛才沒控制好自己。回家隨你處置,我現在已經冷靜了,咱們回家啊。”
林西回去拿了自己的包,何木一步不肯離開,緊緊跟隨。回西山的路上,何木依然死死扣住林西的手腕,抱着她腰不肯撒手,象綁架似的。林西幾次抱怨手腕疼,何木只是道歉,卻堅決不改。
在車上,何木已經給父母打了電話,告訴他們自己與林西正在回家的路上,何母馬上給幾個女兒打電話告知了情況。所以當何木林西到家的時候,已經有一大屋子人等在主餐廳里。何父何母,大姐大姐夫,三姐三姐夫,四姐四姐夫,下一輩的孩子都被留在了家裏,沒跟來。
林西看到這一大家子人,心裏明白全家應該已經知道了他們感情出了問題,但林西不確定何木說沒說原因。林西心想,如果何木沒有說事件原因,那自己也不會說,即使離婚,也不想讓何木臉上太難看。
林西進屋后只是和公婆姐姐姐夫們打了招呼,然後就坐在何木身邊,閉口不言。
“西西是不是還沒吃晚飯,我去給你端些吃的。”三姐何柳邊說邊站起來,去了廚房。
四姐何桐問:“木木也沒吃吧?”
何木點點頭,何桐也站起來去了廚房。
何母張了半天嘴,好不容易開口要說話,被大女兒何杉拿眼神止住:“爸,媽,何楓最近給我打電話,說在加拿大越呆越喜歡,空氣特別好,就像天然大氧吧。風景也好,人家那兒的自然環境保護的可好了,人在公園裏坐着曬太陽,看書,或者野餐,那松鼠啊,天鵝啊,野兔子,就在人身邊走來走去,也不怕人,可有意思了,可和諧了。”
魏思安象和老婆配合唱雙簧的,問道:“沒人抓着吃啊?”
“沒人吃,政府保護的可好了,吃了就犯法。誒,西西,你們的綠卡還沒下來?”
何木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對啊,怎麼把這事忘了,多好的契合點啊,綠卡下來帶着老婆一起走,把那些可惡的人可惡的事全甩一邊,還離什麼婚?何木感激地看了大姐一眼,然後興奮地看着林西,看她反應。
可惜,林西只是淡淡地回答倒:“還沒下來。”
林西臉上沒什麼波瀾,何木見了,心中不免有些懊喪。
這時候,何柳何桐端了飯菜出來,擺在小夫妻兩面前。
於是兩個小的坐在一起吃飯,另外八個人坐在旁邊靜靜地看着他們吃,眼神充滿了審視和探究,誰也不說話,氣氛極其詭異。
林西以最快速度吃完飯,四姐何桐見她吃完,也立刻站起來,上前把碗筷收走。何木還沒吃完,但何桐白了他一眼,把飯菜強行端走了。
這回,沒了飯菜來掩飾尷尬,林西只得靜靜等着即將到來的群審。
果然,婆婆第一個等不及了,問道:“西西,聽何木說你們吵架了,因為什麼?”
林西歪頭看了一眼何木,不知道何木都交代了什麼,交代了多少,正猶豫間,何木說話了:“沒為什麼,我看見有男生跟西西搭訕,就吃醋朝西西發脾氣,西西哭着跑了。現在我已經跟西西道了欠,西西已經原諒了我,現在沒事兒了,我們又重歸於好了。”何木說完,當著一家人的面親了西西臉一口。
何父何母包括三個姐姐姐夫都長舒一口氣,心說這小孩子真是沒經過事,多大點事,一驚一乍地,還要離婚,搞地全家都跟着擔驚受怕的,結果啥事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