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

小年

方思發覺這些天薛南喬一直神神秘秘的,經常接一個電話人就跑出去了,回來問他去哪了也不說,夜裏還喜歡跟奶糖搶位置,原本方思要抱着奶糖睡,他偏要擠進方思懷裏,不僅要擠進來,還非要把奶糖扔出房去,一個大男人把一隻狗欺負得在門外嗚嗚咽咽直叫喚,自己手腳並用抱着方思睡的不知道有多香。

臨近年關方思公司忙得前腳打後腳,各個項目方開始清賬,銀行那邊新項目的貸款又一直批不下來,導致陶瑜天天往銀行跑,方思辦公室里座機手機一塊響,好不容易先把工地那邊擺平,緊接着徐子竹跟薛紹公司那邊談收購的事有了進展,薛紹賬面虧空很大,建設公司着急出手,對方的意思是最好年前把事談妥,等年後政府機關上班就直接去變更法人。

方思對徐子竹這次辦事效率之快感到無比震驚,可能真的是着急拼二胎,拖延癌晚期的徐子竹這回給了把力,趕在小年夜當天把方思和薛紹湊到了談判桌上。

第二次來方思公司,薛紹臉色比上次稍微好了些,大概是看在薛南喬幫他操持了薛為民的葬禮,讓他能有功夫去解決公司爛攤子的面子上,終於願意正眼瞧方思了。

他把手裏的合同甩的“嘩嘩”響,對收購價格很不滿意。

“之前的價格基礎上再加三成,今天就簽合同。”

“三成?”李濛彷彿聽見一個世紀笑話,挑着眉比了一個“三”的手勢,問薛紹:“薛總您知道三成是多少錢嗎?說加就加,未免也太不看市場行情了吧?”

“年輕人要懂得取捨,想要好東西哪有不下血本的?”薛紹抱着胳膊靠在椅背上,抬着下巴反問:“你知道現在有多少人在跟我談收購嗎?我能坐在這裏,是給了你們方總面子的。”

會議桌對面的方思垂着眼發消息,聞聲連眼皮也沒抬一下。

“如果別人給的價足夠高,您何以到今天還沒把公司賣出去?”

徐子竹晃了晃保溫杯里的枸杞,指着合同里列出來的價格漠然道:“您肯來談判,應該是其他公司並沒有出到您滿意的價格吧?而且我不是自誇,整個越江能願意用這個高價收購您公司的,大概只有我們一家。”

薛紹臉色驟變,被人毫不留情扒穿老底使他面子上非常掛不住,不由慍怒地掃了徐子竹一眼,又望向方思,壓着火說:“讓你們老闆跟我談。”

方思從談判開始就一直沒說話,直到薛紹問到眼睛跟前了,才抿了一口茶,不咸不淡地回應:“三成不可能,您要是實在缺錢,建議您搶銀行比較快。”

薛紹眉頭猝然擰在一起,一巴掌落在桌面上,整個實木會議桌顫了一下,他起身就要走,卻聽方思緩緩道:“最多加一成,這是看在您是南喬爸爸的份上給的友情價,如果您還是覺得少,可以另擇他人。”

“你就不擔心我把公司賣給你的競爭對手?”薛紹從胸腔里發出一聲冷哼:“像你這個體量的公司在越江可有的是。”

“您隨意。”方思表現的興緻缺缺:“要按照您的價格,我不光要花這麼大筆錢買您的公司,還要解決您公司的債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要是哪位老總喜歡還債,就讓給他吧。”

薛紹一口氣噎在喉嚨里,當即狠聲道:“方思,你可真是讓我刮目相看。”

“一般一般。”方思舉着茶杯與他對視,面無表情地說:“皆是受您所教,不敢班門弄斧。”

薛紹臉色一陣紅一陣青,后槽牙緊咬,想破口大罵又礙着人多拉不下臉面,惡狠狠瞪了方思一眼后摔門而去,差點把桌邊的茶杯帶倒。

“這就走了?不談了?”

李濛伸了個懶腰,懶洋洋地問:“氣量這麼小啊?沒說兩句就不賣了?”

“他會賣的。”徐子竹把散開的文件一張張收起來,慢條斯理地說:“九成把握,明天就能簽合同。”

“真的假的?”李濛看看徐子竹又看看方思,不敢置信:“人不都給氣走了嗎?”

“他要是想要錢就必須得賣給咱們,除非他對方思的成見大到寧願低價賣給別人,不過他現在急需資金,不可能吃那個虧。”

徐子竹終於把保溫杯里的枸杞喝了下去,囑咐方思:“年後別忘了給我批假。”

“你先祈禱陶瑜能把銀行那邊擺平吧。”方思按了按太陽穴,感覺頭又隱隱快要疼起來。

“銀行那邊怎麼了?”李濛腳還沒踏出會議室,一回頭眼睛都睜大了:“我跟他們王經理喝了好幾頓,三高都快給我喝出來了,怎麼還臨時變卦?”

“你找的那位王經理調職了,新來的說要重新審批,卡着一直不給撥款。”

“操!”李濛罵了句髒話:“丫的白吃白喝我這麼久!”

他聲音大,方思頭真的疼了起來,揮揮手讓他們都散了,自己還沒走回辦公室,手機又催債似的響起來。

“是我,鄒欽。”

“嗯?”方思腳步虛浮的回到辦公室,閉着眼仰靠在座椅上,忍着頭疼問:“你怎麼有我的聯繫方式?”

鄒欽輕笑一聲:“我在你媽媽的住院信息里找的,沒打擾你吧?”

“沒有。”方思無聲地喘了幾口氣:“你說。”

“是這樣的,你媽媽的病歷我都發給導師看過了,目前是三期往四期發展的階段,癌細胞多臟器轉移,很遺憾,已經沒有手術治癒的可能性了。”

方思睜開眼,天花板吊頂上的孔燈輪廓忽然模糊起來,即使早就預料到是這個結果,心臟還是抑制不住的抽痛起來。

“方思?”鄒欽叫了他好幾聲:“你在聽嗎?”

“在聽……”方思倒吸了一口氣,頭疼愈發劇烈,他想坐起來找止疼葯,手腳卻不知何時癱軟用不上力。

“我問了一下有幾種靶向藥效果還不錯,病人要是能保持心情愉快的話再堅持兩年也是有可能的,不過你還是要做好心理準備,我今天去看過阿姨了,她求生欲不是很強,整體情況不太樂觀,要是有可能的話,建議你找點什麼由頭給她些活下去的希望。”

方思長長呼出一口氣,眼眶發酸,卻落不下淚。

“好……我知道了……”

他費儘力氣才從抽屜里翻出止疼葯,硬生生干吞了兩顆,捂着頭艱難地說:“麻煩你了。”

“沒事,你也別太傷心,頭疼的時候記得深呼吸放鬆,千萬別跟自己較勁,我還有幾個病人,就先掛了。”

沒來得及按掛斷,手機就“哐當”一聲掉在桌上,方思手背爆着青筋,腦袋裏像有電鑽在鑽,根本做不到鄒欽的囑咐,甚至覺得氣都快喘不上來了。

薛南喬抱着打扮成福娃的奶糖興緻勃勃推開方思辦公室大門的時候,恰好看到這樣一幅場景,方思雙手屈指死死抵着太陽穴,半個身子趴在桌子上,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他嚇得心臟差點當場停跳,把奶糖往沙發上一扔,三步並作兩步衝過去,把渾身發抖的方思抱進了懷裏。

“又頭疼了嗎?思思,別咬牙,放鬆。”薛南喬把他的手掰開,替他揉着額頭,輕聲安撫他:“南哥在呢,疼就掐南哥,來,深呼吸,不疼了啊,思思不疼了。”

方思這次的癥狀沒有之前嚴重,他窩在薛南喬懷裏喘息,一身小紅裙的奶糖扭着屁股在舔他垂下來的手背,不知道是不是薛南喬的作用,疼痛很快平息,方思啞着聲音問:“你怎麼來了?”

“今天小年夜啊,我的大老闆。”

薛南喬捧着他的臉頰,輕輕吻着他蒼白的嘴唇:“你們公司真沒有人性,小年夜還不放假。”

“後天、後天就放假了。”方思有氣無力的把奶糖攏進懷裏,摸着它的頭,說:“你怎麼比我的員工還着急?”

“可不急嗎?”薛南喬訂了江邊的旋轉餐廳,準備帶方思好好過個節,但眼看着是泡湯了,只能把人親了又親:“我可是打算把工作狂方先生綁走陪我過小年呢。”

“啊?”方思掙扎着想站起來,問他:“我今天沒什麼事了,你要去哪?我陪你。”

“哪也不去了,咱們回家,你好好睡一會。”

“我真的沒事了。”方思搖搖頭:“南哥,我想跟你一起過小年。”

他眼裏有期盼,薛南喬不忍拒絕,但還顧及他的身體,於是一手抄起奶糖,一手扶着他站起來:“那也先回家,現在還早,我陪你睡會,晚上咱們再一起過節,好不好?”

方思毫無反抗之力,被薛南喬當著全公司的面架走了,李濛剛從洗手間回來,對着薛南喬的背影發愣。

“這人誰啊?卧槽!我沒看錯吧?他居然摟着方思的腰?!”李濛嘴張的幾乎可以塞進一個饅頭。

“不是吧?方思終於開竅知道找男人了?!”

徐子竹捧着保溫杯鬼魅一般從他身後飄過,幽幽道:“是薛南喬啊……”

他“咯吱咯吱”嚼着枸杞,嘴角似笑非笑:“你沒見過吧?嗯……提前認認老闆娘吧。”

李濛“啊”了一聲,反射弧又飛上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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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實中正好也是過小年了,大家小年快樂!愛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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純真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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