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不講武德
馬蹄轟鳴。
夜色中,一支甲騎呼嘯而來。
雖只有十騎,但人馬皆披掛重甲,頭戴兜鍪,擐甲持槊,可謂凶神惡煞到了極點!
月光下,他們的甲胄浮蕩着點點墨跡般的幽影,簡直不似凡間騎士,倒像來自九幽冥府,往人世散佈死亡,收割生命。
高順一馬當先,九騎緊隨其後,沉重馬蹄踐踏大地,勢若山崩,迅如驚雷!
這一刻,戰場出現些許寂靜。
所有人都被震懾,有些不寒而慄。
“高順,破局就靠你了……”
楊信不自覺地握緊環首刀,表情複雜,有期待,也有緊張。
這是他最後一張底牌,若不能一擊建功,情況則會相當麻煩,即使最終獲勝,恐怕也會是一場慘勝。
……
“好精銳的騎兵!而且,居然還是重騎?”
頭一次地,楊騰瞳孔收縮,面露警覺。他全神戒備,身後陰影浮蕩,那道狼首張牙舞爪,逡巡來回,但更多是防守,而非進攻。
他也感覺到了切實威脅。
也難怪,對面可是一支半重甲騎兵,領兵者更是呂布麾下第一悍將,未來的世之良將,——高順。
這支甲騎太過耀眼,以至於所有人都被吸引,並沒有人注意,那名書生已出了帳篷,正悄悄地湊近。
嘶~~
強勁蹄聲中,忽有“嘶嘶”蛇聲夾雜。
蛇聲明明不大,但即便在如雷的蹄聲中,卻依舊人人可聞。
“呼~~”
書生凜然而立,身後浮起一道蜿蜒盤旋的螣蛇之相,螣蛇一張口,一道如毒霧般的黃色吐息噴出,無聲無息地襲向甲騎。
“那是什麼?是毒嗎?”兜鍪下,高順面色微變,就想要勒馬,領騎兵繞開。
楊信也心頭一緊。
書生是敵是友,他其實並沒有十足把握。
但楊騰的一句話,卻讓他吃下了一顆定心丸。
“賈詡,你要做什麼?”楊騰語氣驚怒,大聲質問道。
賈詡?
楊信精神一振,當即揚聲道:“高順,不必閃避,直接——沖!”
賈詡?
楊信心緒紛雜,心中與其說是驚訝,更多是激動。
他並沒有特別吃驚。
“螣蛇”的天命,除了號為“毒士”的賈詡,誰還有資格獲得?
這就像郎才配女貌,姦夫配……,咳咳,一句話,舍他其誰!
縱觀賈詡一生,若以龍媽為榜樣給他配個頭銜,應當是災厄散播者·靈魂之鏡·長存不朽之人·王之左手。
聽起來是不是很炫酷?
當然,通俗點說,就是超級攪屎棍·心理學帶師·苟活界的王者·曹丕的登基導航小助手(曹丕:四星半好評,唯一的遺憾,是不是林志玲語音)。
毫無疑問,他是一位洞悉人性的頂級謀士!
楊信心如明鏡,賈詡為保小命,肯定會不余遺力地幫助自己。
他表情微動,忽然心生期待,虎將高順和謀主賈詡的結合,會碰撞出怎樣的火花?一定會很強很暴力!
……
甲騎衝鋒!
高順沒有掉頭,也沒有轉向。
對楊信,他是十足信任的。
何況,甲騎一旦轉向,則必會失速,而失速的騎兵,缺少了衝擊力,戰鬥力則會直線下滑。
嗖~~
十名甲騎陣呈錐形,穿透那團黃褐霧氣,破霧而出,如狼似虎,筆直襲向楊騰!
“這是……”高順微微蹙眉。
黃褐氣息如濕重濃霧,觸感冰涼,讓他感覺渾身濕漉漉的,很不自在。
但下一刻,他表情又變了。
那一顆顆液滴似有生命,迅速滲入高順的皮膚。而本來濕冷的液珠,在入體之後,則由極寒化作灼熱,化作焚燒一切的業火,點燃他的血液,燃燒他的四肢百骸!
嘭!嘭!嘭!
高順的耳中,沉悶而急促的心跳響起,那竟是他自己的心跳!
心臟跳動,如同激昂的鼓點。
高順呼吸粗重,感覺渾身如火燒,心跳似戰鼓,狂野無儔的力量充盈全身,幾乎要將他整個人都撐得爆開。
鼻頭傳來陣陣刺痛。
流鼻血了?
高順古怪地想到:以自己的體魄,就是拿遼東野參當飯吃,怕也不會流鼻血吧……
咔噠!
胸甲上傳來一聲脆響。
高順以視線餘光瞟了一眼,那是一顆牙齒,兜鍪下,一顆牙齒掉了下來。
他用舌頭試了試,嘴裏整整齊齊,並沒有少牙齒。
似乎,是有新的牙齒長出,替換了舊的。
“這是究竟什麼?”這一次,高順真的震驚了。
不過,楊騰已在面前,他也不及多想,叱喝聲中,領着甲騎加速衝鋒。
“張猛,退開!”高順大聲示警,又叱吒如雷,“——殺!”
甲騎縱橫決盪,聲勢居然一漲再漲,速度之快,更是生出利箭破空般的尖嘯,如排山倒海般勢不可擋。
他們本就已經相當恐怖,而此刻,磅礴聲勢似乎又翻了一番!
“驚蟄,是驚蟄!”楊黥一臉艷羨,聲音略微顫抖着。
他是真的嫉妒了。
“呼~~”楊信也吐出一口濁氣,暗暗心驚,“小母牛坐火箭吶……”
只看甲騎周身的淡淡薄霧,就能看出,他們連體溫都升高了許多!這是一種類似燃燒自身的詭異手段,力量、速度、甚至恢復力都在節節攀升,這是全方位的提升,比董卓的“熊羆之旅”可是強出太多了。
十名甲騎似化身魔神,戰力已是恐怖絕倫,靡堅不摧!
連狼毒也似乎失去了效果。
當然,那是被抵消,而非失效了。
馬槊如林,紛紛指向楊騰,狂暴絕倫,衝殺而去。
撕拉~~
碰撞聲、破碎聲、悶響聲瀰漫成片,楊騰面前的氐人陣線被輕易穿透,就跟紙糊的般不堪一擊。
下一刻,他本人也被撞飛,將身後氐人軍陣撕扯得七零八落。
但半空中,楊騰手掌一抬,身下暴戾狼影瞬息而起,將最後一名甲騎撞下馬來,如同在甲騎陣勢中撕下了一塊肉。
“這傢伙,未免也太強了!”楊信眼見這一幕,眼皮跳個不停,“居然還有餘力?”
顯然,楊騰是一名老牌天命者,天賦運掉自如,絕非易於之輩。
楊信當即握弓在手,和楊黥一左一右,冷箭連發牽扯對方的動作,防止他繼續追擊。其餘武卒則護在他們周身,抵禦着氐人的輪番衝擊。
“這樣下去不行,氐人的混亂正在消退……”楊信心焦,暗暗道,“我方優勢只是出其不意,等他們一旦回過神來,咱們就會陷入麻煩!”
他有點動搖,思索着要不要撤退。
這也是無奈之舉。
楊信的本錢太少,任何一點損失,都是他所不能承受的。
“殺!”高順一聲令喝,剩餘九騎掉轉馬頭,再次結成錐形陣,醞釀起下一次衝擊。
他倒是沒想太多,楊騰是氐人的首領,也是他們的膽魄,只要殺了他,氐人自然潰散。
“別管楊騰了,去那間營帳!”這時候,賈詡指着中軍營帳,大聲道,“營帳中是楊騰的長子楊駒,也是他欽定的接班人,抓了他,戰事可定!”
楊駒?
眾人一怔,很快回過神來:楊駒,自然是他們見到的那七八歲的童子了。
幾人同時猶豫,面色有些古怪。
“對一個幼童下手?”楊黥皺眉,這不符合他的行事原則。
楊信表情一動。
如此下作,不講武德,沒節操且沒底線的行徑……他只能用四個字來形容,——深得我心。
“高順,聽他的,上!”楊信當即令道。
高順點點頭,他一向令行禁止,臉上毫無猶豫,稍稍調整方向,領騎衝鋒,馬踏那中軍營帳!
馬蹄踏過,營帳被夷為平地。
間不容髮之際,楊騰怒罵一聲,搶先竄入營帳,從另一側狼狽翻滾而出時,已是懷抱着一名童子。
“無恥!枉你們讀了那麼多聖賢書,都是讀到狗肚子裏了么?”他怒聲道。
“無恥?”賈詡則冷哼一聲,慷慨道,“禮義廉恥,是與人交往時用的,你們這些蠻族殘忍嗜殺,如野獸無異,和你們還要講什麼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