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書里,關於劉鴻的劇情少之又少,每一次出場都被原作者一筆帶過。姜舒只知道劉鴻是原主的師父,別的兩眼一抹黑。
白柒是原主的私人助理,關於原主的大事小事只有他清楚,甚至生理期的日子記得都比原主本人還要准,關於劉鴻他當然是最知情的人。
眾所周知,劉鴻是姜舒的師父,花了好幾年的時間帶着她討教圈子裏的人脈,大事小情都把她帶在身邊,比親閨女都親。之前跟在劉鴻身邊的時候,只要上鏡頭,一定能看到姜舒的影子。
白柒知道的,可不只是這些事。
姜舒從聚星離開到盛天,劉鴻對外只說她需要獨自歷練,別的一概不提。
畢竟是姜舒的親叔叔,總不能拆了自己侄女的台。
“姜姐,這錢劉先生又退回來了,”白柒可憐兮兮地看着手裏的銀行卡,這兩天在取款機里摩擦了十幾次,磁條都磨出了細碎的划痕,“要不咱就把錢收下吧,以後還給他也行。”
算算日子,應該就是這兩天了。
也難怪姜舒變得和平常不一樣,平時要是有白給的錢她絕對會撲上去,哪會像現在一樣一個勁地往外推。
特殊時期嘛。
辦公室里,樊子晴正坐在沙發上做數學題,旁邊的家庭教師抬頭瞥了眼白柒后趕緊低下頭,繼續用紅筆替她糾錯。朝樊子晴的挪了挪身子,只當做什麼都沒聽到。
樊子晴學習成績被耽誤了不少,學校安排的課都跟不上了,除了正在給她上課的數學老師外,這會姜舒正安排其他幾個老師上課的時間。
對着屏幕的Excel表格熟練地製作時間表,姜舒深吸了一口氣,停頓了兩秒又緩緩地吐了出來,無力又無奈:“我不是讓你解釋了嗎?我原諒他了,我自己闖的禍我自己處理,不需要他替我還錢。”
樊子晴面前的練習冊上那個根號倏地頓了一下,後來下筆才減輕了點力度。
原主恨劉鴻這個親叔叔。
當了自己幾年的師父、叔叔,原主認為他是這個世界上除了父母之外對自己最好的人。起碼在有人告訴她那個秘密的時候,原主一直抱着這樣的想法。
快速地敲打着電腦鍵盤,關於原主扭曲到畸形的三觀,還有她們家之前的恩怨情仇姜舒不想做過多評價。
既然跟現在的自己無關,就讓它過去好了。全新的自己,應該和過去關於原主的一切說一聲再見。
白柒心裏苦啊,他們親叔侄的矛盾幹嘛非要自己這個外人在中間傳話。
把手裏的銀行卡翻了個面,白柒不自覺又看向了樊子晴,“姜姐,那這違約金……”
“先從我工資里扣。”
五指敲在鍵盤上發出一聲脆響,姜舒刻意壓低了聲音道,“沒別的事你先出去吧。”
關於錢的事情,姜舒不想當著樊子晴的面討論,否則弄得像是自己故意在她面前賣慘,逼她替自己把錢還上。
她的事,任何人都沒必要插手,就算是走到絕境她也有把握能處理得好。
家庭教師給樊子晴出了兩道簡單的幾何證明題,寫了五分鐘,那個帶根號的證明式還沒寫完。
十萬塊。
這個數字一直在樊子晴的腦子裏飄來飄去。
“姜姐,我今天能早點回家嗎?”放下手裏的鋼筆,樊子晴拿起三角尺在練習冊上比劃,“我今天有點累了,想休息一下。”
姜舒抬頭看了她一眼,勾了下嘴角,“那下了課就讓白柒送你回家,明天睡個懶覺,五點半再起來學習吧。”
姜舒拖動着表格里的課程安排,把後面的三節課移到了明天上午的空當。
回想起自己的高三,每天一點睡四點醒,努力了整整一年終於被華清美院錄取。現在有這樣好的條件可以學習,樊子晴一天才努力十二個小時就覺得累……
唉,跟當初的自己真是沒得比。
已經是六點,等到七點把今天的工作給陳寅仕彙報一下就能回家了。
彎腰收拾着沙發上散開的書,樊子晴的目光時不時就會和姜舒對上。
樊子晴這小丫頭的膽子大了不少。
之前總害怕自己把她生吞了,一進辦公室就渾身緊張,現在不僅不怕自己,還敢偷偷瞟自己兩眼。
這樣看來,和樊子晴的關係應該算是緩和了吧。
樊子晴挎着姜舒借給她的L·假·V包,幾本教材把包撐得鼓鼓囊囊,跟家庭教師出去后,她快步拐了回來把手裏的東西放在了桌子上。
“謝謝。”
一溜小跑又逃出辦公室,那句輕飄飄的話姜舒聽得清楚。
如果沒記錯,這應該是樊子晴第一次送原主,哦不,是送自己禮物吧。
一顆金色包裝的費列羅巧克力,姜舒記得應該是教生物的老師來的時候送給她的。
樊子晴賺的錢全都被她父母吞了,平常口袋裏乾淨的一塊錢都沒有。這樣一顆巧克力,上一次吃,應該是家裏的弟弟咬了一半留給她的。
姜舒知道,這是樊子晴能送得起最貴的禮物了。
上樓找陳寅仕彙報工作,辦公室門口站着的兩名助理看到她時主動鞠了一躬。
“姜小姐。”
姜舒:???
他們好像不是公司里的人,幹嘛對自己這麼一個小經紀人這麼客氣。
推開陳寅仕辦公室的門,從來沒有丁點煙味的房間青煙繚繞,坐在椅子上的男人正和陳寅仕有說有笑,房間裏的煙霧就是從他兩指間的橘紅飄出來的。
男人轉過身,將手裏的煙頭碾滅,“忙完了?”
上下打量她一番,這才幾個月沒見,整個人瘦了一圈卻精神了不少。比起當時離開時瞳孔里的憤恨,現在的英爽讓她整個人都煥發著全新的活力。
“劉鴻?”
姜舒看過之前漫畫的人設圖,半猜半認的叫出了他的名字。
這個四五十歲的男人臉上絲毫看不出有歲月的痕迹,一定是繼承了“林志·”家族的基因,那一雙明眸和原主有些相似,高高的鼻樑是他們家遺傳基因。
姜舒隨母親的姓,所以要是不提,外人只會覺得他倆長得有點像,卻不會往親戚這一層猜。
“你來找我,是為了那十萬塊?”
劉鴻搖搖頭,從座椅上站了起來,“我是想跟你解釋一下你父母的事。”
果然,是為了原主的家事。
姜舒無奈地捋了一把頭髮,順勢將雙手插進了口袋裏。她真不太懂,怎麼一個娛樂圈的大佬級人物會這麼糾結自己的私事:“我真的原諒你了,這件事咱們可以翻篇嗎?”
原主的父母一直靠非法的勾當賺錢,眼看着越來越多的人受害,劉鴻不忍心所以選擇舉報原主的父母。
原主的人設很符合古早言情小說的慣用安排:家庭變故、性格扭曲、蓄意報復……這麼迫切地踩着別人往上爬,就是想有一天親手把劉鴻拉下去。
但,姜舒能夠理解劉鴻的做法,換做是她看到自己的父母謀財害命也會選擇大義滅親。
所以,恨他?不至於的。
“我不要你給我的錢,是因為這是我自己的事,已經是成年人了,我有能力為我的行為買單。”
“我爸媽的事情我不怪你,他們自己做了害人的事,受法律制裁是早晚的事,所以沒有必要跟我解釋什麼。你之前帶了我幾年,已經是你的補償了,你不欠我什麼。我來盛天,是想要靠自己的能力闖出一片天。”
姜舒字字鏗鏘,這些話從嘴裏說出來的時候透着一種和她年齡完全不符合的堅定,更像是見過了大風大浪的職業經理人,這些事在她看來都是小事。
不管原主以前怎麼樣,她現在才是這具身體的主人,是全新的姜舒,她要和骯髒的過去告別,遠離屬於原主的悲慘結局。
“小舒啊,你……”劉鴻被她的話堵得啞口無言,抬起手剛要搭在她的肩膀上,遲疑了一下還是垂在了身側,換成若有所悟的點頭,“你真的長大了,謝謝你的理解。”
陳寅仕的心裏咯噔一下。
像是知道了什麼了不得的事,但是聽他們說的幾句話好像也沒有說明白是什麼秘密。不過看劉鴻對姜舒的態度……看來她真是個不能得罪的主。
看了眼坐在辦公桌後面的陳寅仕,姜舒話鋒一轉又轉移到了今天的工作,“我還在安排樊子晴接下來的工作,也不知道小柒跟你說了沒,那十萬塊每個月從我的工資里扣吧。”
“扣?”陳寅仕皺了下眉,“你說什麼呢,子晴今晚去應酬回來你就不用賠違約金了。怎麼,她沒跟你說嗎?”
姜舒突然閃過一絲不好的預感。
“什麼應酬?”
“就是陪那個導演吃飯啊,白柒不是已經送她去了嗎?導演自己都說了,只要樊子晴陪他們吃一頓飯,這錢就不用賠了,順便還能給她介紹別的資源。”
樊子晴本來就是公司用來吸金的小藝人,有錢賺公司當然不會放過,更何況那導演的這條人脈能留下的話自然要比斷了的好。
姜舒狠狠地刺了陳寅仕一眼,離開了他的辦公室后,快步地往電梯跑。
賠違約金是自己的事,一個小丫頭瞎摻和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