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北周是我家
第27章
阿伊老太太抱着金雕顫巍巍的走下車廂。
一輪血色的太陽剛好到了正中，太陽的邊沿有血色的毛茸茸一般的血絲，北方的天際，還有如墨水滴入清水盤裏似的黑影。
三輛車廂已經面目全非了，車廂四壁，到處如斧鑿敲擊過的痕迹，烈焰天雷炸裂之處，是成堆血肉模糊的黑鷲屍體和掙扎撲騰的黑影，那黑影，像極了傳說中披着黑袍的魑魂。
遠處路基下的四輛馬車已經支離破碎得剩一堆馬骷髏骨頭和一堆疊伏在一起的人骷髏堆。
這是在驛站耀武揚威拔刀相向的清風族女武士，轉瞬間的，就成為一堆森森白骨。
“奶奶，清風族的人，她們···”草兒悲戚道。
老太太神色凝重的道：“傳說中的魑魂現世了，它們來了。”
草兒驚恐的看着茫然北望的老人道：“奶奶，那只是個傳說。”
“這是草原人代代相傳下來的告誡，我奶奶臨死前告訴我，那不是傳說，千年之前，魑魂曾經肆虐草原，它們所到之處，世間所有的生靈只剩下累累白骨，它們釋放大疫和蝗災，地動和毀滅天地的滔天洪水。”老太太沉聲道。
“奶奶，那我們怎麼辦？”草兒戰戰兢兢道。
“天子會解救我們的，天子，對，我們得把這受傷的金雕送到木乃山。”老太太醒悟過來道。
“送到木乃山，我們已經走了兩百多里了，我們的馬也跑了。”草兒問道。
老太太不理會草兒，她快步走到跪拜在乙九的眾人中間大聲道：“我需要勇士把這隻金雕送回木乃山，北方出現大災禍了，我們得把信雕送給天子。”
眾人面面相覷的低頭不語，她們被剛才的變故嚇的面如土色。
此去木乃山有兩百多里，而且現在到了正午，北周的荒郊野外豺狼成群結隊，她們現在沒有馬，而且，她們害怕那惡靈捲土重來。
“家主，我願意去。”一個粗糙的聲音從老太太身後傳來。
老太太轉身看着這個手臂血肉模糊的女車夫道：“馬拉，你的手臂受傷了，你堅持不了這麼久，離這裏最近的驛站還有三十里。”
“家主，我可以的，你效忠的天子我一樣效忠。”肥胖的女車夫馬拉鄭重的道。
老太太動情的看着她道：“馬拉，這一路危機重重，你要知道，這些邪惡的黑鷲是衝著信雕而來的，它們要是捲土重來怎麼辦？”
馬拉跪伏在家主腳下磕了三個頭道：“我知道，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我就不會讓邪靈傷害到金雕的。”
老太太嘆氣道：“這封信十萬火急，現在離天黑只有半日，這裏離木乃山都城至少還有兩百三十多里，你可知道你面臨的艱險嗎？”
馬拉堅定的道：“家主，我知道，我會安全把金雕送到木乃山的。”
老太太哽咽着道：“你帶着我山阿族天子賜劍，如果三十裡外驛站沒有受到襲擊的話，你尋一輛驛車代步。”
馬拉接起象徵著山阿部族的短劍道：“家主放心，我會為了我那四個下落不明的守護者兒子拼盡全力的，北周是我家，我的兒子在守護北周。”
老太太淚流滿面的撫摸着女車夫的頭髮道：“你去吧！你留在部族的兒子我會盡心撫養到六歲的，聖明的天子會善待你所有的兒子。”
乙九莫名的感覺一陣心酸，他扭轉頭看着這茫茫的曠野，這無邊無際的曠野，憑她一個受傷的女人腳步丈量過去。
“馬拉沒有女兒，她生了五個兒子，四個男嬰送到了木乃山。”草兒輕聲的哽咽道。
北周是母系社會，女人靠生女兒養老送終和傳宗接代。
“拿着這個葫蘆，裏面有烈焰之葯，黑鷲害怕它的氣味。”乙鷲掏出最後一個葫蘆遞給她道。
“家主安危要緊，我不要。”肥胖的女車夫拒絕道。
“你拿着吧！金雕比什麼都重要。”老太太果斷的道。
“家主，這是最後一個，我拿走了你們怎麼辦呢？”女車夫盯着乙九空蕩蕩的包裹道。
乙九扯掉絨線和密封的軟泥道：“我們分一半，你拿一半。”
女車夫馬拉大踏步走了，她背着用黑布包裹的小木箱，小木箱裏藏着受傷的金雕。
老太太久久的凝視着那個肥胖的背影，那背影越來越遠，越來越小，最後終於消失在眾人的視野中。
乙九看着死在爆炸圈裏的黑鷲，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陰鷙的飛禽，這邪惡的鳥全身漆黑，是那種骯髒的污漬黑，它的翅膀很大，兩翅張開有四五尺，它長着帶勾的黑喙和猩紅暴戾的小眼睛。
它的脖子很長，光溜溜的泛着烏黑的皮肉，像那種極其惡毒眼鏡蛇般烏黑的身體。
它還有着粗如成人手腕的烏黑雙腳，和一雙彎曲的如鐵釘一般鋒利的爪子。
“草兒，以前草原上有過這種黑鷲嗎？”乙九好奇的問道。
老太太也在打量着那成堆的發臭的邪靈屍體，老太太道：“從來沒有看見過這種邪惡的飛禽，我活了六十幾歲沒有看見過，這是魔鬼的化身。”
“可它們為什麼會追殺信雕，老人家，難道它們是··”
“它們是魑魂釋放出來的探路黑靈，它們在截斷方城和天子的通信，它們的出現不是巧合。”
乙九內心一陣恐懼的道：“那方城豈不是···”
幸好乙九沒有說出自己懼怕去二百一十號方城的話。
因為包括山阿家主在內的所有人都跪拜在他面前道：“感謝乙九真神解救我們····”
乙九趕忙扶起老太太道：“我真的不是真神，我還要感謝老人家的一路照顧，不然，身無分文的我···”
老太太掏出一沓北周幣塞到乙九的手中道：“真神，你是法力強大的真神，你的忠實的僕人會獻上你需要的一切。”
乙九看着這一大沓北周幣，這得上萬張，而且都是等同於一兩黃金的大鈔。
“使不得老人家，我不是這個意思？我不是要錢的，我···”乙九發現自己口拙詞窮了。
老太太茫然的看着乙九道：“真神，你需要什麼，我們山阿部落以後會是你虔誠的信徒，我們願意付出一切來供奉你。”
“我，我什麼都不需要，我以後會是守護者，對，我以後是守護者了，我再不是神教徒了。”乙九語無倫次，他是真的不了解北周草原子民質樸耿直的性情。
“偉大的真神，你不能拋棄我們，你得護全我們，你以後就是我們的神，你是擁有驚天動地法力的神。”老太太看着天際道。
乙九順着老太太的眼光看去，他嚇的目瞪口呆，他發現天際又變成一片烏黑，那些邪惡的黑鷲又重新聚集南下了。
“我們快逃吧奶奶，邪靈又來了。”
“我們能去哪？還是節省體力等馬拉通知驛站吧！諸神保佑馬拉，諸神保佑她把信雕送到木乃山吧。”老太太鎮定的道。
“奶奶，前面有動靜，天啦，那個狐媚子沒死，奶奶你看，她從死人堆里爬出來了。”眼尖的草兒指着遠處路基下的骸骨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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