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天下定
皇宮,御書房內氣氛壓抑,內監大氣不敢出地窩在皇帝案幾后。皇帝冷着臉子扭頭不看地上跪着的人。太子苦着臉站在一旁。
才不過須臾半月,秦王就佔了天下了,雖然沒有逼宮,可滿朝文武,包括太子和皇帝的腦袋,都攥在他手心裏了。
“父皇....”敖博淵率先打破沉默。
“啪!”一方堅硬的鎮紙砸向他,“別叫朕父皇!”
秦王沒有躲,鎮紙比石頭還硬,砸到他額頭上,發出砰的一聲悶響,內監心頭猛的一哆嗦,血沿着秦王的額頭滴下來,這血是去擦啊還是不擦啊。
“朕還沒死呢,你鬧騰什麼呢?還是你巴不得朕去死?!”皇帝沉不住氣,怒吼道。他除了大聲喊出自己心中鬱悶,已沒有絲毫兵權了呀。
“兒臣不敢...”敖博淵抬手擦去滴到眼前的血,“兒臣還為父皇掌管天下兵馬,父皇願在位幾年就幾年,隨意。”
聽了這話,太子眼皮子狂顫一下,忍不住道,“敖博淵,你說這什麼意思?”什麼叫皇帝在位幾年就幾年,那這老皇帝要是死了呢,後面的江山就沒他太子的份了唄。
皇帝能不懂他的心思?恨鐵不成鋼的瞪他一眼,也跟着問道,“你大哥都問了,你如實答吧,你大哥是朕立的儲君,你打個清君側出來,是什麼意思?”
敖博淵頭上的血又滴下來,他沒有應聲,微垂了垂腦袋,一滴血砸在他面前的地面上,暈開殷紅的痕迹。
“說話啊!朕,朕連讓你開口的權利都沒有了是不?!”皇帝砸了一拳在桌子上,陡然站起來,氣的哼哼的。
內監要哭了,顫巍巍走到皇帝身後張開手臂小心護着,一面緊着眉頭看跪着的人,俊顏冷麵,沉默如金,如今,他若不願開口,沒人能讓他開口了。
皇帝的暴怒只能說明心裏的虛空,一把掃掉御書案上的東西,快步走到敖博淵面前,狠厲的眼盯着他,“其實你早就打好主意了吧,桃家莊,桃國公相繼獻了家產出來,是你打的馬虎眼,迷惑住朕,其目的是保住你的糧倉吧,那個女人,在哪裏?狐媚一族,沒安好心,你竟為了那一個女人,不遵祖訓,要護着他們?”
敖博淵抬起頭,迎着皇帝的目光,沉緩說道,“她確實令我瘋狂,若我心志再弱些,必定臣服於她,日日笙歌,不理正事,再多擄掠些民間美女,夜夜取樂,豈不快哉?可是,我沒有。”
他一直在用“我”這個稱謂說話,不再自稱兒臣。血不斷從頭頂流下來,襯的他清冷的面,愈發令人齒寒,皇帝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一步,吃驚的看着,他一點點高大起來,站在自己面前,高到必須仰視他了。日日笙歌,擄掠美女....,他在譏諷誰呢。
“我不但現在沒有,日後也不會有,她我要,江山我也要。”敖博淵站起來,俯視着皇帝,冷漠道,“請皇上做太上皇吧。”
一言出,內監總管噗通一聲跪在地上,腿軟的站不住,手腳並用的爬到同樣發著抖的皇帝身邊,好歹爬起來扶着他。
皇帝氣的說不出話來,滿臉漲紅,眼看要厥過去似的。
敖博淵只是冷眼看着。只看着皇帝,好像周圍都沒有什麼值得他去回顧的。
“二弟!你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大哥!”太子提着明黃色朝服幾步躥到他面前,指頭戳到他臉上去,眼珠瞪的老大,似乎這樣能掩飾他心裏的慌亂和不甘。
敖博淵眼仁絲毫未動,周圍的空氣卻霎時成冰般冷酷,他抬手一揮,立刻有甲衛進來,直奔太子而去。
“父皇,父皇,救救兒臣,救救兒臣!敖博淵,我是太子,是堂堂儲君,你敢動我!”太子徹底慌亂了,他最後的倚仗就是皇帝,可皇帝好像並不濟事。甲衛別住他的胳膊像押個普通犯人一樣。
皇帝急忙來阻攔,“好個秦王,當真如此絕情,他是太子,朕還沒廢他,你想怎麼樣,你敢殺他,朕跟你沒完。”
沒完又怎樣呢,敖博淵耐心有限,本來他跪在這裏,陳兵梧桐,就是想好好跟他們說的,可他們顯然不想好好說,他抬手捏捏額頭,清冷的聲音發令,“太子擄掠民間良女,恣意妄為,有失體統,不堪儲君大任,即日起廢除封號,幽禁冷宮,非令不許任何人探視。”
話音剛落,立刻湧進來一群文官,張和緊緊走在前面,躬身領命,高呼,“領王令!”
皇帝抓着內監的手往旁邊跑,“沒有朕的玉璽,你能下什麼旨意,只有朕才能對太子廢立,你沒有那個權利,朕即刻就去書寫禪位詔書,由太子即位!”
他抓着內監的手在前面跑,後面張和等文官呼啦啦跟着,搶先跑到皇帝前面,撲簌簌跪倒,將他“逃跑”的路堵死,各個高呼,“請聖上禪位於秦王!請聖上禪位於秦王!”
“你,你們,你們竟敢逼迫於朕,好,好好,真是朕的好兒子!你們都給朕聽着,朕就是不交玉璽,不禪位,看你們能把朕怎麼著?”
張和一下從人群中站出來,目炯炯,上前幾步,跪到皇帝面前,抬起頭,言辭懇切但毋庸置疑,“皇上,您真要把江山交給一個尸位素餐的人手裏?您睜開眼瞧瞧,秦王也是您的兒子,而且是更優秀的兒子,江山交給他,照樣還是您的血統,您在怕什麼,除非不捨得這幾日的皇帝寶座?秦王不會殺太子,您放心吧。”
“你沒有資格在朕面前說話!”皇帝怒而轉身,奔回敖博淵身旁,怒目瞪着,“朕的好兒子,給朕一句話,今日朕要你退出皇宮,你退也不退?”
內監緊張的冷汗淋漓,都到這個節骨眼上了,秦王怎麼可能退兵?他也不由自主地看着秦王,在等待着一個天崩地裂的答案。
敖博淵笑了笑,往後退身一步,微躬身道,“若以父親而言,兒子當聽你的話。若以“朕”來稱呼,恕臣不能領命。”
還等什麼?張和率先起來,奔到皇帝身邊,揪住內監,厲聲道,“取玉璽來!”
內監焉敢不從?他見識過改朝換代,每次都非常血腥,這是最平和的一次,還等什麼?他鬆開扶了皇帝二十多年的手,奔向御筆間,取來玉璽奩,一頭汗地跪在皇帝面前,“太上皇,您就賜予秦王吧。”
“你這老貨,害苦朕也!”
“哐哐哐!”忽地,殿外傳來黑甲甲胄兵器相擊之聲,聲若滾雷,一隊隊士兵立在殿前唱起雄渾的軍歌,“朔風起兮,雲沙揚,雲沙揚兮,天機變....壯士遠征,不怒不還....”
雄渾激越,聲震山川,是力量,是重於泰山的責任,是國家,是天下的重擔。
皇帝踉蹌幾步回眸,伸出手,捧過玉璽,推到秦王面前,眼仁里退卻污濁,顯露出他年輕時征戰沙場的蒼離,沙啞着嗓子道,“朕的江山,交給你了。”
一言出,群臣跪,天下定。
敖博淵雙手接過玉璽,朗聲道,“江山是萬民的江山,社稷是百姓的社稷,我等不過跑在他們前面,替他們遮風擋雨,不可因此倨傲欺負。”
新任皇帝竟有如此見地,天下之福。百官心悅誠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