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王婆婆臉色蒼白,緊張和害怕使她唇上立刻乾裂的起了皮,剛才這一下,那胖子不知還有沒有命活,要是惹上人命官司,大宅那邊的人必再也容不得小姐活着了。
花丫嚇到抱着小拳頭貼緊車壁,驚恐地看着桃夭夭,小姐怎麼會是這麼個性子,全然不管做事後果。
但見桃夭夭忽閃着大眼睛,正把玩着手裏的珠玉,全不放在心上似的。
這神情,真如孩童。莫非.....花丫似乎猜着了,是不是小姐根本不知道她在做什麼,還停留在封宅時,六歲孩童的性情上?
王婆婆也想到了這點,艱難地擦擦眼底濕潤,無聲地嘆一口氣,輕聲安慰桃夭夭,“沒事,不怕,他們都不好,不該惹着小姐生氣……”
桃夭夭抬頭看看她,點點頭,嬌俏一笑,復低頭玩着手裏的墨玉穗,纖白的手指繞着穗子,纏來纏去。
王婆婆慈愛的看着她,看她家小姐今日出去,能說話,臉上的笑容也多了,心裏還是稍有安慰。但....想到今日出門的動靜,早晚會傳到大宅那邊,要是他們上門來責難,小姐和夫人都得遭殃。
十年前,夫人得知普惠寺住持會做魚衣,能避女子體香,求到鴻鳴大師面前,不想,那人竟是個隱世的痞子,反以小姐秘密要挾整個桃家,騙了桃家莊百畝良田,逼得桃家承擔寺內花銷,壓的桃家順順溜溜不敢反抗。
桃家因此徹底厭惡了夫人,要不是她泄露秘密,哪能這麼憋屈受欺負。為了一個桃夭夭,不顧整個家族利益么?那桃夭夭不過一個人,不如死了好,活着凈是添亂。
夫人不止在家遭受冷眼,還必須應鴻鳴的要求,每日去寺里做苦力,遭受眾雜役調笑……
夫人遭受的這些苦,桃家家主桃齊瑞一絲一毫不管,另娶了小妾,將夫人徹底冷凍起來,不聞不問。若不是顧忌着他的官聲,不能隨意讓原配出事,恐多生事端,早暗戳戳把她們母女害死了。
而夫人堅強地忍下來,只要她活着,就不能讓桃齊瑞和桃家對桃夭夭怎麼樣,那小妾也爬不到正妻的位子。只盼着魚衣做成,早日解救她苦命的女兒。
王婆婆想起來便五內俱傷,控制不住落淚的衝動,不好讓桃夭夭看着,別過臉,虛擦了擦眼,拚命忍着。
桃夭夭盯着王婆婆看了一會兒,突然問道,“你很傷心么?”
王婆一噎,一口酸澀壓在喉頭,看小姐汪汪兩顆黑眼珠,可愛的像個初生嬰兒,忙清清喉嚨,說道,“不,沒有,剛才沙子進了眼....不舒坦....”
卻聽桃夭夭接着出言,“爹爹那邊是不是不讓我出來?他會怪罪你?”
一句話問到了點子上,王婆婆不得不正臉看着她,觀小姐神情,雖年幼可愛,可是,眉眼間聰慧伶俐,竟能說出這樣的話,心裏,是有數的,到底這麼些年,桃齊瑞從沒來看過她,在她的心裏,是留下印記了。
桃齊瑞責難她們幾個老婆子倒沒什麼,就怕他桃家要對夫人和小姐下手....
若小姐得知自己父親真心,不知得如何傷心,想着用什麼話搪塞過去,不讓桃夭夭繼續想這事。
卻聽桃夭夭語出驚人,“你不要怕,也不要讓母親害怕,我們就去他家問問他,為何不讓我出來。”
觀今日所見,並不是所有男人都對她失態,可見全在於其男人內心。
怎的就全怪她狐媚?
這古香古色的世界,不來好好走一遭,紅塵里滾來滾去,嘗盡人間頂級情感,愛恨情仇,掏心掏肺的恨一遭,愛一場,豈不可惜。
她低着頭,看向指尖纏繞的墨玉絲絛,嘴角露出一笑。
腦海里,那人的寒光劍,在琥珀般的眼底熠熠閃着寒光。
那人周邊都像浸在了零度空間,表面上帶着貴族的不苟言笑,高高冷冷的。
其實內心不定什麼樣子。
桃夭夭忽然很想看看他出醜的模樣,冰冷無情的表情崩塌,必定十分有趣。
王婆婆帶着壓抑的哭腔,勸道,“小姐,咱可千萬別去大宅,老爺早就發話,不許我們踏進桃家大宅半步,若不然,夫人恐怕....”
夫人恐怕被她連累,性命不保。
後半句話,她實在說不出來,怎麼當著小姐的面說,她的父親要對他的髮妻,她的母親,動殺機呢?
“不去?”桃夭夭腦袋一歪,問。
“去不得,去不得,這次就聽婆婆的話,好不好?”王婆婆又像哄孩子般哄她。
“哦,”桃夭夭答應一聲,垂下纖細濃密的長睫,看着手裏的墨玉。
忽地攥住,往王婆婆面前一遞,攤開手掌,圓潤深沉的玄玉躺在她白皙的手心裏,隱約可見其中遊動的一條青龍。
桃夭夭的眼仁也如這玉一般黑漆漆,對王婆婆說道,“不要怕,你忘了,我是那個人的妹妹。”
王婆婆大吃一驚,“這,這,殿下的玉,可不能隨意拿出來使用,會帶來禍事啊。”
“禍事?婆婆說說,有什麼禍事?”
王婆婆深嘆一口氣,皇子身上的玉,哪是隨便能得到的,必須得同小姐講清楚,免得日後不知其中利害,再徒惹事端。
將桃家怕被皇家發現自己家裏有“狐媚”女而封鎖桃夭夭十年之久,夫人因此付出了什麼代價的事,說了出來。
桃夭夭此刻才明白,早上她穿那魚衣時,王婆婆為什麼會哭了。
原來所有人都棄了她,包括那個十年來從未管過她的父親,只有這位楚氏娘親,一直都在。
“小姐,若皇家發現了你,必定會除掉你,桃家也會被驅趕出城,夫人這十年來的努力就白費了。所以這玉,萬不可輕易露於人前。”
桃夭夭摸了兩把墨玉,搖晃搖晃穗子,很不情願地撅撅嘴,“不能拿出來,要這個還有什麼用。”
她忽地興趣抖起,悄悄靠近王婆婆,眼裏帶着促狹,“婆婆,男人為什麼近我不得?我會吃了他們?”
便如那螳螂一樣?親熱后,就把公的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