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 頑疾（二）

“後來啊，等到府中眾人發現不對的時候，已經晚了，”英國公夫人說著之前的事情，也有一些不落忍，“等到家裏的人反應過來了，席將軍再去營救的時候……只找到了她義兄的屍首……”

想起了往事，就算是面孔鐵一般的英國公夫人，也不由得淚眼摩挲。

“那還還是半大的孩子啊！一雙腿白骨森森……”英國公夫人哽咽着，不忍說下去，“渾身上下都是血，後面仵作驗屍說身上沒有致命傷口，是活生生的失血過多疼死的……”

想着國公夫人說的這個場面，林瓔狠狠地打了個寒戰。

“楠楠……”林瓔不由得覺得身上發冷，“楠楠是看到了嗎？”

英國公夫人閉着眼，沉沉的點了頭，“後來，席將軍把土匪窩絞了，在一個山洞裏發現了楠楠，渾身都是血，發著高燒，不過那些血……不是她的。”

那些血不是楠楠的，自然也不可能是土匪的。

那就只有可能是楠楠義兄的了。

也就是說，很有可能，在義兄受盡折磨的時候，楠楠就在很近的地方，把一切都看在了眼裏。

“等到醒過來的時候，楠楠好長時間不肯說話，不哭不鬧也不愛吃東西，”英國公夫人抹了抹眼淚，“後面我們一直跟她說，她的哥哥是為了保護大家是英雄。他的娘親也是如此，方才慢慢的好起來……”

想到最開始的時候，林玥說的那些話，林瓔這才想明白了關竅。

“原來如此，”林瓔點了點頭，“楠楠和她的義兄都是好樣，之前文夫人說的話，和你們教她的背道而馳，所以才會發病，我再去看看她就是。”

英國公夫人想起了方才的情景，眸子裏面有厭惡之色一閃而過，“你和她是兩姐妹，怎麼相差的這麼多，還真是一樣米，養百樣人，你再去看看楠楠，正好也讓席將軍好好謝謝你。”

“不用說什麼謝不謝的，”林瓔起身跟着英國公夫人一塊兒往裏頭走，“席將軍以女子之身保家衛國，當是我等之楷模，能夠幫到她，是我的榮幸。”

英國公夫人苦澀的笑笑，輕輕地搖了搖頭，“若是可能，誰願意以女子之身上疆場，臨江城那地方，一直以來都是邊關險要，年年征戰下來，青壯年慢慢的就少了，再加上匪患猖獗，這才有了女子上疆場的情況。”

“那是不是……有許多地方，都是如此？”林瓔想起在京城郊外看到的情景，又想起這日日的繁華景色，“匪患猖獗，朝不保夕，青壯年多數上了戰場，老弱婦孺，卻也要為了保衛自己的疆土而盡綿薄之力？”

“這是自然的，咱們腳下的領土，都浸了先祖的血液。”英國公夫人笑了笑，眉目之間滿滿的都是堅定之色，“既然是先人，費盡心思，流盡了血汗打下的領土，那又憑什麼讓那些外族蠻人前來侵略佔有？”

“正是如此，”林瓔心裏劃過一絲想法，卻如同流星一般捕捉不住，“若是人人都如此，又何懼外敵。”

英國公夫人看着林瓔，慢慢的嘆了一口氣，“我以前也去過邊關……今日見了你的醫術，你的人心忽而想着，若是邊關之人，都能夠有你這樣的醫術該多好。”

“我這只是學的雜一些，”林瓔慢慢的順着英國公夫人的思路往下想，“若是邊疆的大夫，恐怕更擅長的是風寒雜症，跌打損傷以及外傷方面的包紮治療，我在這方面可能還遠遠不如他們。”

英國公夫人聽了這話，詫異的看了他一眼，慢慢的笑開了，“你這孩子當真是謙虛的很，罷了罷了，到了，咱們進去吧。”

剛剛走進這個院子，就聽到小孩的聲音，一陣一陣的，似乎快要喊劈了嗓子，極為凄厲的模樣。

席將軍已經脫下了華服，換上了乾淨利落的常服，正坐在旁邊，輕聲地哄着自家小孩。

“娘親……哥哥，哥哥……哇嗚嗚嗚嗚嗚！哥哥不是……哥哥……”

“好，哥哥是英雄，哥哥是最好的，”席將軍把小女孩攬在懷裏，心疼得不得了，“乖啊，不哭了不哭了，楠楠乖啊……”

“哥哥……”

小女孩也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一個勁兒的哭喊着叫哥哥，聽得人心都疼了。

“楠楠乖啊，乖，娘親在呢，哥哥見你哭也會不開心的，乖哦……”

林瓔走得近了，就能看到小孩兒一個勁兒的抽泣，眼神卻還憤憤的，看起來確實是個不服輸的小魔王。

“楠楠乖……”林瓔稍微走進了兩步，“剛剛姐姐知道了你哥哥的事情，你哥哥是最棒的，他是大家的英雄……”

楠楠定定的看着林瓔的方向，聲音小了許多，卻還是嘟嘟囔囔的叫着哥哥。

“哥哥……”

“對，楠楠哥哥是最了不起的人，楠楠，不要傷心了，”林瓔輕輕的捏着小孩兒的手，“楠楠哥哥現在變成了天上的星星，要是他看到楠楠這麼哭，要是哥哥哭了，那就下雨了喲。”

楠楠抿了抿唇，還是眼淚汪汪的模樣，卻還是強撐着不哭了，“哥哥，開心，不哭，哥哥開心！”

輕輕地揉了揉小女孩頭上的小揪揪，林瓔變戲法一般拿出一顆糖，“對啊，別哭了，楠楠我們一起吃糖吧，好不好？”

大概是迷迷糊糊的，記得這位姐姐，楠楠怯生生的看了一眼席將軍，“娘？”

“吃吧，”席將軍清冷英氣的面容柔和了些許，“吃吧，要記得，謝謝姐姐。”

小孩子鬧了一通，得了安慰，又吃了糖果，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席將軍這才鬆了一口氣，衝著林瓔輕輕地笑了笑，“今天多虧你了，永安縣主，楠楠平日裏可沒有這麼好哄，看來她是真的喜歡你。”

“這個糖，席將軍收着，”林瓔將腰間的錦袋遞過去，“我最近總是難以安眠，這糖里，有安神的成分，小孩子吃了這糖，睡得快些，對身體也沒有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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