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修)
雲歲想過很多種重逢的場景。
比如,
兩人偶然在路上遇見,認出彼此後,自若地打招呼。
亦或者,
在某個不太合適的場合,比如酒吧遇見,再彼此假裝不認識地擦肩而過。
還有,
雨天她忘了帶傘,被淋成了落湯雞,而他正好撐着傘經過,她驚訝之下,狼狽地落荒而逃。
種種狗血或不狗血的場景都有,唯獨沒有像今天這樣的見面。
平常得像是她出來散步,遇見了鄰居一般。
沒有書中隔着人海的重逢,甚至於這一刻,天地都在為他們讓路,這個地方只有他們兩個人。
或許只過了幾秒鐘,也或許已經過去了十幾秒,反正,在雲歲的世界裏,像是過了一個世紀,她才反應過來,“……好久不見。”
她不知道她的反應是否可笑,但一定不是滿分。
五年不見,若不是他叫她,她可能認不出來他,他的變化太大了,當年他是大學畢業的時候出國的,那時候他的身上還有不少未入社會的青澀的氣息,現在那股勁兒完全消失,站在她面前的是一個完全成熟的男人,也是一個……完全陌生的男人。
雲歲有些恍惚,也有些不敢認,她的第一反應竟是逃離。——貿然見面,她毫無準備,這不是個適合見面的好地方,她也不是適合見面的最好狀態。
“在這吃飯嗎?”他站在她身邊,開了水龍頭,任水在手上沖刷。水流掩住了他指尖輕微的顫抖。
他在腦海中設想過許多次該說的話,該有的語氣,甚至語速語調都一應俱全地考慮了。但一到這時候,那些設想就全被拋至腦後。
他低垂下眼,一見到她,心跳的頻率就亂了。
“嗯……對。”雲歲有些獃滯地回答,“你、什麼時候回國的?”
“兩天前,太多東西要收拾,本想收拾好了去找你。”沒想到在這遇到了,只是見了一面,他就再也不想等。
雲歲下意識想問:找我做什麼?但理智讓她的這句話及時收住,她乾巴巴道:“好巧啊,在這裏遇到了。”
見她這樣不自在,岑寂想說什麼,這時,一個本不該出現的人出現了,還很合時宜地打斷了這讓雲歲有些困窘的局面。
“邇邇老師啊,分成好商量!咱們不是還在談嗎?你怎麼轉眼就和盛晝談上了呢?一切好商量!不就是三七嗎?我跟你說,明景從來沒這個先例,今兒這先例我就給你開了!就三七!”
雲歲有點懵,沒反應過來,什麼先例?什麼盛晝?
暈乎乎間,岑寂的目光已然落在她身上,也有些許疑惑。
——就是不知他們的疑惑是不是一樣的疑惑了。
雲歲揉揉太陽穴,還沒來得及反應,儲旭東已經試圖來拉她的手:“走走走,咱們自家人的事自己關門說,咱們回去簽合同去!”
岑寂眸光一冷,在他快碰到雲歲時,直接擒住他的手腕。
也不知道他是使了多大的力氣,儲旭東疼得嗷嗷叫,“幹啥子!哎哎哎你幹嘛哎我天,趕緊給我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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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兵荒馬亂,儲旭東大概是花了這輩子最大的功夫解釋的他並無惡意。
雲歲拉了拉岑寂的袖子,一雙眼跟小鹿一樣,盈滿了水,“他沒有惡意的。”
只是喝上頭了,難免會有些失分寸。
岑寂看她一眼,這才鬆開了儲旭東。
儲旭東捂着手腕叫喚時,岑寂問雲歲,聲音還是溫溫柔柔得像是沒有脾氣:“還要忙多久?待會…我送你回去?”
雲歲現在心情很複雜,她搖頭拒絕,“不用的,有人接我,很安全。”
岑寂凝着她的眉眼,半晌,他點點頭:“好。”
哪裏有剛才對着儲旭東時的狠厲?這時候,雲歲懷疑,她就是要摘天上的星,把天捅個洞,他都只會給她遞工具,或者徵詢她的意見——要不我來?
五年是個很可怕的概念,可怕到所有的熟悉都能蒙上一層厚厚的生疏。
可不過是這麼幾下的交集,雲歲彷彿又找回了從前的感覺。
“那我——先回去啦,你忙。”她說完就逃也似的跑了,看也沒看他。
事情太突然了,她需要消化一下。
儲旭東可有眼色了,也不跟岑寂正面剛,從他旁邊竄進廁所。
好像哪裏有誤會,但沒關係,等他上完這個廁所,回去立刻馬上就把合同蓋戳去。只要蓋了戳,就不怕盛晝那傢伙搶人。
回到包廂,雲歲還有些恍惚,她懷疑自己是在做夢。
——是在做夢吧?不然,他怎麼會出現呢?
畢竟,在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裏,他都是一個只會在夢裏出現的人。
恍惚到,她都回不過神高興他的回來。
周述黎在應酬,沒注意到雲歲的不對勁,但肖澤全副心思都在她身上,幾乎是瞬間就注意到了。他給她的杯中倒了飲料,咧嘴笑道:“飲料剛到,嘗嘗好不好喝?”
雲歲道謝,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甜甜的桃子味,“很好喝。”
“那說明我們口味一樣哦。”肖澤鋪墊了下,剛想關心一下她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就見儲旭東腳步匆匆地回來,一回來馬上找周述黎:“老周,我同意了哈,三七就三七,法務呢,合同拿來,簽簽簽!”
明景的法務自然是經驗豐富且出色的,來之前就準備好了三份合同,五五開的、四六開的、還有三七開的,要哪份他就能給出哪份,要還有需要改動的,那就直接改文檔,讓酒店打印出來,反正現場簽合同根本沒問題。
只是全場的人都沒想到這麼快,儲旭東剛才還跟周述黎在這兒爭了半天,就是不肯讓步,去廁所前還一副“你等我回來看我說不服你”的信誓旦旦的模樣,看那樣子,他們還以為今天這局得晚上才能散,怎麼這才去了個廁所,十分鐘有嗎?就改了主意??
現在還一副“給我簽趕緊給我簽!媽的怎麼還不簽是想急死我嗎”的樣子??
儲旭東變得太快,變化也太大,事出反常必有妖,剛才堅決要三七開的周述黎如了願反而還不太敢簽了。——可別是有詐?
但儲旭東太急了,拉着他就讓他看合同,“沒問題就簽啊,筆在這兒,印泥在這兒,你戳呢?我戳在這兒呢!”
周述黎:“……”
最後合同還是簽了,下午三點沒到,這局就散了,可以說是順利非常。末了儲旭東還跟她要了個簽名,氣氛高度和睦。
圓子和司機一起過來接他們,她有點緊張地問雲歲:“邇邇,簽了沒?几几分成呀?”
雲歲搖頭嘆氣。
圓子嘆了長長的一口氣:“我就說嘛,明景很難談的,三七肯定不肯。”
雲歲忽然一笑:“可他們就是肯了啦。三七,合同簽好了,過兩天就打錢!”
圓子:“?”
圓子:“!”
她反應過來了,立馬跳了起來作勢要打雲歲:“壞邇邇——!”
雲歲笑眯眯地往旁邊躲,拉着手邊的周述黎作護身符。
不遠處的樹下停着一輛賓利,黑色的,並不顯眼,駕駛座上卻坐着人,靜靜看着前方的打鬧。
又是這個男人。
剛才雲歲與他說笑,現在亦是與他舉止親密。
岑寂抬手捏了捏眉心。
他們常說,他無所不能,沒什麼事是他解決不了,也沒什麼事能難得住他。
他們錯了。
與她之間五年的空白,就是他使勁渾身解數都無法彌補的缺漏,也是他解決不了的難題。
手機里躺着一條短訊,赫然是雲歲的父親發來的邀請,請他有空到家中用餐。
昨天早上收到的,他一直沒回。
看了半晌,他敲了幾個字回過去:明晚吧,也是挺久沒見到雲歲了。
雲謙平秒回:好的!那明晚見。
他在華爾街翻雲覆雨那麼久,乍然回國,想見他的人如過江之鯽。他們或是想跟他合作,或是自知合作沒什麼可能,但還是想從他這裏得到些最新的商業消息……各懷心思,雲謙平的目的也不過是這些目的中的一種。各種目的皆有,但他無所謂那些,也不在乎雲謙平究竟是什麼目的,只想與她多見見面。
五年的生疏太可怕了,可怕到他急切地想做些什麼。急切到,不像是他。
他復又抬眸看向前方,發現他們已經上車要離去。
停了許久的賓利隨之啟動。
她的酒量不好,剛剛見面時他看出她喝了酒,但應該不多,也不知剛剛有沒有又喝了一些。
他知道那幾個人的底細,知道他們都不會傷害她,但他還是不放心。
圓子點點雲歲的額頭:“記得你說的,請客請客,那家很貴很貴的私房菜館!”
雲歲一邊笑一邊躲她:“知道啦,讓我回去睡個午覺先,晚上去吃!”
“沒問題!”
“老周你也去啊,別鴿我,我好不容易出一次這麼大的血,走過路過別錯過啊,錯過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
周述黎睨她:“肯定去,爭取把你吃到負債。”
雲歲扯他耳朵:“你是豬嗎???”
周述黎笑。
他喝得有點多,酒勁正上來,靠在座位上任她折騰。
左右待會要去吃飯,來回折騰也麻煩,所以到了御瀾灣后,雲歲就讓周述黎和圓子跟她一起去她家休息一下,只讓司機先回去。
看着前面三人一起下了車,岑寂薄唇緊抿成了一條線,下巴綳直,整張臉上一點表情也無。
他進得來這裏,不是因為御瀾灣的安保不好,只是——
他…正好也是這裏的業主。
買的房子正好,就在雲歲的對面。
一樓兩戶,一戶是她,一戶,是他。
裝修完畢,傢具也放置許久,這兩天他叫了保潔打掃,通通風,很快就能入住了。
思及此,他酸脹的胸口才有些緩過氣,嘴角略略有了弧度。
他忽然壞心地有些期待,某一天,她打開門撞見對面的他時……會是什麼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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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讓這傢伙追追老婆
開局就是火葬場,也沒誰了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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