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章君子無雙(番外)
阿硯看看顧懌,後者給了他一個“小心應對”的表情后,撇過了臉。
阿硯畢生的運籌帷幄和冷靜沉着都用在了此刻。
“爺還沒吃晚飯,回府聽齊林一說,就忙不迭的跑來了,爺說不擔心別的,只擔心先生上山下山,傷腿累着。”
靖七爺挺挺胸,昂昂頭。
聽見沒有,不是吃醋,只是擔心。
顧長平神色頗為動容,沖七爺招招手。
七爺頭一偏,叫我過去,我就過去,七爺不要面子的?
還有,剛剛你說的那叫什麼話?
醋味兒?
我靖七是拈酸吃醋的人嗎?
顧長平上前,伸手輕揉七爺的腦袋,另一隻手捂着唇咳嗽幾聲。
靖寶臉色一變,“哪裏不舒服?”
顧長平:“有點冷。”
靖寶嗔怨:“誰讓你穿那麼少,上車。”
顧長平雙腳不動,伸出一隻手:“手最冷。”
靖寶趕緊握住了,放在唇邊哈氣。
顧懌和阿硯對視一眼。
阿硯:他們又開始了。
顧懌:都這麼些日子了,你怎麼還沒習慣呢?
阿硯:我只是不習慣我家爺那麼蠢。
顧懌:……
……
“你竟然敢罵公主?”
靖寶難以置信地瞪着眼,“膽肥了啊,先生?”
馬車裏,夜明珠散着幽幽的光。
顧長平看着她白凈的臉,所答非所問:“還酸嗎?”
“誰酸了,我……”
“我還能膽更肥一點。”
顧長平突然湊近了,目光落在她的唇上,“要不要試一試,阿寶?”
靖寶忙擺出一本正經的表情,“那個……離大婚沒幾天了,咱們得忍住!”
顧長平眼底湧起一絲壞笑,“我帶你去樓外樓吃東西,要忍住什麼?和大婚有什麼關係?”
靖寶:“……”
愣了片刻,靖寶才反應過來,這人就是故意的。
壞人!
壞人已經將她的腰肢攬住,低頭看着她的側臉,目光升溫至沸騰,然後呢喃了一聲,“算了,忍不住了。”
唇落下來。
又柔軟,又濕潤。
靖寶心頭一漾,心想:這老男人怎麼那麼會撩呢?
……
日子進到十一月,靖、顧二府瞬間便熱鬧起來。
顧長平素來喜靜,索性帶着顧懌去了靖家莊子小住,把靖府的一攤事兒統統扔給了溫盧愈和沈長庚。
陸氏聽說女婿去了自家莊上,怕莊上冷,凍壞了女婿,命阿硯送了半車的碳過來。
顧長平看着那半車碳,又是哭笑不得。
入夜。
主僕二人騎馬西山走,到了半山腰,又改步行往後山去。
步行半個時辰后,來到一處竹林深入,這是顧家墳塋。
顧懌從隨身的包袱里拿出香燭,貢品,在墳前一一擺放;顧長平點了三柱清香,高舉過頭拜三拜后,插入香爐。
溶溶月色中,清煙緩緩升起。
顧長平看着那煙,靜立了片刻后,輕輕開口。
“我要大婚了,她叫靖文若,人稱七爺,是個極聰明的人。以後由她陪着,我便不孤單了。
入贅靖家是我深思熟慮后的結果,你們不必替我惋惜,這世上沒有永遠的榮華富貴,樓起有時,樓榻有時。
我已經沒有心思再把顧家的樓壘起來,壘的再高,也不是從前的你們都在的那個顧家,索性就隨他去吧!”
顧長平抬眼,看着遠處的森森竹林,又道:“我曾有三願,一願仇,二願情,三願安。
顧府的大仇得報,此願已了;心上人就是枕邊人,此願也了;最後一願,還請你們保佑。”
說罷,顧長平撩起衣袍,跪地三個頭。
磕完,並未起身,目光向著顧府墳塋外的一處墳頭望去,那裏合葬着顧幼華和盛老大。
“姑母,人心這東西,奇怪的很,從前我總覺得他配不上你,如今我卻覺得,你有他伴着,是此生老天爺給你的最大福氣。
盛老大,我姑母脾氣大,您受累,聽我一句勸,凡事別太慣着,要有個度。對了,二爺如今有了新名字,叫平安,凡我在一日,總會照顧她一日,且安心。”
“爺,燒紙吧!”
“嗯!”
黃紙元寶沒入火中,映着顧長平俊郎的臉。
“孟波一湯忘今生,奈何橋上渡殘魂,你們不必等我,該來時,我便來了。”
顧長平把最後一張黃紙扔進火中。
“最後兩句話,說給我爹娘聽。爹,下輩子投胎不必投高門大戶,青青河畔,尋常人家,粗衣淡茶,與你所愛的人,長相伴,共白頭。”
他緩緩起身,看着那翻滾的火苗,又輕輕道:“娘,你是這世上最高貴無塵的人。”
火一點點燒盡。
“小懌,回去吧!”
顧長平不再留戀,轉身走入竹林。
他心想,下回上墳,得把阿寶帶來給他們瞧瞧。
……
回到莊上,遠遠就見一人站在屋檐下。
顧長平一見那人輪廓,腳步加快幾分,到了近前笑道:“就算到你這幾日會到。”
“爺!”
段九良欲跪地行禮,被顧長平一把扶住,“進屋說話。”
“是!”
進到屋中,段九良摘下面具,從懷裏掏出賬本,道:“美人島的事情已經妥當,這個月賺了三萬兩,爺過目。”
美人島重新開業,乾的還是從前的生意,只是拿了公家的批文,名正言順。
顧長平沒去看賬本,只吩咐道:“替祁老頭在錢莊開個戶,每月把銀子存進去即可。”
顧懌正在倒茶,驚得手一停,道:“爺莫非是想替他們幾個還債?”
段九良素來老實本分,也跟着埋怨了一聲,“爺對他們,可真是掏心掏肺。”
顧長平輕聲應了一句:“這裏頭,咱們家七爺欠得最多,你們忍心?”
段九良與顧懌默默對視。
好吧!
妻債夫還,天經地義。
“朝廷馬上要疏通運河,疏通后貿易做起來,大有錢途可為。”
顧長平手指在賬本上點點:“京城婚事辦完,我會回臨安府一趟,九良你跟我一道走,到時候好好商議一下。”
段九良納悶,“爺如今怎麼也鑽錢眼裏了?兩年,我保證祁老頭的債能還清。”
“二爺出嫁要不要銀子?小懌娶媳婦要不要銀子?你萬一有相中的女人,要不要銀子?”
顧長平深深吸了口氣,“沒辦法,你家爺如今家大業大,擔子重啊!”
顧懌:“……”
段九良:“……”
……
大婚前三日。
一條金陵府來的大船停在了通州碼頭,汪秦生帶着妻兒來京喝喜酒。
同船的還有汪家二爺和靖若眉。
午後,錢三一由保定府趕回京中,回府匆匆與二老吃了頓團圓飯,便往顧府去。
推開書房,錢三一嚇了一跳。
房裏坐滿了人,汪秦生,溫盧愈,沈長庚,還有一個歪在榻上沒個正形的高美人。
唯獨不見顧長平。
“先生人呢?”
“這小子躲清閑去了!”
沈長庚不滿的哼哼道:“留我們在這裏為他忙上忙下。”
錢三一不敢多言,乖乖在美人身旁坐下。
“三一,你來得正好!”
溫盧愈神色溫淡:“大婚那事,你站哪頭?”
錢三一一臉空白。
“兄弟,你面臨選擇。”
高美人不忍心見錢大人一副傻樣,“我,秦生和你,於私是靖七的好友;於公,是先生的弟子。”
“所以呢?”錢三一還糊塗著。
汪秦生忙解釋道:“所以,你是選擇和靖七一道來迎親,還是選擇在顧府送親?”
錢三一繼續一臉空白:“這有什麼區別嗎?”
“區別在於……”
汪秦生:“迎親就是搶親,得不要臉;送親就是先生的娘家人,文要作得了詩,武要打得過人,可不能輕易讓靖家人得逞。”
“再說得直白些。”
高美人笑道:“搶親得撒銀子,送親是得銀子!”
“那還有什麼可選的。”
錢三一噌的站起來,拍着胸脯道:“沒個幾百兩,誰也別從我手裏把先生搶過去,除非,踏着我的屍體過!”
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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