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稀罕你
我一路小跑,只恨自己沒有長四條腿,不然就能快點見到他了。.
可恨月亮太明亮,風又太小,蟲子還叫的人難受不拉的,誰也不想睡覺。大道兩邊都是出來乘涼聊天的人,我心裏焦躁,左躲右閃就怕被人瞧見,只往陰涼的地方走,可也不得安生。前面一堆小孩子在玩扔核桃,一個小孩趴牆數數,其他的一股煙都跑沒影了,我加快速度,想在他查完前衝過去,可是自己還是太慢,正巧他回頭,一眼看見我瞬時呆了,我做賊心虛也愣了。
他獃獃的看着我,我心裏暗笑,我知道自己長的好看,十里八村的人都這麼說,可是我沒想到自己的魅力居然連個孩子都不放過,我沖他眨眨眼,就往前走,誰知才走一步,他哇的大叫一聲:“鬼啊……”哭着就跑了,我看見他站過的地方一圈水漬。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四周又衝出幾個孩子,也跌跌撞撞的四處跑開,嘴裏一邊哭一邊喊,我納悶,鬼在哪裏?
難道……在我後面?媽呀,怎麼突然感覺涼颼颼的。
人說人生三盞救命燈,左右肩膀各一盞,另外一盞在頭頂,滅了一盞都不行。可是我怎麼感覺三個地方都在吹冷風,我哆哆嗦嗦的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心裏咚咚的響,咚咚的響個不停,奇怪,怎麼就這麼響?
猛然回頭,天啊,一大幫人往這邊跑來,不是我心跳的響,是他們的腳步在響。左右張望,沒有一個地方可以藏身,只能繼續向前跑,突然被人一拉,我跌進一處黑暗。張嘴就想大叫,一隻乾燥柔軟的手堵回了我的聲音。
“別怕,是我。你大晚上的在外面跑什麼?”徐放拉着我一路躲開村人,躲進了河邊的苞米地。
“我……我想見你,他們一直看着我,今天他們沒在家,我就想來見你。”我一**坐在地壟溝里,看着他四處張望的背影說道。
他的背明顯的一顫:“為什麼?”
我伸手拉他坐在我旁邊,毫無考慮的說出心裏話:“我稀罕你。”
心突然砰砰的響起來,臉也又熱又紅,我伸長脖子四處望了望,確定這次是我的心跳,有些快,有些急,還有,就不懂咋跳的比剛剛那腳步還響,太奇怪了。
安靜,除了蟲鳴再沒有別的聲音,我看着徐放**的嘴角,心跳,臉紅都瞬間平復了下去。
雖然我不是很聰明,可我知道那表情絕對不是感動也不是高興,他的臉不再柔和,整張臉說不出的奇怪,突然一種可怕的戰慄控制了我的身子,一個接一個的打起了冷戰。
我怎麼就這麼笨這麼後知後覺,結合剛剛那個孩子奇怪的反應,他應該就是我身後那玩意兒了。徐放不可能有這樣奇怪的表情,他一項都是溫和文弱的,我全身顫動的一點點的後退,準備跳到壕溝對面,跑回村子。
“帶弟,怎麼辦?我想笑。”
我愣愣的看着他的嘴角一點點的彎起,戰慄沒有平復,反而越發的感覺恐懼,月亮在他的眼鏡上反射出奇怪的幾點白芒,他的嘴巴一點點咧大,我知道他可能就要撲過來吃我了。
“啊呀,鬼啊!”我尖叫,一路後退,想站也站不起來,腿都軟了。
他臉色突變,迅速的上前把我拉住,一隻手又捂住我的嘴,我只能無力的嗚嗚幾聲。
“你別叫,一會人都被你引來了,這世界上是沒有鬼的,別怕。”說完,他放開了我。
“那你是啥?你纏着我想幹啥?徐放呢你把徐放咋拉?”我瞪着眼睛,意圖用眼神震懾住他。
老人們常說,面對鬼怪的時候,你身子越虛,它越容易趁虛而入,你要精神。徐放說過眼睛是心靈的窗戶,是精神的源泉,是會說話的。所以我堅信,只要我把眼睛睜得夠大,它肯定不能把我怎麼樣,雖然我全身幾乎癱軟的不能動了,可我不會讓它知道。
它很怪異,現在不止嘴巴在**,幾乎全身都在顫動,它突然俯下身,雙手捂着肚子哈哈怪叫。
我幾乎跳起來,完了,完了,他要蛻皮了,他果然是聊齋里畫皮的吃人鬼,王帶弟啊王帶弟,你咋就沒寫一封遺書呢,你偷藏在花盆底下的二十六塊八,咋就沒偷着花了呢,這不便宜陳老二了嗎。
人生啊,就是這麼無奈,我迅速的回想自己短暫的過往,悲涼的發現好像真的沒啥可留戀的,就這樣吧,能和徐放一起待在鬼肚子裏也好,這叫啥來着?對了,叫生不能同屋死就同墳吧。
“哈哈,憋不住了,帶弟,你笑死我了。”它慢慢直起身,拉起我就走。
我一路任他拖着,眼淚橫流,難道這鬼要拉我去做壓洞媳婦?
“我和你說,你可以吃了我,但是別想讓我嫁你,我死也不當你的壓洞媳婦兒。”我深一腳淺一腳的由他拉着,狠狠的表明立場。誰知,它突然停了下來,害我差點撞他身上,抬眼一看,這不是中學嗎?
一陣開鎖的聲音,他把我帶進了一個小屋子,拉着電燈,隨手把一面小鏡子遞過來,然後靜靜的看着我。
心裏奇怪他的動作,不過我是人,我可不怕什麼照妖鏡。
大大方方的把鏡子舉到面前,我呆了,這個……是誰?
臉像上了霜的窗子一樣厚厚的一層白色,眼睛下面有兩條類似蚯蚓的痕迹,和那白色對應着十分顯眼;眉毛像兩隻毛毛蟲一樣,不過是一對有筋的毛毛蟲,中間那條黑線很是顯眼;最恐怖的是嘴巴,好一張血盆大口,嘴唇四周都是漫散的紅色;頭髮也油光光的大有月亮門的趨勢。
終於明白那孩子為啥叫鬼了,也終於明白徐放為啥表情那麼怪異了,真丟臉,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你來時化妝了?”他問。
“嗯。”我聲音低低的,真想馬上消失。
“誰教你這麼化的?”他給我倒了杯水,然後拉我坐在炕沿兒上,自己也拉了把凳子坐下。
我惶惶的答道:“沒人教我,我也沒化過。可是我看人家都是這麼化的,紅樓夢裏的人眉毛都是細細的一根,臉也是白白的,嘴巴也是紅紅的,很好看,所以我就想自己也化化給你看,其實我剛剛畫完的時候不是這樣的。”
他看我窘迫,低低的笑着:“以後別化了,你本來就很好看,在這樣化,不是要氣死其他人了。”
我頓時放下了幾分尷尬,這就是他和陳老二的區別,多麼溫柔的一個人,即使是說謊也說的這麼讓人舒服。
天啊,我咋早沒遇見你呢,這不誠心引我犯罪嗎?不過,現在也應該不太晚。
“我稀罕你。”我死死的盯住他,用眼神告訴他我的真心。
屋子很小,我們坐的也不遠,所以徐放一抬手就能夠到我,看着他逼近的手,我慌得緊閉起眼睛低垂下了頭。原本以為他會撫摸我的臉,誰知道他卻狠狠的給了我個腦殼,我驚呼:“疼!”心道:一個念書人,手怎麼還那麼有勁兒,媽呀真疼,眼淚都要下來了!
“就是讓你疼,你還小,根本不明白你在說什麼做什麼,剛剛心裏是不是罵我了?”他笑問。
“沒有!”我否認。
“不要不承認,你在喊疼。“他收起了笑容,表情嚴肅。
“我真的沒有,我稀罕你。“我再次重申,眼前的人變得模糊,鼻子一酸,有種流淚的衝動。
他扶了扶眼鏡,輕嘆了一聲,站起身子往臉盆兒里倒了些熱水,又對了點兒涼的,試了試水溫,對我說:“過來把臉洗洗吧,洗完我送你回去。”
我默默的洗了臉任他拉着往回走,他一言不發,我心裏忐忑。
一路上靜悄悄的,村人一向早睡,現在已經過了十點半,連個人影也見不到,我有些氣悶,要是有個人看見他送我該多好,看他還能這麼冷靜不?
“以後別輕易的對人說喜歡,這樣不好。”他的聲音幽幽傳來。
“我沒有,我只對你說了。”我辯解。
“對我,更不可以。”他的聲音清清冷冷,彷彿溶於夜色,我剛想發問,他突然拽了下我的手,我抬眼,亮的,家裏怎麼會有燈光?
難道……他們回來了?
我直覺的反拉住徐放的手,轉身就往回跑。
在跑到中學的時候,又伸手摸出他的房門鑰匙把門打開,一把將他推進去,回身把門用鎖掛上,假裝聽不見他的話看不見他的動作,撒腿就跑。
我不知道我接下來會面對什麼,但可以肯定,絕對不會是好事。
如果有禍,也是我闖的,和徐放又有什麼關係。一人做事一人當,我扛的起,絕不拉他人下水!
橘黃色的燈光掩藏在有些明亮的月色里,我一步步靠近,心底波濤洶湧,不是不怕的,可是,逃也是逃不掉的!
一步一緩,爭取把一步路變成十步路,可惜道就這麼遠,轉眼已至盡頭,深吸口氣,該面對的總要面對,我抬手推開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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