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夜色下,兩個身材姣好的女子吃力地半扶半扛着一個醉酒女人踉踉蹌蹌地走在燈火通明的大馬路上。
“莫離!都怪你出門不帶身份證!要不然這啞巴虧咱們可以不用吃的!什麼曼梅曼花的……這女人根本就一碰瓷的吧?”實在太累了,所以衛媛媛只得暫時撒開那女人的一胳膊,絲毫不顧形象地往地上一蹲,直喘粗氣。
衛媛媛既委屈又氣憤地道:“現在的人為了錢真的啥良心都沒有了,都說了是這女人認錯人了認錯人了,他們還不信!突然整這麼一出,你不但給貼了錢,我還沒時間釣凱子了!這女人實在太可惡了,你說她酒品這麼差,去學人家喝什麼酒啊?這是遇着我們,要是換着是一陌生男的,看不拐去賣了她的腎扔大山溝里給人當小老婆!”
莫離也感覺自己腦門上的血堵得慌,感覺要是再來個什麼刺激,那血隨時能跟花灑似的嘩嘩往外噴了。
她扶住額頭痛地道:“這也沒辦法的事,客人去若是有消費不給錢的,人家服務員自然不好交代,人家能逮住一根救命稻草鐵定是不可能放開的了,畢竟人家也要生活。”
只是……
莫離默默扶住旁邊一路燈桿兒,兩行清淚飛流直下三千尺:道理我都懂!可為什麼這個人是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麼?我只不過是在剛好的時間去了趟廁所,是出來得太不是時候嗎?啊?我已經窮得連西北風都繞着我颳了啊上帝!今晚的錢還是透支信用卡刷的!她還不好意思實話跟衛媛媛說。
“不哭不哭,人我已經幫你擄來了,等她醒了,姐姐我一定讓她加倍地還你錢!”衛媛媛篤定地道,逐而她似乎又想起了什麼,“還好這女人長得也不差,親你一口也不算是被糟蹋了,我跟你說,西方很多國家的見面禮都是親個臉兒親個嘴兒的,你不要有心理壓力,要是實在覺得難受我給你親親,保證可以幫你蓋去她的吻痕!”
衛媛媛趁機作勢閉上眼睛,嘟起大紅唇緩緩往莫離湊過去。
“衛媛媛!你是有什麼毛病!”莫離咬牙切齒費力地按住衛媛媛額頭,手都要爆青筋了,可見衛媛媛的執着。
莫離和衛媛媛之所以臭味相投,除了性格互補之外,另外確實倆人都有點毛病,一個是過分冷淡,對人愛理不理,一個是過分熱情,逮着誰長得好看的,不管男女老少,都想去親上兩口,只不過有時候礙於情面,放不得肆罷了。
可對莫離就不一樣了,都是穿同一條褲子長大的交情,倆人要啥情面呀,所以身邊放着這麼好看的一個青梅竹馬,她居然不能親上一親,實在是衛媛媛心頭的一大憾事,所以她是這是逮着機會就想對莫離來一口呢。
“不親外人都親了,你還不讓我親,我好傷心啊,俗話說得好,肥水不流外人田,我看你是不愛我了。”衛媛媛氣憤地跺腳。
“你也不怕別人誤會,多大的人了還老喜歡開玩笑。”莫離翻了個白眼。
“誰開玩笑了,誤會什麼,咱姐妹倆誰跟誰啊。”衛媛媛作勢對莫離拋個媚眼。
“姐妹你好,趕緊幫忙想想拿地上這女人怎麼辦吧。”莫離真是拿她沒辦法。
“怎麼辦?當然是開個房扔進去了。”
“很熟練啊你,我窮得都快要吃土了,幹嘛還要給莫名其妙的人花錢。”
“那……那打個車送回你家。”
“來路不明的人你也讓我往家裏帶,你也不怕一覺醒來我腎沒了呀?”
“得,那你們倆蹲街吧,但是提前給你說聲啊,我明天可得上班沒這個榮幸陪你們蹲。”衛媛媛攤開手。
“為什麼我墊了錢,還得陪這女人風餐露宿。”莫離煩躁起來,真是撿了個大麻煩。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還想不想拿回你的錢了?”衛媛媛斜睨,“我想到一主意,今天必須得把這人帶回你家裏。你想啊,不管蹲街還是開房都不安全,萬一這女人酒醒給跑了呢?所以咱們得給她弄回去,然後把門一關,把這兒一鎖,那兒一鎖,再拿皮帶綁起來往她嘴裏塞一破布,任憑她怎麼喊都不會有人聽見的,總之不給個十萬八千就不給她放出去,什麼?過分?誰讓她沒事亂喝醉酒招惹咱姐妹倆了?反正就算有事招惹到咱們也不行,這事不算完,咱們就得這麼著……”
莫離:“……”夭壽啦……這人販子怎麼聽着這麼專業啊!
不過她喜歡,皮帶和破布殊么的就免了,但是門窗鐵定得鎖緊了。
現在雖然是凌晨,但是由於Z市夜生活向來豐富,所以導致晚上的車也不是那麼好打,二人之前在酒吧門口呆了差不多四十多分鐘,結果根本攔不到車,莫離和衛媛媛只好扶着人,一路走走停停又看看,後來在路上走了好久,才好不容易截到一輛空的出租車,把那意識還毫不清醒的女人扔進車,三人便向莫離的家呼嘯而去。
“嘭”甩上門。
把醉酒女人往沙發一放,莫離和衛媛媛倆累成一攤,倒在光潔的地板上吁吁喘大氣,好一會兒才緩過勁來。
“你說咱倆這都造的什麼孽啊?”衛媛媛心酸,她這弱不禁風的楊柳身姿,這纖細的胳膊,明明應該好好保持着,等以後穿完美絕倫的婚紗,做全世界最漂亮的新娘子用的,這一趟要是扶這女人給扶出個二頭肌可怎麼辦哦?心痛!她這個三百多個月大的寶寶心很痛!
“你先去洗個澡,換身乾淨的衣服休息去,畢竟你明天還要上班。衣服都在房間的柜子裏,喜歡哪件拿哪件,其他的交給我處理就好。”莫離無奈地道。
“行。”衛媛媛累得一塌糊塗,既然莫離發話,她也不跟她客氣什麼了,三二兩下除下身上的挎包和外套,熟門熟路地往莫離的卧室走去,莫離這裏她也不是第一次來了。
莫離側目,看向沙發上目前來說還算睡得安穩的女人,她重重地嘆了口氣,心情不是一般的沉重,心道也幸得這女人醉歸醉,至少不會亂吐,麻煩到此為止的話她尚且還是能忍受的。
看着燈光下女人精緻姣好的臉龐,莫離皺上眉頭,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唇,唇上那柔軟的觸感和不知名唇膏的香甜彷彿還猶存着,她瞬間雞皮疙瘩掉了一地,使勁地把自個的嘴唇擦了又擦。
畢竟這女人再漂亮,也改變不了莫離是被一個陌生人吻了事實,她完全無法適應。
不過回想起這女人在酒吧對着她低聲呼喚那個名字時的那個神情,也未免太過悲傷和卑微了,然而這般模樣的女子在平日裏看上去應該是十分高貴傲然的。
她口中念念不忘的是她的戀人嗎?是分手了還是……回想起這女人在走廊上耍酒瘋,瘋瘋癲癲的模樣兒,莫離壞心眼的覺得這女人應該是喪偶,畢竟長得這麼有侵略性,應該是生起氣來,連天靈蓋都能給人擰開的那種女人,這樣的女人不可能會有分手,只有喪偶,還是被她親手打死的那種。
莫離一邊揉捏着自己發酸的肩膀,一邊斜睨着那不省人事的人兒,越想越覺得像是這麼一回事。
真是可憐啊。
感情這種東西最是可怕,不管是庸庸世人,還是天之驕子,一旦被這種東西纏上了,便如同被詛咒了一般變得不再像自己,在一起時山盟海誓海枯石爛乃敢與君絕,結果導致分開時便如同塌了天一般,人一個人活着就已經是個問題了,何苦還要兩個人湊一起變成一個大問題,在莫離看來簡直就是庸人自擾。
莫離實在不能理解這種事情,她光想着怎麼照顧好自己一個人就已經心衰力竭了,所以她對什麼感情什麼戀愛什麼結婚這種事情從來都是不屑一顧的,於是眼前這個疑似為愛傷身的女人在她眼中根本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傻子,可憐卻愚蠢。
莫離蹲在醉酒女子身旁,正猶豫着要不要給她卸個妝什麼的,她可不是什麼大發善心,只是不捨得自己這之前剛買沒多久的沙發被蹭上口紅或者被粉底烙上一張帶表情的印。
“熱……”酒紅長發女子微微蹙着眉頭,不安分地扭動着身姿,口中喃喃自語個不停。
莫離還沒回過神來,就冷不防地被撲鼻而來的難聞酒味熏個正着!那酸爽……
麻煩到此為止的話……
到此為止的話……
到此……
梆啷!莫離的玻璃心碎了一地。
莫離心裏那個氣啊!忍不住狠狠剮了這女人一眼,激動得嚯一聲站起來!
莫離要把酒紅長發女子晃醒和她談談人生,什麼和醉鬼講不了道理的道理她都不想管了!她要告訴她喝醉酒的人就該有喝醉酒的樣子,要麼醉着死去要麼爛醉如泥,你沖誰臉上吐胃酸發酵過的酒氣呢!
莫離一把揪上對方的衣領,正要惡狠狠地把對方弄醒。
不想卻突然察覺到對方有些異常,目光對過去。
這女人不知何時竟無聲抽泣起來,身軀在輕輕地顫抖。
莫離怔了。
女人緊閉的眼眸,長長的睫毛帶着晶瑩的淚珠,連同纖瘦的身子一顫一顫的,哽咽的聲音中帶着幾分忍讓。
“曼梅……曼……梅……對不起……”
也不知在做的什麼夢,梨花帶雨的模樣我見猶憐,直叫人心痛。
“真麻煩,哭什麼哭,我都還沒動手。”莫離動作一滯,緩緩放下了手。
酒紅長發女子依舊神志不清迷迷糊糊地抽泣着,還倦成了一個蝦球狀。
莫離眼神一凝,驀然想起了不知道在哪裏曾經看到的信息,據說這種睡姿的人是極度缺乏安全感的?
但是……
這世道沒安全感的人難道會敢不帶錢包就跑去喝酒還找人碰瓷?
少來了!
莫離沒好氣地看着眼前的這個女人,看了好一會兒,定定的眼神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半晌,莫離終於動了,袖起手轉身離去,沒多時卻端了一盆清水回來。
繼續靜坐,過了好一會兒。
莫離重重地嘆氣,終於認命了似的。
“嘩啦嘩啦……”只見她動手從盆中撈起一條白色毛巾,擰了擰毛巾上的水,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目光轉向沙發上酒紅長發的女人。
“真是麻煩一大堆。”莫離彆扭地道,話雖然這麼說著,卻伸手用毛巾不輕不重地替女子拭去臉上的淚痕和汗珠。
“但是不管你好像也不太好。”
莫離擦拭着,發現對方的化妝品還挺好,居然不掉粉的呢。
嗯,那還是留着吧,別回頭被訛上了,說她給人卸妝卸掉了幾百塊錢。
莫離三兩下擦完了,利落地端起清水便一走了之,徒留給沙發上的醉鬼一個瀟洒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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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改完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