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結果可想而知——
一大早的，戚蘇萱從沙發上幽幽轉醒，驀然發現自己身上穿着完全不是自己風格的寬鬆t恤和直男短褲，而且衣服裏面還是中空的……種種跡象，無一不在表明昨晚似乎發生了什麼，而且隱隱的還覺得自己身上某些部位有些酸痛……
戚蘇萱的臉刷一下就白了，心裏抑制不住的悲傷和憤怒。
儘管看自己躺的沙發周圍的佈置還算眼熟，似乎正是自己那新助理的家，但是一點也不影響此時此刻她想去取對方狗命的心情。
“姓莫的，你給我滾出來！”戚蘇萱漲紅着臉，尷尬地用手護着胸前，滿臉氣惱地摸到這間屋子裏僅有的一個卧室前，毫無淑女形象地拍起門來。
在人門合一的聒噪噪音驚擾下——
莫離終於忍不住從被窩裏探出腦袋，皺了皺眉頭，驀自地摸起手機一看屏幕，上面顯示時間才早上6點。
然而，這個連對面樓層的寵物狗都還沒起床的鐘點，她的卧室門正在被羞憤的某人敲得砰砰作響，連帶她的心情也莫名煩躁起來了。
這女人簡直就是她前世欠的債，這輩子來找她討還的！
“你到底要幹什麼！一大早的，又在這犯什麼病呢？”莫離沒好氣的拉開門。
於是，戚蘇萱敲門的手勢沒來得及止住，一下子敲到了對方的胸前，力度……肯定是有的，對方痛不痛她不知道。
但是人眼可見的，莫離的臉更黑了，似要滴出墨汁來。
戚蘇萱反應過來后，飛快地收回了手，只是看似心裏還是很不服氣，完全沒有要道歉的意思，梗着脖子羞恨地接着問道:“你……你昨晚是不是欺負我了！”
對於戚蘇萱說的話，莫離心裏真的表示很不解，如果她是一個男的，這蠢女人說的話，她還能理解幾分，可是她也是一個女的，她怎麼欺負她？
該不會……是昨晚給她送浴室里去時，不小心磕到的那幾下？
不是這麼嬌貴吧，她昨晚明明仔細察看了一下，也沒見有什麼淤青呀……
莫離心裏忍不住有些發虛，但是勝在臉皮還算厚，臉上依舊不顯山水，反而先發制人，佯裝生氣地揚起眉毛:“你可別胡說，我怎麼就欺負你了，欺負人的是你吧？你去給問問昨晚大馬路上買菜的大叔大嬸們，到底是誰嘔吐了我一身，還心安理得地暈睡了過去，你可不知道我那衣服被你弄得有多噁心……連你昨晚吃了幾個菜，我都能在上面數出來，我壓根沒敢扔進洗衣機里洗，都是我自己用青蔥十指辛辛苦苦搓的，搓完我的，還要搓你的……沒差給我噁心得背過氣去……那污水我倒了整整三大盆……浴室那塊地兒我整整擦了六遍！然而它依舊是滑不溜秋的！天知道走在那上面的我到底是個什麼感受？”
很顯然，莫離理解的‘欺負’和戚蘇萱所說的‘欺負’，是不一樣的。
只是那跟機關槍般叭叭的嘴，搭配這人冷淡的禁慾臉，實在有些違和感。
連戚蘇萱都給她一下子說懵了，心想:長着這種臉的人的人設，難道不應該是惜字如金的嗎……這人之前也是這麼表現的呀……
戚蘇萱終究還是太年輕，不知道有些人看上去像高冷，實則上是個白切黑悶騷。
要知道，凡是知道她身家背景的人，沒有一個不捧着她的，而因為她工作辦事比較嚴格，平日裏脾氣又表現得不大好的緣故，很多職員對她都是挺畏懼的。
像莫離這麼囂張的員工，她還是第一次見，哪怕是那前幾任受不了她的助理，也沒有一個敢像她這樣指着她的鼻子罵的。
好，很好……
這果然是個令她24小時都想辭退的員工……
盯着對方那一開一合叭叭說個不停的唇瓣，戚蘇萱沒好氣地冷笑起來。
莫離一口氣說完，冷着臉，把問題又扔回給了她:“戚總經理，你不知感恩也就算了，還血口噴人，要說昨晚，我當時完全是撐着最後一絲對人間的留戀，才能完好無缺地堅持着把你給背回來的，累得我這腿腳現在都還打哆嗦，沒想到你感謝的話沒一句，還來肆無忌憚地來騷擾下屬合理的休息時間……請問，Amadeus原來是這麼不尊重員工尊嚴和人格的一個公司嗎？”
眼看這人惡人先告狀的嘴臉，戚蘇萱就真的忍不了了，羞恨地質問道:“你如果沒有動手動腳……那我的衣服……還有腰……為什麼那麼痛！”
“……”莫離這可算是聽出來了，敢情這位戚大總經理以為她對她做了什麼不可描述的事情呢。
“戚總經理，我麻煩你打住吧，你的衣服是自個換的，你老人家那腰八成是你昨晚發酒瘋的時候，在大街上手舞足蹈給扭的，您那一邊唱一邊跳的矯健身手，我扒拉都扒拉不住，我都還沒嫌你丟人呢，你倒給我碰瓷上了？我是有多饑渴，才會對女人下手？瞅你這要胸沒胸，要身材沒身材的樣兒……”莫離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說起了違心的話。
事實上，腰可能真的是戚蘇萱自己傷的，但是這衣服確實是莫離給剝光和穿上的，可是眼瞅這戚總經理一副要吃人的樣子，她這時哪敢承認？
莫離這一句‘要胸沒胸，要身材沒身材’，真是把戚蘇萱徹底惹怒了，瞅這莫助理幾乎一馬平川的模樣兒，竟然還敢嫌棄她？！
炒了！這人必須得炒了！
……
最後，戚蘇萱的漫天怒火，在莫離煮的一鍋豬雜粥和一貼雲南白藥膏的加持下，熄滅了一大半。
戚蘇萱默默地喝着滋味挺不錯的豬雜粥，感受着自家助理溫熱的指尖在她腰間緩慢流連按壓，心情很是複雜。
真是天知道短短一個小時，她到底經歷什麼……
她內心還在懊悔着。
這時，對方清越的聲音，淡淡地響起:“是不是這個位置？”
“不是，再過去一點……”戚蘇萱抿了一口粥，有些鬱悶地回道。
原本她還和對方吵着架來着，那火氣正盛呢，怎料她空蕩蕩的肚子不合時宜地先發出了轟鳴，簡直丟臉得……令她這位總經理瞬間面子全失，那個無地自容！
只是，令她倍感意外的是，方才還滿身是刺的一個人，這時卻意外地沒有拿她開刷。
對方只是愕然了一下，逐而無奈地一聲嘆息，聲音難得柔軟了下來，說道:“你昨晚吐得那麼厲害，胃應該很不舒服吧，我先去洗漱一下，再給你弄點吃的……”
眼看着這人鑽進浴室沒幾分鐘，洗漱完畢后，便默默地去冰箱處拿東西清洗擰切，拾掇一番，準備開煮了。
人家都這樣了，如果她還不合時宜地繼續發脾氣，似乎就有些不太好，戚蘇萱默默地想道。
所以她選擇閉上了嘴，把一口憋屈重新放回了肚中，默默地跟着對方去了廚房。
對方看上去像是個經常下廚的人，那利落的刀功讓人忍不住嘆為觀止，那慢條斯理地往鍋里一樣一樣地加食材的動作也十分賞心悅目。
戚蘇萱左右也不是什麼邋遢的人，她看了莫離一會兒，便趁對方在廚房裏忙碌的時候，有些不大好意思，別彆扭扭地鑽進了浴室去，心想着哪怕不能刷個牙，好歹也要洗把臉。
但是令她些許意外的是，浴室的洗手盆旁早就擺放着一根已經擠上牙膏的新牙刷了……
她這莫助理，難不成是在示弱？
戚蘇萱不禁覺有些好笑。
但是下一秒，她就笑不出來了。
她側身去拿牙刷的時候，扯到原本就酸痛的腰了……
這時，她又忍不住想起那莫助理那一番說辭，好看的眉頭霎時又生氣地擰了起來。
放屁！她怎麼可能會在大街上手舞足蹈，干那麼丟人的事！還說什麼拉都拉不住！肯定是這莫助理胡編亂造的！
這麼腹誹一通，戚蘇萱心裏的氣又不打自來了。
連帶她洗漱完畢，駐在廚房門口看着莫離前後忙碌的身影，也始終沒給對方一個好臉色。
她袖着雙手，一直冷眼看着對方。
直到莫離忙碌了一會兒，最後小心翼翼地揭開高壓鍋，廚房裏頓時瀰漫著一陣令人口齒生津的粥香味。
戚蘇萱的臉色這才柔和一點，心想這莫助理人不怎麼樣，這廚藝似乎還是值得期待一下的。
第一碗，莫離先盛給了她，還好心地幫她捧到了廚房外的桌子上。
戚蘇萱這才有些不自在起來，有些彆扭地道了一聲謝：“我自己來吧。”
“不是什麼好東西，你別嫌棄。”莫離淡淡地笑了笑。
她可沒有忘記這戚總經理是住華城別墅區裏面的，那麼有錢的人，什麼山珍海味沒有嘗過，又怎麼會把她這小小一碗豬雜粥放在眼裏？
聽到這有些溫潤的語氣，戚蘇萱還有些不習慣地看了莫離一眼，她發現她這位莫助理裝模作樣起來，還真像那麼一回事，要知道這樣的她和之前氣得跳腳的那個莫助理比起來，簡直天壤之別。
“你之前脾氣不是挺大，怎麼會突然服軟？”戚蘇萱一邊攪拌着冒着熱氣的粥，一邊謹慎地打量着這莫助理，似乎在看着什麼別有用心之徒。
畢竟就這幾天那麼多次的交手看來，對方也不像是會為五斗米折腰的人，不然也不會仗着有陳嘉慧的聲援，便膽敢肆無忌憚地逆她這個總經理的意思了。
眼看這人剛才服軟得那麼快，如果不是別有用心，那麼只能是精分人士了，她自己這個總經理的怪毛病就挺多了，甭還招了個精神病助理，那陳嘉慧得知真相后不得瘋掉？
戚蘇萱暗暗腹誹着。
可她哪裏知道，莫離根本就是心虛？
莫離從來都是個怕麻煩的人，而她和戚蘇萱恰好又都是要強的人，這麼一件事兒，若是倆人非要一直糾纏下去，恐怕最後是誰也不會讓誰。
儘管在莫離看來，自己一個女的幫另外一個女性擦個身，還算正常不過的事情，但是瞅這戚總經理一副守身如玉的貞烈大小姐模樣，她居然心虛了，心虛的後果，無外乎是怕對方糾纏不清，剛好這戚總經理一副餓了肚子的模樣，她便乾脆自己給自己拾了個台階下，儘可能地把事情翻篇過去。
儘管她也不是沒道理，但是她討厭麻煩嘛，那就假裝服個軟唄……
反正她做的早餐，她自己也吃的，她又不是真給這位戚總經理做丫鬟。
莫離自己給自己撿的台階，是越走越順。
“戚總，你畢竟是個傷者，我怎麼好意思真的和你計較？”對於戚蘇萱的謹慎，莫離微微一笑，那淡漠的臉溢着兩分真誠。
只是這話，似乎依舊不太入得戚總經理的耳。
眼看着戚蘇萱的秀眉又要氣惱地蹙起來了，似乎很不滿她這回答。
莫離趕緊轉身去找藥箱，拎着藥箱過來了。
“你不是說腰痛嘛，我之前腰肌勞損，買了幾盒雲南白藥膏回來備着，覺得效果還不錯，你要不先試試，如果覺得效果不行，咱們就去醫院找大夫看看。”莫離一邊安撫着這脾氣不大好的戚總經理，一邊把膏藥貼從透明的藥箱裏取了出來。
戚蘇萱瞥了藥箱一眼，眼看不大的一個藥箱，除去那幾盒膏藥貼外，便大部分都是種類不同的胃藥，她之所以認識，是因為這些葯她如今也沒少吃。
“你還有胃病？”她問道。
“嗯，以前做銷售的時候，常常為了忙工作的事情，有上頓沒下頓的，加上手上也沒幾個錢，交了房租后，便常常連飯也吃不起，儘管有一兩個朋友偶爾能周濟一下，只是那胃，終究還是被自己折騰出毛病來了。畢竟是一個人住，三更半夜胃痛的感覺很不好受，只能把這些葯時常備着一些。”莫離語氣平淡，默默地給戚蘇萱拆着膏藥貼，明明是在說自己過去的事，像是在說什麼無關緊要的事情。
“你……還做過銷售？”聽着莫離說的話，戚蘇萱竟然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畢竟單看莫離這個人，不管是誰來看，第一印象都會覺得她這個人有些冷，完全不像是喜歡和人交談的一個人。
當然，人是不可貌相的。
如果她不是三番兩次地被這位莫助理雷厲風行地懟過，她恐怕也會覺得這個女人高冷不近人情得很。
莫離撕膏藥貼的指尖微微一頓，淡淡地道：“賣過保險，做過房產中介。”
對於這些經歷，莫離似乎不是很想提及。
畢竟……那算是她人生最艱難的一段日子之一了。
她這樣的一個人，根本就不是吃銷售這行飯的料，別人是月入過萬，而她則艱難到付不起房租，一塊餅要掰碎三頓吃，那段日子，除了讓她見識到了社會的險惡外，同樣讓她敏感的心靈千瘡百孔……
戚蘇萱察覺到氣壓有些低沉，想來是自己問了什麼不該問的了。
“……你幫我貼一下吧，反正我也夠不着。”
話題轉得着實有些生硬——
莫離無奈地笑了笑，心想傳言不是說這位戚總經理脾氣壞，囂張跋扈，從不把人當人看，那惡劣的名號，在業界內甚至可止小兒夜啼？
可這位戚總經理竟然也有不好意思的時候呢……
也許，對方也沒有她想像的那樣糟糕吧。
只是她們之間，大概還缺少一種和平相處的方式。
莫離無聲地嘆息，蹲了下去，擱着一層衣物，在戚蘇萱的腰間，微微用手輕輕來回按壓着，溫聲問道：
“是這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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