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二天一早,鍾皈就帶着冷珠玉到了市醫院,選了項目最全的體檢套餐。冷珠玉看鐘皈朝外拿錢包,忙攔住她:“這體檢費不便宜,你沒工作,還是媽媽來吧。”
鍾皈笑道:“我雖然一直沒工作,但固定收入還是有的。再說哪有女兒帶媽媽來體檢,要媽媽出錢的道理。”
前台跟冷珠玉年齡相仿的護士和善地笑了:“是啊大妹子,你女兒這麼孝順,你就只管享福好了。”
冷珠玉樂呵呵地回她:“謝謝大姐,我這閨女一向有孝心,正是小棉襖呢。”
鍾皈抿抿唇,鼻子又想泛酸:“媽,以後我會好好照顧你的。”
做婦科檢查時,原本面目親切的女醫生先低頭看看鐘皈的個人信息,再抬頭看向電腦屏幕,眉頭漸漸皺起來:“你這環放進去多久了?跟你丈夫同房情況怎麼樣?沒有感覺到不舒服嗎?”
鍾皈掃了眼房門,低聲道:“醫生,我媽在外面,我怕她擔心。您現在先別多問,等我下午回來找您,行嗎?”
“知道她會擔心,還這麼不愛惜自己。”女醫生也有女兒,跟鍾皈差不多年紀。出於職業道德和做母親的本能,對她生氣,又下意識地關切,橫了她一眼,算是答應了。
娘倆體檢完已經快十一點,在醫院的餐廳吃過早午餐,鍾皈就拉着冷珠玉往理髮店鑽:“我的頭髮得好好打理,你的也該染了。”
理髮師撥弄着鍾皈濕漉漉的頭髮,笑着說:“女士,您這頭髮得有四五年沒動了吧?居然沒什麼分叉,烏黑髮亮的,也是難得。”
“是啊,所以麻煩你幫我好好休整一下,不然感覺太對不起它了。”鍾皈摸摸頭髮,又厚又長,分叉還不多,營養好像很好的樣子。自己這六年來心思太重,吃不好睡不好的,真是難為它了。
“要燙染嗎?”
“暫時不用,先簡單修剪一下。”
“那我就幫您剪去分叉,把過厚的頭髮削薄一點,整體做個層次,發尾作自然碎,再修個自然的劉海出來,可以嗎?”
“可以,就這樣做吧。”鍾皈覺得很不錯。
等頭髮修完吹乾,鍾皈望向鏡子裏的自己,不由得欣喜。雖然沒怎麼化妝,臉色還是有些蒼白,但整個人精神靈動了很多,讓她有種回到十八歲,青春正當年的錯覺。
冷珠玉比鍾皈還高興,扯着女兒去了市裡最大的商場,說要給她買兩身新衣服。鍾皈確實也需要換置衣服了,不過肯定不能讓母親出錢。
商場裏的名牌店不少,也有鍾皈喜歡的連鎖平價品牌。正趕上節期打折,鍾皈挑了幾件不同款式、材質跟顏色的打底衫,再配上幾件褲子裙子,先暫時夠替換的。店裏的外套也不貴,鍾皈又配着選好的上衣和褲子試了幾件大衣,直接穿着去結賬了。
冷珠玉從女兒開始挑衣服試衣服起就一直保持着驚訝的表情:“娓娓,你什麼時候這麼會穿衣服了?”雖然自家閨女高中時穿得也很討人喜歡,但那時候還是小孩子,也就是簡單清爽,還談不上風格之類的。現在一看,竟然有點與眾不同的味道了。
“媽你忘了,我從小就喜歡服裝這塊,不然大學也不會選藝術設計了。等下我也幫你選一身啊。”鍾皈笑了笑,始終忘不了她大學肄業時,那個一直很欣賞她的專業課老師失望又痛惜的神情。
因為盲目信賴莫疏雨,癲狂沉迷傅南陌,她真的失去了太多。可是深究起來,這些又都怪不得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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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倆逛完街,鍾皈把冷珠玉送到車站,一遍遍地叮囑着離婚的事。冷珠玉笑着催她走:“放心吧,媽又不是小孩子了,懂得分寸。你學習成績那麼好,還不是隨了媽媽的聰明勁兒。”
鍾皈被她逗樂,不再啰嗦。出了車站,打車去了市醫院,直奔婦科。
上午那名沖她皺眉的女醫生看到她,竟然露出笑容:“算你不傻,還知道關心自己的身體。”
鍾皈有點忐忑地坐到她對面,“醫生,我身體不好嗎?”
“其他的得等體檢報告,不過婦科這塊我可以告訴你,不好。”女醫生嚴肅地敲敲桌子:
“你上的這種環,最長不能超過五年的。現在已經引發了炎症,還有輕微出血,必須抓緊取出。要是再拖下去,對你的健康和以後的生育都有影響。”
鍾皈張了張嘴,“醫生,情況真的這麼嚴重嗎?我平時沒什麼感覺,就是經期有點腹痛腹脹罷了。”
“等你有感覺的時候就晚了。”女醫生拿筆在她頭上敲了敲,“上午的問題說一下。”
鍾皈回憶了一下女醫生上午問的事,臉不自覺紅了:“我跟我丈夫沒有同過幾次房,他也不知道我上環的事。”
結婚頭兩年,傅南陌還要應付酒場,一年裏會趁着酒勁跟她過一兩次夜,後來公司蓬勃發展,又有了美女秘書在身邊,公事私事全部周到細緻。對於傅南陌來說,除了逢年過節隔着電話給傅夫人說聲節日快樂這個用處,她幾乎就可以人間蒸發了。
至於上環,是因為莫疏雨告訴她,傅南陌是擔心她懷孕才疏遠她的。
女醫生看着眼前神情恍惚的女子,腦子裏已經釀出一部忍氣吞聲的苦情女主大戲,嘆了口氣:“你們夫妻的私事我管不了,但作為病人,你必須聽我的。這幾天你好好休息,飲食上要清淡,多補充蛋白質。下周你過來取體檢報告時來找我,我幫你把環取了。”
鍾皈想了想,身體最重要,而且以後她也不會再跟傅南陌有什麼牽扯了。連忙點頭答應,生怕手勁不小的醫生再敲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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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鍾皈再坐了幾個小時大巴晃回省城,已經晚上□□點鐘了。自從嫁給傅南陌,她就深居簡出的,從來沒這麼晚了還待在外面,現在看着陌生的街道跟眾多的陌生人,就算華燈璀璨亮如白晝,她還是不由得心慌,下意識地想逃回房子裏去。
鍾皈努力控制住想飛奔的衝動,在心裏鼓勵自己,不能再怯懦躲避,要學着適應,自己以後是要找工作、回歸社會的。
這麼想着,她就盡量放慢腳步,像散步一樣,微笑着看向前方。第一次不再心事重重,不用費盡心思地琢磨要給傅南陌做什麼菜、要做什麼才能讓他不那麼討厭自己,不用怕他來了進不去門而守在家裏、除了買菜和給他買衣服幾乎寸步不離。。。真是無與倫比的自由和輕鬆。
前面是一個大廣場,因為鄰着居民小區和高校,特別熱鬧,有跳舞的中年阿姨,玩滑板的年輕人,還有賣小動物的。
鍾皈看到一個賣狗的攤子,眼睛一亮。她小時候就喜歡狗,大學以前家裏都養着。結婚後也想養,可是傅南陌不喜歡寵物,又有潔癖。。。現在養一個,可以陪伴她度過這段措手不及的日子,又能督促自己經常出門調適心態,一舉兩得。
鍾皈蹲下身,老闆熱情地招呼她:“小姑娘想買什麼品種啊?我這泰迪,薩摩耶都有,保證純種。”
鍾皈偷偷抿唇,沒有跟他爭辯。“不要名犬,我就喜歡土狗,要長不大的,牙的,溫馴一點,剛斷奶的。”在一群小奶狗身上摸了一會兒,抱出一隻黑底印着幾塊白點的。“就它吧。多少錢?”
肉乎乎的,不算好看,但就是順了自己的眼。
老闆一看,這是養狗熟練工了,沒敢漫天要價,本來就是個小土狗,不值幾個錢。“30塊。”
鍾皈點點頭,“打疫苗了嗎?”
“打了打了。”
“第一針和第二針分別是什麼時候?疫苗證給我看看吧。”
“。。。。。。”
老闆有點尷尬地撥拉着頭髮,“疫苗你回去自己帶它打吧,我再送你個籠子好了。你們學生養狗要注意,千萬別影響學校正常的秩序。”
鍾皈眨眨眼,覺得這老闆也太不容易了,怕她生氣,這麼違心地往小里說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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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皈一手抱着狗,一手拿鑰匙開了門。轉身去拿籠子的時間,小奶狗就躥到屋裏去了。鍾皈換上拖鞋,在客廳里沒發現它的蹤跡,連忙到處找,怕它鑽到隱蔽的角落裏胡亂大小便。
“奶牛,奶牛,跑到哪裏去了?快出來哦,不然沒有牛奶喝咯。”鍾皈喚着她給小狗新起的名字,聽到書房傳來動靜,忙走過去推開門,不覺愣住了。
傅南陌坐在桌子前,本來正低頭看着什麼,見她進來,抬頭朝她看來,清俊的面龐幾不可察地一動,深邃的眼眸淡漠依舊。
他怎麼這時候來了,讓自己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
鍾皈有點慌,但更擔心奶牛。因為她已經看到,奶牛正偎在傅南陌腳邊,毫無危險警覺地唆着他的褲管呢。
“你別踢它,我馬上把它帶走。”她迅速跑過去抱起奶牛,都沒注意到自己的語氣帶了命令性。
把差點沒命的小東西關進籠子,鍾皈忍不住深呼吸幾下。剛才乍一看到傅南陌,那種對上輩子的他怨憤入骨的感覺立馬升起,自己差點沒控制住撲過去撓花他臉的衝動。
鍾皈默默地暗示自己:你跟他簽了協議,你們兩個不過是交易關係,他用婚姻,你用青春和愛情。趁現在還沒有受到實質傷害,你要平心靜氣地,跟他好聚好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