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聞淑遞了牌子,進了朝凰宮。
寧瑜將她迎進屋,急忙喚如意去端茶拿果點,拉着聞淑的手開心地笑:“娘怎麼突然就來了?”
“想你了,也有事跟你說。”
如意端了茶水果點上來便退了去,關了房門。
聞淑臉一板,嘆了氣,“你哥前兩天拉着南喬到我那,要我答應她們成親。”
寧瑜心中早有數,並不驚訝,聞淑看她,“我來問問你的意思。”
聞淑拿了個金桔剝了皮,摘了白絛嘗了一瓣,甜的,她塞給寧瑜,與女兒,她自然是無話不談的,她講道:“瑜兒,你哥的親事要慎重,娘只有你一個孩子,你爹歲數也不小了,將來我們走了你靠誰?只能靠你哥幫襯着。”
一些事,聞淑早就深思熟慮過了,她喝了口茶繼續說:“要是你哥像你爹一樣有真本事娘也不愁了,可是你哥的性子你知道,帶兵的能力沒有,性子也簡單,所以娘一定要給他找一個顯赫的妻家幫趁着,將來才好幫你啊。”
寧瑜拉着她的手,“我也是這麼想的,只是,委屈大哥了。”
聞淑講道:“瑜兒,你不必愧疚,你是我親生女兒,我憑什麼不偏愛你?我將風靈養這麼大,作為一個養母我並不虧欠他,為他說一門好親事也是為他好,他是委屈,難道你就不委屈了嗎?我就你一個女兒,為了大盛我把你送進這深宮,我不心疼不委屈?”
說著,聞淑便要哭,寧瑜急忙坐到她身旁摟着她,撒嬌道:“娘,皇上現在待我好多了。”
這是實話,這次從西北回來殷鈺明顯的待她真誠多了,她不管他有幾分真心,她的日子是好過許多了。
聞淑點頭,摟着她的腰講:“總之,風靈不能娶南喬,不過他確實該說親了,你探探皇上的口風,不能再耽誤下去了,你哥一根筋,我怕再夜長夢多。”
寧瑜點頭,只是寧風靈的身份,還麻煩。
傍晚,外面起了大風,嗚嗚的像人在哭喪。
殷鈺走進寢殿,寧瑜正在妝枱前梳頭髮,“回來了。”她回過頭笑,她剛從華清池沐浴回來。
殷鈺盯着她,眼神幽深,她穿了件紅色的齊胸窄袖襦裙,薄薄的衣衫貼着纖薄的肩,露出的一片鎖骨,卻雪白纖細,像玉一般。
殷鈺深呼吸,寧瑜被他瞧得不自在,抬手壓了下胸口,殷鈺上前將她抱起,寧瑜驚了一下,也沒有反抗,殷鈺將她按到腿上坐着,在她頸間深深一嗅,呼吸便熱了。
“你娘今天來了。”
“嗯,皇上我問你一件事。”
“你說。”
殷鈺鼻尖蹭着她雪白的玉頸,擦着往上,寧瑜縮着肩,“我哥想娶寧南喬,皇上覺着呢?”
“不行。”
殷鈺鼻尖蹭着她的下巴,滑到她耳側,“你哥的親事朕自有打算。”
“皇上要賜婚?”
“嗯。”
殷鈺啄她的掌心,寧瑜急忙縮手,她移開眼睛,眼都不知道該往哪放,是該生個孩子,可是——
殷鈺抱緊她,臉埋在她頸間磨蹭不休,“瑜兒……”
他在她頸間親吻,躁熱難耐,她身上好香,他聞着,簡直比吃十顆□□還要上頭,“我們來生孩子吧,嗯?嗯?”他跟她撒嬌,像吃不到糖的孩子,滿身都是欲求不滿,“朕才二十五歲,男人最生猛的時光就這幾年,你要珍惜。”
寧瑜:“……”
雞叫了——
外面嗚嗚的,像是大風雪。
陶然在門外面喊:“陛下,該起身了,該是更衣上朝的時辰了。”
殷鈺從背後抱着寧瑜,睡得渾然不知。
寧瑜渾身軟酸,扭頭喚他:“皇上,該起身上朝了。”
殷鈺一動不動,只嘴巴里傳來懶懶的聲音:“朕什麼都沒聽到。”
寧瑜掰開他的手,身上的不適讓她惱怒,反手拐了他一下:“趕緊起來了!”
殷鈺閉着眼睛又摸過去抱着她,慵懶地低笑:“困死了,朕不想起來。”
“隨你。”
寧瑜懶得理他,反正她不用上朝,挨參的也不會是她,陶然還在外面焦急地喊,寧瑜憋不住了,一翻身起來推他一把:“你真不起來啊,快起來了!”
殷鈺扯被子蓋住自己,抬手遮着眼蹬腿在床上翻滾:“不起來,朕困死了。”
他敢不上朝,御使知道他是宿在她這裏,一定會參她失德身為帝后不能規勸皇帝,寧瑜拽他的手臂,“別得了便宜還賣乖,困死活該,誰讓你昨晚瞎鬧!起來啊!你困到朝堂上睡別賴在這裏連累我!”
殷鈺睜開一隻眼睛,忽然扯着她的手臂一翻身將她壓在身下,在她下巴上咬了一口,尋着她的嘴唇便一氣昏天黑地的熱吻——
“你看,這樣朕不就精神了。”
殷鈺把她吻得氣喘吁吁,得意地低笑,用鼻尖蹭她的鼻尖,眼波溫柔極了,“朕要上朝了,中午回來吃飯,讓他們做清淡點的。”
“趕緊走。”
寧瑜踢他一腳,惱的不行,殷鈺在她眉心親了下,笑着起身,他自己穿妥了衣裳,轉身說:“天冷,你多睡一會兒,朕走了。”
“……嗯。”
……
“陛下,您可算出來了,可急死奴才了,還好,不算晚。”陶然急忙上前,幫殷鈺正了正腰間玉帶。
陶然隨着殷鈺上朝去,瞧見神色柔和,眉眼含笑,也忍不住笑,“陛下今日,心情很好啊。”
“……嗯。”
殷鈺點頭,心裏壓着的一口鬱氣,長長地吐出來,臉上掛着笑。經過昨夜,他確信了,她即便不愛他,也不再那樣討厭他了。
這兩日寧風靈一直當職,晚上下了差急急忙忙頂着風雪就往聞淑的鳳武樓里跑,他騎馬回來,落了一肩的雪都顧不上撣。
“娘,您進宮問了瑜兒,怎麼樣?她怎麼說?”寧風靈一氣地追問,心急如焚!
“你別想了,我去宮裏見了瑜兒,瑜兒與我說了,她已經問過皇上,皇上決意要為你賜婚了。”
寧風靈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一臉懵白,“皇上要賜婚,果然要賜婚,娘!”
寧風靈挺了下腰仰起頭,急赤白臉地問:“我納南喬為妾行嗎?”
“寧家的家風是不準納妾的,你說呢?”
聞淑坐下來,勸他道:“再說,嫁進我寧國公府的必定是高門貴女,那是能隨便讓你欺負納妾進門的嗎?”
寧風靈心裏亂成一團,一想要娶旁人,想到寧南喬,他心裏就跟刀絞一樣!他脫口講:“那我不繼承寧國公府了!”
“你再說一遍!”
聞淑拉了臉,一拍桌子發怒!
寧風靈嚇得一哆嗦,急忙站起來,他再不敢說,急忙講:“娘,我知道錯了!”
聞淑真是恨鐵不成鋼,指着他罵:“養你這麼大是為了要你為國效力的,男兒大丈夫為了個女人家國都不要了,丟人!行了,娘也不指望你拿什麼主見,明天我讓你給南喬收拾,讓她搬出去。”
“娘!”
寧風靈急了,“我不見她就是,您別趕她走,她一個人要去哪裏啊!”
聞淑沉了臉:“瑜兒早就在京里給她置了產業,她有自己的宅子,哪裏沒地方去了?要她住在這裏,由着你們藕斷絲連嗎,男人大丈夫當斷則斷,拖拖拉拉的你當是生孩子么?”
“可是——
寧風靈垂頭喪氣地跪在地上,瞧見聞淑嚴厲的眼神又不敢再吱聲了。
挨了一通訓,寧風靈回自己院裏躲着,不敢去見寧南喬,卻滿腦子都是南喬的臉,他忍不住又去了雪梅園。
園裏有琴聲,是南喬在彈琴。
她一定還滿心期待地等他的好消息。
寧風靈蹲在院子門口抱着頭,心像丟在油里烹一樣,焦灼壓抑,他真的沒臉進去。
院裏伺候的丫環出來倒水,瞧見了他便喚他,寧南喬在屋裏聽到,她急忙起身從屋裏走出來——
“風靈哥哥。”
“……南喬。”
寧風靈跟在寧南的喬身後進了屋,他一直不敢看她,不知道要該怎麼開口。他這個樣子,還用細說什麼?什寧南喬滿心的期待被兜頭澆了一盆冰冷的水!
寧南喬心發慌,她扯着帕子擠出一個笑,不死心地問:“伯母昨天進宮了,見着瑜姐姐了嗎?”
“嗯……”
“瑜姐姐怎麼說?”
寧風靈心裏窩囊,不敢看她,“瑜兒說,皇上已經決定給我賜婚。”
寧南喬眼淚一下流出來,她忽然撥高音:“所以呢?你來是告訴我你不娶我了是么?”
寧風靈看到她哭慌了神,也紅了眼眶,他上前給她擦淚,講道:“南喬,我不能抗旨,會連累爹娘。”
“……”
他竟然連爭都不肯為她試一試!
真是廢物!寧南喬失望透頂,一瞬間只覺着眼前的男人無能又噁心,可憑她的出身這輩子都高攀不起寧國公府,寧風靈喜歡她,這是她唯一的機會!
“瑜姐姐是皇后,皇上那麼寵愛她,只要瑜姐姐堅持幫我們皇上一定會鬆口的,你別放棄,只要你堅持住非我不娶,瑜姐姐一定會心軟的!”
寧風靈也沒有了主意,被她說的心裏又有些鬆動。
寧南喬抱住他哭着講:“我沒有親人了,只有你了,風靈哥哥,你別拋下我好不好?”
她哭得寧風靈心都要揪成一團,寧風靈摟着她,一咬牙,拗出了幾分血性,講道:“好,我便不鬆口!”
“你再說一遍!”
聞淑拍着桌子站起身,一雙眼睛凌厲的像刀子!
寧風靈跪在地上,他緊張得滿頭大汗,卻是硬着脾氣講:“娘,我要娶南喬,如果皇上不同意我就辭了官,不當寧國公世子了。”
“你不當?”
聞淑呵呵笑,“這話你跟皇上說去,你有膽子向皇上請辭去!”
寧風靈先前只是威脅,聽了聞淑的話,血氣上來,磕頭講道:“那我明天就去向皇上請辭!”
“滾!”
“沒出息的東西,這麼多年的栽培全白費了!”
聞淑抓起桌上的雞毛撣子砸過去,寧風靈耳朵赤紅,他畢竟是男人,被母親這樣嫌棄他心裏也羞愧,急忙起來便促急的離開。
聞淑原地轉了一個圈,氣得頭髮暈,她坐在椅子上,思索了一會兒理出了些頭緒,趕緊喚寧平過來,讓他派人傳話到宮裏。
今日陽光正好。
上書閣的案桌上摞滿了密封奏呈,殷鈺握着硃筆,他在看澤州澤州總兵的奏章,說送來兩筐芒果讓他嘗嘗。
“陛下。”
初月走進來,殷鈺放下硃筆問:“什麼事?”
初月因為職位習慣,走近了低聲講道:“寧風靈與寧南喬在東樓門舉止親密,沛國公夫人路過恰好看到了。”沛國公家的嫡女,便是殷鈺屬意要指婚給寧風靈的。
東樓門那邊住的全是權貴,街邊的燈籠砸下來都能砸到一片公子,寧風靈這麼做分明是故意張揚,想弄黃了婚事。真是蠢的,殷鈺都不想多給心思。
第二日,早朝了,議完了國家大事,殷鈺一道聖旨,賜婚寧風靈與沛國公家的嫡女宋真珠。
下了朝,沛國公求見殷鈺,殷鈺喊他到上書閣說話。
“陛下。”
沛國公在上書閣,跪下道:“陛下賜婚,臣感恩,但是小女真珠才貌不佳,怕是配不上寧國公世子。”
殷鈺笑,扶他起來,“沛國公想是聽說了什麼傳聞罷。”
沛國公訕訕一笑,是聽到了,昨晚他家夫人回家便把他叫去,說看到寧國公家的世子在街上與罪臣之女摟摟抱抱不成體統,一看就是輕浮不可託付的人,揚言絕不把女兒嫁給這種人!
“沛國公有幾房妾?”
殷鈺忽然問,沛國公心裏咯噔一下,急忙低頭,殷鈺緩緩說道:“你有一妻三妾,國公夫人是將門虎女,可是你最愛的卻不是她,一生也不過相敬如賓。”
沛國公急忙跪地磕頭:“臣有罪。”
殷鈺笑一笑,淡淡地道:“這個世道男尊女卑,所以天下大半的男人都秉性涼薄,女子嫁,嫁的是高門家世,嫁的是榮耀,從來不是男人,男人三妻四妾有哪一個肯一心一意一生一世一雙人?既然如此,又有什麼可挑的?只要人品過的去,家世好,婆母好,不就行了。”
沛國公不敢吭聲。
殷鈺又說道:“寧國公府有家規,寧家男子不納妾,寧國公夫人又是個好相處的,只這一條,便是許多女子求都求不來的,沛國公,你回去告訴你家夫人,讓她寬心。”
“是。”
皇帝的話態度很明確,賜婚是定了,沛國公也不敢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