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情不知所起
這是易清朵第一次以大小姐的身份正式在暗殿用膳,總算是見識到,上一次在執法閣時,風輕鳴對她說的所謂的簡單的佈置,是真的名副其實了。
此時正是接近午時,暗忻(xin)辰的午膳,暫不說是道道精緻,許多都是易清朵見所未見的,便是這排場,都夠普通人家一年的開銷了。
修鍊之人不是不逞口腹之慾的么?暗忻辰這廝也跟自己一樣,每日也三餐?可看他們這般熟悉的動作,她知道他是真的,真的沒有忌口。
看着易清朵坐在那裏一言不發,看似平淡,但是那目光卻是暴路了她此刻的內心,暗忻(xin)辰勾唇一笑,“難不成小朵想說,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嗎?”
易清朵沒想到,堂堂一個暗殿殿主,竟是這般小氣的心思,這話,明明就是她當初說他的話,他卻還記在心上了,現今又拿這話來戲謔她。
“殿主大人這是說哪的話,大人是食滿漢全席,還是用清菜小粥,一則是看大人的喜好,一則是看大人的實力。”
這話說的沒錯,她上次之所以那麼說,也不過是一種感嘆而已。她畢竟不是聖母,去跟一個高高在上之人說什麼勤儉節約是美德,鋪張浪費是可恥。暗忻(xin)辰有那個實力和財力,他就算天天吃魂寵又如何。
“小朵,你果然是不同的。”雖然不知道滿漢全席到底是什麼,但是大致意思不難猜出。
每每聽到暗忻(xin)辰如此說話,易清朵便覺得暗忻(xin)辰是把她當做了蕭清奕,看他這幅熟稔的程度,莫不是識破了她的身份了不成?
“聽說小朵……的兄長,有一手釀酒的好手藝,小朵且嘗嘗,這醉仙人,比起小朵……兄長的忘憂,如何?”
易清朵手微微一抖,總覺得這兄長二字,從暗忻(xin)辰的口中說出,帶着意味深長的味道。她心裏又慌了一批,想跑路。
“哥哥曾體弱,在元靈療養多年,閑來無事的時候,便習得了這一手藝,不過是用來打發時間而已,自然是比不得殿主大人的醉仙人的。”
暗忻(xin)辰掃了一眼易清朵的手,原本左手的食指上,應該有一枚戒指,是她的空間戒指,現在左手食指上,卻是空空如也。這小狐向來謹慎,自然是不會放過這般細節的,倒是不知,這麼重要的戒指,現如今會被她放在哪裏呢?
暗紫的鳳眸上下打量了一下易清朵,最終視線在她脖頸處停留,那裏戴着一條項鏈,項鏈的墜子,卻是被隱藏在了衣衫下面。
呵,被戴在脖頸上了嗎?
暗忻(xin)辰真的很想知道,若是他發現了那枚空間戒指,這小狐會是怎樣的表情,又會是怎樣來辯解呢?
不過他不着急,他並急着戳穿小狐狸的真實身份,他願意這般站在一旁,看着這小狐自以為偽裝地很好的樣子,着實有趣的很。
“小朵的手藝,比起這醉仙人,卻也並不怎麼遜色。”
這句小朵,說的便是“蕭清奕”了,易清朵對這小朵二字,着實有些每文感。易清朵秉着言多必失的原則,並不接話。
暗忻(xin)辰明白她的心思,卻是故意引誘着她多說些,畢竟難得見到這小狐以真實面目面對他。
“聽說小朵是蕭家最年輕的玄者,極具修鍊天賦,卻在一年前失了玄氣,本君倒是不知,小朵究竟是因何失去了玄氣?”
“小女子的確在一年前失了玄氣,卻並不知為何。”
“不知為何嗎?可本君怎麼聽說,小朵的玄氣,跟李家二房有關。”
暗忻(xin)辰能知道這一點,易清朵並不意外,暗忻(xin)辰早就知道她要對付李家,甚至在她對付李家二房的時候,沒有任何意外,那時候他就已經猜到了,很多事情,她調查不到,但是暗忻(xin)辰若想要知道的話,就必定能知道。
想到這裏,易清朵突然想到,她只知道,在這青雲大陸,有人與鳳陽宗有關,指使着李家二房,操縱着這一起,可是卻並不知道,這個人是誰。但若是暗忻(xin)辰的話……,這世上,還有什麼是暗忻(xin)辰不知道的事嗎?
“小女子曾聽哥哥說話,小女子的玄氣似乎是與李家二房有關,但是哥哥也猜測,李家二房並沒有這般大的本事,只是不知,這幕後可還有其他黑手在操控着李家。”
暗忻(xin)辰捏着酒杯,興趣盎然的挑了挑眉,這小狐倒是個演戲的高手,聽聽這一口一個哥哥,若不是他見過真正的蕭清奕,他還真就被她矇騙過去了。什麼哥哥猜測,這明明就是她的猜測,不,這並不是猜測,這是在套他的話。
她明明知道在李家二房的背後,是有人操控這一切的,她雖然不知道是誰,但是她卻料定他必然是知道的,所以,既然他提起此事,她就借坡下驢,來套他的話。這小狐,真是狡猾。
“哦?本君倒是不知,此事,究竟是哪個小朵想要知道呢?”
“自然是哥哥。”
“唔,既然是那個小朵想要知道,那麼就讓他直接來問本君好了,本君定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說話間,暗忻(xin)辰手指若有似無地撫過唇,“正巧,小朵對本君,似乎還有着期待呢。”
期……期待?易清朵看着他的動作,便知道他說的是什麼,是那個嘴唇間的角蟲碰。他……他竟然還想着這事!
這個無耳止的魂淡!
“李家二脈的人既然已經伏法,這件事便已經告一段落,至於李家是否還有人參與還是背後是否真的有人,哥哥似乎已經並不關心了。”
這是拒絕?暗忻(xin)辰笑的有些意味深長,聽聽這話,雖然音色不同,但是這語氣卻是一模一樣,瞧瞧,小狐狸的尾巴要藏不住了吧。
“唔,不關心了嗎?”暗忻(xin)辰淺淺的飲了口酒,“小朵可知道,慕容婧雪為何會到了鳳陽宗,跟着鳳陽宗的宗主學習玄氣醫術?”
這事?易清朵的記憶之中,的確是不知道的,聽聞這慕容家的大小姐慕容婧雪不僅長得國色天香,修鍊天賦也很好,冰肌玉骨,水、冰兩種屬性的天才,為人卻不是那種高高在上的傲嬌樣,反而平易近人,人緣極好。慕容婧雪愛好學醫,後來入了鳳陽宗,被鳳陽宗宗主賞識直接將其納為麾下,收為唯一的關門弟子,以後繼承宗主衣缽。
這份榮耀無人能及。當時鳳陽宗收徒一事,轟動整個青雲大陸。
她雖然不知道慕容婧雪的玄氣醫術如何,但是從最近打聽到的消息和蕭清朵的記憶來看,此人定然冰雪聰明,城府極深。
聽聞鳳陽宗收人很嚴格。如果慕容婧雪是個驕傲且張狂的性子,那麼這般性子的人是過不了鳳陽宗第二關的。
她雖然不知道現在鳳陽宗的考核是什麼樣的,但是她知道以前鳳陽宗的考核標準,鳳陽宗收徒,第一關是最基礎的藥理,鳳陽宗講究的是精妙的醫術,不懂藥性的,是入不得鳳陽宗的,說白了就是,鳳陽宗不收菜鳥。
而這第二關,考驗的便是沉穩的心性和意志力。如果慕容婧雪高傲自負,是養尊處優的大小姐,根本無法從鳳陽宗山腳,途徑三千個階梯。而與這關相輔相成的,便是第三關,敏銳的觀察力,也是鳳陽宗的入門關,這一路上,會設置許多隱藏的考點,全看考生的觀察是否敏銳,是否能在這般艱辛的條件下,還能保持着敏銳的觀察。回答正確,就能入鳳陽宗的門,錯誤了,就只能下山了。
很顯然,慕容婧雪是個好樣的,又是修鍊天才有兩種屬性,成了鳳陽宗宗主的徒弟並不稀奇。
如果慕容婧雪是柳域萌那樣的人,那麼憑那性子,易清朵就能斷定她的眼力並不好。
“慕容大小姐天資過人,傳聞是鳳陽宗的得意關門弟子,還要許配給鳳陽宗的少主,前途定然無限。”
“是么?如果她是柳域萌那樣的人呢?哦,本君倒是忘了,小朵與那柳域萌之前還有過一段舊緣,二人訂過婚。”
“確實如此,只不過柳大小姐冰雪聰明,天資過人,猶如天上仙子,是哥哥無緣高攀了!”
“呵,是么?!”他就猜到易清朵會說出這般冠冕堂皇的話來敷衍他。“天資過人,小朵這是在誇柳域萌那丫頭嗎?那天資過人的丫頭,現在的玄氣,可是才突破玄王,連二品階位都沒有突破。”
“小女子不敢。”
暗忻(xin)辰笑了笑,“不敢?你還有什麼不敢的?”
單槍匹馬地戴着笑無憂的面具四處闖蕩,創建星殞閣做着殺人越貨的買賣;利用蕭家雙生子身份戴着兩張面具來回切換大小號欺瞞所有人,做着乘他的風破萬里浪的打算,要不是他精明發現端倪還要被她蒙蔽在鼓裏。這世上,除了小朵,還能有誰敢有這般大的膽子!
“小朵可知,慕容家的老太君,為何會在這種時候邀請你入府,去參加什麼勞什子的聚會?”
“老太君好客,讓小女子作陪與慕容家姐妹們聚聚。”
“罷了,我便知道,從你嘴裏也聽不到什麼真心話,虛偽得很。”暗忻(xin)辰目光灼灼地看向易清朵,“有一件事,除了本君,怕是已經沒有人知曉了,小朵,你可想聽一聽這慕容家的秘聞趣事?”
有句話說的好,知道的越多,死得就越快,既然是大家族的辛秘之事,按理說應該選擇不聽的,但是易清朵向來與常人不同,覺得知道這句話並不精準,她喜歡掌控一切,習慣未雨綢繆,她的做事風格便是,只有知曉一切事情,才能事先做好安排打算,才能更好地做好防備,防患於未然。
“小女子洗耳恭聽。”
“唔,你倒是個不客氣的。”暗忻(xin)辰便知道,以易清朵的性子,她是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探聽事情的機會的,“小朵可知,天上沒有掉餡餅的事情,任何事情都是要有條件的。”
“不知殿主大人想要什麼?”
想要什麼?暗忻(xin)辰在心中品味着這句話,笑眯眯地看着易清朵。蕭清朵,你可知道,在這世上,只有你一個人會如此詢問本君,如此,你還想如何偽裝下去?
“作為交換,本君也想要知道一件事情。”
“這天下間,還有殿主大人不知道的事情嗎?”
“自然是有的。”
“倒是不知,大人有何事不知?”
易清朵還真是不知道,只要暗忻(xin)辰想知道的事情,還有什麼是他不知道的?便是她的身份,若不是因為暗忻(xin)辰根本不會想到,她會是女扮男裝,只要他調查,他就肯定能發現端倪的。
暗忻(xin)辰垂下眸子,暗紫的鳳眸閃過複雜,“本君不知的,是一個人的心思。”
這話,的確讓易清朵驚訝,這話聽着,怎麼那般怪異?易清朵甚至從這句話中,嗅到了一股子戀愛的酸臭味道。她雖然在做殺手做易家千金的時候,都沒有談過所謂的戀愛,但是她做殺手的時候,畢竟是與麂相處過,還看過許多電影,她所有的一切,都是只有理論,沒有實踐。
所以很長一段時間,她喜歡看青春電影,電影裏面,只要一個人開始琢磨,且琢磨不明白另一個人的心思的時候,那麼便說明,這個人,已經開始戀上了那個人。
易清朵看着暗忻(xin)辰的眸子閃了閃,這妖孽,難道是有喜歡的女人了?
不不不,這個妖孽,是鍾情於哪個男人了?那麼這個男人,真是個不幸的,竟然被這妖孽看中,且還在心中這般琢磨着。
“如此,小女子怕是也不能為殿主大人解惑了。”雖然是學過心理學的,但是她並不會讀心術好么?就算是會讀心術,她也不會幫妖孽做這種殘害小公子的作孽事情好么?
“不,這個人的心思,小朵定然明白的。”
看着暗忻(xin)辰有些不懷好意的笑,易清朵突然生出一股不祥的預感。果然,這股預感剛剛從心中生出,就聽見那妖孽如同勾魂一般的聲音,慢慢道:“本君想知道,小朵為何會放走那婦人而不追責。”
易清朵覺得自己突然變遲鈍了,那婦人,指的是前幾日李家二房那些人里試圖逃跑的那對夫婦,後來男子因着傷勢嚴重引發舊疾而死,妻子李羽晴想自殺殉情,被她後來動了惻隱之心帶着王韌琅前去激發她的生志放走的小朵,就是“蕭清奕”。也就是說,是她!
易清朵突然有一種被上天選中的感覺,她不如地獄,誰如地獄啊!沒想到,那個被暗忻(xin)辰放在心裏琢磨的倒霉公子,竟然就是她自己。頓時她整個人都不好了,身心都不好。
“本君聽說,那日那婦人曾經問過小朵,為何會放了她,本君也很想知道,小朵不是那般心善之人,因何會費力做這般事情?”
易清朵既然喊了王韌琅,自然就知道不會瞞得過暗忻(xin)辰,只是她卻沒想到,暗忻(xin)辰竟然是連她那日說了什麼都知道,所幸,那日李羽晴說的話也頗為含蓄,並沒有暴路了她的真實身份。
“殿主大人口中的小朵,指的可是小女子的哥哥?若是的話,那怕是要讓大人失望了,小女子並不知曉什麼婦人,也並不知曉哥哥的心思。”
暗忻(xin)辰的鳳眸眯了眯,這小狐慣會睜着眼睛說瞎話,“都說雙胞胎心意相通,此事小朵定然能知曉的。難道,小朵就不想知道,你想要知曉的事情了嗎?”
暗忻(xin)辰魅惑的聲音,魅惑着易清朵,“本君所交換的這件事,對小朵來說,定然是極其重要的信息,而這個消息,普天之下,知曉此事的人,怕是不超過三人。”
易清朵在心中思量着暗忻(xin)辰的話,暗忻(xin)辰既然提起慕容家的老太君,繼而又提起了慕容婧雪與鳳陽宗的關係,那麼若她所料不錯,這二人必定與鳳陽宗有着非同尋常的關係。難道這李帆的幕後之人,就是慕容老太君?
卧槽,她都想爆粗口了。這個消息太驚悚了有木有!
“依照小朵的心思,怕是已經猜到些什麼了,小朵就不想確定心中所想的真實性嗎?”
很多時候,易清朵真的覺得暗忻(xin)辰有讀心術!
“既然大人想知道,那麼小女子就大膽地揣測一下哥哥的心思吧。”易清朵看着暗忻(xin)辰,表情極為平淡冷漠,“哥哥怕是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費勁周章地放走那個婦人。”
“哦?”
“這世上,本就不是事事都需要理由的,哥哥雖然不是感情用事之人,但是難免會一時衝動。”
“只是一時衝動嗎?”
易清朵突然覺得這個話題有些怪異,她這……算是與暗忻(xin)辰,變相的談情說愛嗎?
“可能,也是想要證明什麼吧!”
“證明什麼?”
易清朵笑了笑,帶着一絲邪惡的意味,“證明這世上,是否真的有那所謂的至死不渝、真摯的感情。”
“如何證明?”
“用時間啊。”易清朵看向暗忻(xin)辰,笑得有些惡趣味,“沒聽過一句話么,時間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在這個世上,死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但是活着卻遠遠比死亡艱辛得多。
同理,人都是有惡性的,一生念念不忘的,始終是得不到的。那對夫婦,因為各種困難阻擋,導致他們無法在一起,所以在潛意識裏面,他們會不斷地認可對方,美化對方並認準對方。”
“很多時候,他們所謂的美好回憶,都是因為求而不得,而在潛意識裏面不斷的美化,從而對對方更加的執着。他們因為這種執着,可以同生,可以共死,但是我……哥哥或許好奇,這是否是一時的衝動,當真正的面對生活之後,沒有了現在錦衣玉食的生活,是更加珍惜對方,還是向現實低頭開始後悔?他們夫妻,雖然能同生共死,但是能否歷經歲月的洗禮,此生不悔,還有待時間和實踐的檢驗。”
這就像是現代結婚的時候,神父問新婚夫婦的結婚誓詞,無論是順境或是逆境、富裕或貧窮、健康或疾病、快樂或憂愁,將永遠愛着對方、珍惜對方,對對方忠實,直到永永遠遠。這並不是一句虛妄的誓詞,是需要通過一生的時間來驗證的。
易清朵不懂愛,因為她還沒真正愛過。雖然沒愛過並不代表沒看過,單莫鑰和俞飛敘的愛情就讓她震撼,只是好景不長。雖然如此,但是易清朵還是想知道這世上是否真的有這樣的感情。而這樣的感情是否能夠長久下去?
易清朵或許不會再見到李羽晴,但是至少,時間會代替她去驗證那一切。
“小朵怎知,他們之間有着真摯的……愛情?”
“或許是被一個眼神瞬間動容了,因為那個眼神,正映照了哥哥曾讀過的某一句詩詞,所以有所感觸,一時衝動,頭腦發熱便做出了這般事情。畢竟哥哥雖然理智冷漠,卻並非冷血無情之人。”
“一個眼神,一句詩詞?”這件事,暗忻(xin)辰的確想了很久,在他看來,易清朵與他是一類人,一切為了利益,為了自己的目的可以不擇手段,別人的死活,與自己又有何干係?
但是出乎意料的,易清朵竟然親自前去救下了那婦人,他很是不解,他很想知道,易清朵到底是為了什麼,只是沒想到,竟是因為一個眼神,一句詩詞嗎?
“本君不知,那是怎樣的一個眼神,符合了怎樣的一句詩詞?”
易清朵垂眸想了想,不知為何,李羽晴求她幫她了結自己的那一瞬間的注視,竟是在她腦海里,留下了深深的痕迹,讓她現在想起來,還記憶猶新。
“哥哥沒有喜歡的人,那眼神,或許哥哥也並不懂得。那句詩詞,小女子倒是能從哥哥近日裏看過的書,猜測幾分。”
“究竟是一首什麼樣的詩詞,且說與本君聽聽。”
“哥哥前些日子,聽了一處名為《劉三姐》的唱段,裏面有一首詩,叫《藤纏樹》。”
“《劉三姐》?《藤纏樹》?”暗忻(xin)辰皺了皺眉,顯然並沒有聽說過,他向來自認為見識廣博,但是在遇到易清朵之後,他已經不止一次反省自己孤陋寡聞了。
“本君不若小朵見識廣泛,倒是不知,這是怎樣的一首詩?”
這是易清朵在現代時看的一場名為《劉三姐》的電影,不屬於這個時代,暗忻(xin)辰自然是沒有聽聞的。
“連就連,你我相約定百年,誰若九十七歲死,奈何橋上等三年。連就連,你我相約定百年,相戀只盼長相守,奈何橋上等千年,連就連,你我相約定百年,不怕永世墮輪迴,只願世世長相戀,連就連,你我相約定百年,不羨西天樂無窮,只羨鴛鴦不羨仙。”
“誰若九十七歲死,奈何橋上等三年……”暗忻(xin)辰品味着這首詩,顯然,他有着與易清朵一樣的懵懂迷茫。
詩,是好詩,但是易清朵和暗忻(xin)辰都體會不到這詩的意境,因為無論是易清朵,還是暗忻(xin)辰,都不懂愛。
“小朵,可有愛慕之人?”暗忻(xin)辰記得王韌琅說過那個婦人,也曾這般問過易清朵。
“並無。”
“本君乏了,你且先退下吧。”暗忻(xin)辰皺着眉,好像有些煩躁,“風輕鳴!送蕭家大小姐回府。”
話還沒有說完,暗忻(xin)辰便起身,揮袍離去,瞬間便離開了這含元殿。
易清朵站起身,還來不及說一聲恭送殿主大人,暗忻(xin)辰便已經沒有了身影,只留下她一人怔愣在那裏,說好了要交換的消息也沒有交換,變臉的速度如此之快,一言不合就趕人走,連稱呼都變了,可見暗忻(xin)辰此時的心情着實有些不悅。
可是,易清朵着實不明白,自己是哪一句話說的不對了,惹惱了這妖孽?
她不過是念了一首詩而已,怎麼就突然翻臉了?
果然如傳聞一般,這妖孽的性子,陰晴不定,暗閻王心,海底針!
殿外候着的風輕鳴,在聽到暗忻(xin)辰這連名帶姓的喚他,心中一驚,暗自道了一聲不好,主子已經許久許久沒有這般用這種語氣連名帶姓地喚他了,可見此時的心情,是極度的不悅!
隨後便看見含元殿的殿門打開,一道光影從裏面出來,瞬間消失不見,吞了吞口水,拿着帕子擦了擦額頭上並沒有的汗,轉身進了含元殿。
“蕭家大小姐,咱家送您回府!”
按照風輕鳴對暗忻(xin)辰的了解,這蕭家大小姐對主子定然是極為重要的了,若非是重要之人,惹得主子這般煩躁之人,怎麼可能還安然無恙,好好地走出這暗閣不說,還讓他親自送回蕭家。
“如此,便有勞總管大人了!”
在風輕鳴送易清朵回蕭家的這段時間,暗忻(xin)辰正坐在含涼殿的床旁的玉榻上,看着易清朵離開的背影,眸光晦暗,心中琢磨的,便是易清朵說與他聽的那一首詩。
“奈何橋上等千年……”
“主子說什麼?”凌楓熔聽到了暗忻(xin)辰的話,正是因為聽到了,所以才覺得自己出現了幻聽,因為若按照常理,他斷然是不會從主子那裏,聽到這般……風花雪月兒女情長的話的。
要知道,主子根本無情。
“楓熔,何為情愛?”暗忻(xin)辰看着易清朵的背影,也產生了如易清朵一般的困惑,只不過他的困惑並不是直接因着那對夫妻的深情,而是間接地通過思慮易清朵那般冷漠的人,究竟為什麼會放走那婦人。
事實再一次證明,好奇心是打開潘多拉盒子的鑰匙。
易清朵好奇,好奇這世上,是否真的有那般山無陵天地合乃敢與君絕的情感,好奇莫鑰與飛敘,好奇李羽晴夫婦,能同生共死,是否能攜手百年的感情。而暗忻(xin)辰好奇易清朵心中所想,從而也好奇何為情愛。
無論是曾經嗤之以鼻,還是躲閃不及的不屑,現如今,他們之間已經有了一個共同點,那就是,他們已經開始,好奇情之一字了。
好奇心,能害死貓;好奇心,也能帶着他們,走向愛情。
“主子,楓熔,也沒有碰過情愛。”
“無能!”
“不過,楓熔這裏有一則故事,倒是不知,主子聽說過沒有。”
“有話就說。”暗忻(xin)辰很是煩躁,他已經連易清朵的背影都看不到了,更加地煩躁了。
“佛祖弟子阿難出家前,路遇一女子,從此愛慕難捨,深深不能自拔,佛祖問他有多喜歡,阿難對佛祖說……主子,你猜阿難對佛祖說什麼?”
暗忻(xin)辰鳳眸一挑,“凌楓熔,本君猜你怕是想要進執法堂走一遭了。”
“主子莫惱,我說便是了。阿難對佛祖說,我願化身為青石橋,受五百年風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淋,只求那少女從橋上走過。”
“一千五百年,只求一個路過?”暗忻(xin)辰顯然對這種執念很是不解,比對李羽晴夫婦,比對易清朵的詩還不理解。
“你從哪聽得這無稽之談的怪故事?”
“荀日峰易家!”
“易家!”暗忻(xin)辰微微蹙眉。他記得小朵說自己的曾用名叫易清朵!此易可是彼易?
不過,不管是易清朵還是蕭清朵,橫豎都是他的小朵,只不過最終是身份不同而已。想清了這,也沒什麼好糾結的了。只是那荀日峰的易家,有機會,他倒要好好問問易玥潁。
凌楓熔雖然沒有談過感情,但是卻是個正常人,沒有易清朵的冷漠,也沒有暗忻(xin)辰的不食人間煙火,自然是懂得這種人人都有的感情,輕鬆地笑了笑,道,“這就是所謂的不瘋魔,不成活。”
暗忻(xin)辰腦海中想起易清朵的音容笑貌,抱着易清朵的感覺,不自覺地伸手撫了撫唇,還有那日碰加觸她的滋味。
他感受得到,易清朵不喜歡被他抱着,也不喜歡他的碰加觸,但是易清朵或許並不知道,閑雜人等,也是無法近他的身的。易清朵,是第一個,是他好奇且玩味作弄的第一個,被他如此親近之人!
這種感覺……卻也不錯!
“若是小朵的話,本君倒也不介意,嘗一嘗這瘋魔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