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耳光響亮
如今一個大墓出現在夏悠眼前,說不心動那是假的。眼前的這個墓幾乎就像是一個完全不設防的少女,等着她寬衣解帶。一堵廬山真面目。又像一朵嬌艷美麗的罌粟花,危險卻又迷人。
一個聲音不停的在夏悠的心裏呼喚,探下去吧,走下去吧,探下去就是一重天,探下去就是揚名立萬。
夏悠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道:
“暖暖,開弓沒有回頭箭,我這幾年的境況你也知道,要是再不做出點成績,那麼家族中的所有資源都會向其他人傾斜。我等不起。在我這個年齡還沒有成名,再失去家族的扶持,那一切都會成為泡影。
我六歲的時候就開始學藝,吃過的苦數不勝數。你當我那一手稱重的絕活是怎麼練出來的,我今天告訴你。
從小開始我就每天用藥水泡手,藥水酷烈堪比火燒,泡過藥水之後的手就是吹口氣都跟針扎的一樣。光泡藥水就泡了四年。這四年每一天我的手無時不刻不在痛,那種鑽心入骨的痛,晚上翻個身都不知道會疼醒多少回。我時常會做一個夢,夢中我的手伸在翻滾着冒泡的岩漿里,燒的皮開肉綻,最後變成一團黑炭然後哭醒。
等到十歲的時候我爹告訴我不用繼續泡藥水的時候,我感覺那是我十年中最高興的一天。不那也許是我這二十九年中最高興的一天。我還記得那天我爹給我買了一塊彩虹蛋糕,上面撒着椰蓉,還有一個小櫻桃。我甚至記得當初我爹看我的眼神。
那是一種憐惜帶着絕決的眼神,直到我長大之後才讀懂。也許在他心裏當時想的就是,傻姑娘啊,你怎麼這麼天真呢。是啊我怎麼會這麼傻,這麼天真。
等到了第二天,噩夢才真的來了。一個由竹板做成的口腔模型被我爹拿來,那玩意叫“鬼咬手”共計四十四顆牙齒。都由削尖的竹籤子做成。你知道那玩意是幹什麼用的么?”
夏悠此時一點也沒有平時活潑幹練的樣子,反而更像是一個被主人丟棄的小狗,可憐巴巴的陳述自己的遭遇,顯得孤獨而心酸,宋暖輕輕的拉住夏悠的手,發現夏悠的手已經變得冰涼。溫聲道:
“悠悠別說了。現在都好了,一切都好了,你已經長大了,沒有人會再逼你做不願意做的事了。”
宋暖試圖用溫暖的聲線來讓夏悠重新振作起來,但是似乎並沒有什麼作用,夏悠的手變得似乎更加冰冷。似乎有些凄苦的笑了一下:
“不,這無關我願不願意做,而是我必須做。我雖然是女兒身,但是我卻是嫡長女,這是我身上的責任,我必須背負的東西,不論它沉重與否。
生在夏家,從小錦衣玉食,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隨時都有丫鬟差遣,這在現代完全是一件不可能的事,但是夏家做到了。我敢說我從小享受的生活不會比英國的皇室公主差,但是這樣的生活卻必須要我付出代價。而代價便是要盜、盜、盜,哪怕窮極一生。盜墓人生在墳上,死也得死在墓里,這是我們的命。而我代表了整個主家的興衰。
如今夏家外強內弱,十二支脈都有反主之兆,家中族老也在考量到底是否應該易主家之位。我必須做出成績來,卻沒想到這麼巧,我本也以為只不過是一個荒墳野塚,才帶你來的,卻沒想到是這般大墓。這是我的機會,也是我主家的機會,絕對不能錯過。暖暖,你上去吧,我自己能行,探穴本身就是我所長,不會出現差錯的。”
夏悠已經打定主意要一探究竟,但是最後這番話說出來卻是有點底氣不足。有把握么?怎麼可能會有,沒有任何盜墓人說自己一定能縱橫天下大墓,這話只是安慰宋暖,不想宋暖跟自己涉險。畢竟是自己一意孤行,要是出了差錯死了一了百了,但是要搭上姐妹的性命,那可就是死了都不安生。
“啪。”
一個響亮的耳光在幽長的墓道中炸響,久久回蕩。夏悠難以置信的看着宋暖,不知道她為什麼要打自己。
宋暖面無表情,但是卻在眼中深處蘊含著一種出離的憤怒,抬起右手又是揮了下去。顯然是還想再打夏悠一個耳光。
宋暖手揮的很快,但是夏悠的手更快,迅捷如閃電一般捉住宋暖揮過來的手,怒斥道:
“宋暖,你他娘的發什麼瘋?”
宋暖漠然道:
“不知道我為什麼打你?”
然後抬起左手又揮了下去。
夏悠依然接住,此時夏悠已經漸漸壓制不住憤怒,即使再好的朋友,不分青紅皂白上來就打你的耳光。而且還是一副不打痛快就不罷休的架勢,放在誰身上誰都受不了,
“宋暖,你到底想幹什麼?”
宋暖雙手被捉住,眼睛一冷,脖子一挺,腦門直接照着夏悠的臉上撞去,這在武術上有個學名,叫鳳點頭,專用於雙手被制,以頭破招的情況,宋暖當然不懂武術,只是練過幾招防狼術,倒是用的乾脆。夏悠也沒想到宋暖竟然這麼狠,竟然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勢。但是已經反應不過來,頓時撞了滿臉開花。
夏悠只覺得鼻頭一酸,而且這種酸意直衝腦門,腦子裏在剎那似乎就變成了一團漿糊,眼前亦是白茫茫一片,雙手無力的鬆開,頓時捂住鼻頭
宋暖一招得勢,貓身彎腰,一個肩沖,直接撞在夏悠肚子上。夏悠便是覺得,頓時胃中也是酸脹,一股辛辣酸澀的胃液從胃裏翻攪而起,直接衝到嗓子眼兒,灼的喉嚨生疼,頓時仰面躺倒。未曾想到,這從小勤練武藝,而且身懷導氣之術的自己,竟然會被嬌滴滴的宋暖輕巧利落的擊倒,而且用的還是最簡單的防狼術
宋暖揉身直上,跨坐在夏悠身上,也不打了,只是神色漠然的看着夏悠。
夏悠也感覺出來不對了,伸手在鼻下一抹,赫然已經出血了,看着宋暖一副滾刀肉的樣子,也是沒有辦法,難道真的對宋暖出手?她身懷導氣之術,要是出手沒有深淺,傷了宋暖怎麼辦,索性不再反抗,苦笑的看着宋暖。
“暖暖,我到底做錯什麼了,你總得告訴我怎麼得罪你了。就是槍斃還得先審判呢。”
宋暖聞言緩緩的伸出食指,杵着自己的太陽穴,所用力道極大,似乎要在太陽穴上戳出個窟窿來,問道
“我是你什麼人?”
夏悠一愣,似乎有點明白過來點什麼,眼神不由的有些閃躲,囁嚅道:
“最好的姐妹。”
“姐妹?”
宋暖聞言冷笑一聲,隨即便暴怒起來,
“你他娘的還知道我們是最好的姐妹!”
此時的宋暖活像個發怒的雌獅,柔美的面孔都因為憤怒而糾集起來,顯得猙獰無比,頭顱壓低,幾乎和夏悠鼻尖對着鼻尖。
夏悠扭頭偏開,不知道是因為畏懼還是因為羞愧。
宋暖卻是由不得她,狠狠的把夏悠的臉扳正,
“看着我,怎麼不敢看我?是你心虛了?哈哈哈,就你深明大義,就你悍不畏死,你高尚,你光榮,你身上扛着振興主家的大任,還關愛姐妹,不讓姐妹犯險。你是個多偉大的人兒啊,到時候我非要在你的墓志銘上寫着,“這是一個偉大的盜墓者,一個家族的好兒女,一個高尚好姐妹”。而我呢,一個貪生怕死的小人,一個黑漆漆的洞都要把我嚇的四肢發顫,淚流滿面。我不配做你的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