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塌方
盜墓古來有之,最早甚至能追溯到商周時期。這種傳承悠久的行業早就已經不是單純的行業。甚至已經漸漸形成自己的信仰。這古鏟對於盜墓行中人手裏象徵意義更大於實際用途。是一種身份和實力的象徵。
有一柄有傳承有故事的鏟子本身就是一件長臉的事,而且夏悠天生就是一個面子大過裡子的人。
有宋暖幫手,再加上夏悠熟練的挖坑技巧,沒用上一個小時就挖到了五花土。一個能容納一人的通過的圓形盜洞已經赫然成型。
突然宋暖停了下來,抽了抽鼻子,疑惑的看着夏悠道:
“悠悠,你聞沒聞到一股子腥味。”
夏悠見着五花土正挖的興起,洛陽鏟都掄圓了,聞言一怔,然後滿不在乎道:
“腥味,當然有腥味,土腥味嘛。”
宋暖眉頭一皺總感覺有什麼不對,突然感覺一道涼氣從尾椎骨之躥到腦門,頓時大驚失色:
“不對!不是土腥味,是血腥味!悠悠快退!
說完就連忙倒退出去,夏悠卻是沒有反應過來,疑惑的表情還掛在臉上。
“轟。”
轟然一生悶響,從地下傳來,卻似一個炮仗捂在被子裏炸響,挖好的盜洞周圍頓時佈滿的細密龜裂的紋路。陡然陷了下去。
“啊!”
夏悠猝不及防之下驚叫了一聲就掉到陷坑之中。隨後就沒了聲息。
“唳!”
“撲啦啦!”
被夏悠叫聲激起的夜梟凌空飛起,發出幾聲尖銳的厲嘯。讓本來恐怖的夜色變得更加滲人。
宋暖目眥欲裂,連忙呼喊道:
“悠悠,悠悠,你怎麼樣了!”
“悠悠,你回答我啊!”
“悠悠!”
卻是一點回應也沒有。
此時宋暖所有端莊和淡定全都煙消雲散,呼叫聲也漸漸大了起來,隱隱帶着一股哭腔。
女性的柔弱也在摯友生死未卜之下全都爆發了出來。可是宋暖雖然擔心夏悠安危卻就是不敢靠近陷坑一步。她怕再走進幾步會引得陷坑繼續擴大把自己也陷進去。
“嗚嗚嗚,悠悠,你說話啊!”
但是不論她怎麼呼喚就是無人回應。夏悠腿腳一軟,頓時癱倒在地上,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了下來。
自從母親失蹤之後宋暖跟着外婆居住,她就再也沒有哭過。她從小就告訴自己要堅強。因為你是一個沒有母親的孩子了。即使是哭也沒人會可憐你。
而且外婆是個極為嚴厲的怪人,只要宋暖一哭迎來的絕對不是長輩寬厚的懷抱,而是一頓鞭打。所以即使宋暖在幼兒園被欺負了也是忍住不哭。久而久之也已經忘了怎麼掉眼淚。
可宋暖儘管雖然外表堅強,但是畢竟只是個女孩。而且還是內心單純的女孩,哪裏經歷過生死之間的大恐怖?
此時一個不過區區三米的陷坑,卻轉眼間把她的至交好友吞噬了下去。宋暖只覺得有一隻無形的大手把自己的心臟狠狠攫住,就是連呼吸都越來越困難。彷彿這個陷坑正在一寸寸的瘋長,企圖連她也吞噬下去。雙腳不由的踢蹬的向後一點點挪去。
“嗚嗚,悠悠都是我不好,非要今天下墓,要不然你也不能遭難,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可怎麼活啊。我們可是最好的朋友啊。”
宋暖的哭聲戛然而止,連滾帶爬的從地上站了起來,似乎對自己想逃跑的想法感到羞恥,突然抬手惡狠狠的扇了自己一個巴掌。
“啪。”
清脆的響聲在寂靜的山間極為響亮。
嬌嫩的臉蛋幾個呼吸之間就鼓出一個清晰地巴掌印,顫抖的雙手狠狠的在臉上抹了一把,似乎被疼痛刺激到了,宋暖柔弱的眼神也漸漸堅定起來。抽噎道:
“對…我…我們是…最…最好的姐妹,說好了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我…不會…不會扔下你的。”
宋暖卻是看不到,此時躺在陷坑中的夏悠竟然是睜着雙眼並沒有昏迷,水靈靈的大眼睛亮的嚇人。
夏悠自游修習祖傳的導氣之術,而今已二十二年有餘,小有所成,耳聰目明,此時宋暖的話一字不漏的傳入夏悠的耳中。頓時按捺不住,眼淚汩汩流出。換氣之間差點哭出聲來,連忙用手把口鼻緊緊捂住。無聲的痛哭起來。但是大大裂開的嘴角,卻是盛滿了欣慰的笑意。
好姐妹,我們是一輩子的好姐妹。我夏悠只要還有一口氣在,定要護你一世周全。
夏悠暗暗在心裏發誓道。
……
宋暖卻在四顧搜尋,嘴裏急切的念道:
“包,包呢?”
突然宋暖眼睛一亮,頓時發現自己的背包就在不遠處。原來夏悠的背包就放在身邊,已經隨着夏悠一起掉下陷坑,但是宋暖有點輕微的潔癖,不想讓背包沾上五花土於是就放在遠處。
磕磕絆絆的跑到背包前,幾米的路程卻不知道跌了多少個跟頭,宋暖連忙扯開背包的拉鎖,情急之下這以質量著稱的駱駝牌野外求生戰術背包的拉鏈都被扯得蹦飛出去。
但是宋暖也顧不上心疼了,直接從背包中掏出一大捆尼龍繩。這尼龍繩約莫一指粗細,裏面絞了鋼質纖維極為堅韌,強度大約能吊起2.3噸重的輕型卡車。
宋暖迅速找了一顆粗壯的約莫兩人合抱的大樹,繫上鈦合金卡扣。穿上特製的背帶,固定住腰部和骨盆,防止過載而拉傷。一邊抽噎,一邊向陷坑中挪了過去。
是挪而不是走,每每挪動一公分都要消耗宋暖極大的勇氣。可能覺察出這樣不行。宋暖怕沒到坑前就把自己的勇氣全都消耗乾淨。一咬牙,眼睛閉起猛的向前沖了兩步,頓時覺得腳下一空,撲通掉了下去。尼龍繩的作用頓時體現出來,猛地收緊把宋暖拉住。
“嘭。”
“啊!”
宋暖一腳踩空雖然被尼龍繩拉住,但是尼龍繩畢竟不是萬能的。宋暖嬌嫩的身軀頓時和陷坑壁來了個親密接觸。頓時痛呼出聲。
稍微有點常識的人都知道,土層越往下結構越緻密,兩米之下的土層硬度幾乎和岩石無異。這一磕好比雞蛋碰石頭,把宋暖的肩肘腰胯都磕的青腫,手中的強光手電也脫手而出,掉入陷坑,不知道是不是磕壞了瞬間熄滅。宋暖的視野頓時變得漆黑一片。
“啊。”
宋暖又是尖叫一聲。手電可以說是支撐宋暖唯一的勇氣。而現在突如其來的意外卻把這勇氣的根源連根拔除。
對黑暗的恐懼來自於人類最原始的本能。就是把一個成年大漢,放在這種環境之下也不會比宋暖強到哪去。這並不是怕黑,假如怕黑宋暖開始也絕不會生出探墓的興緻。無月無星,夜黑風高,兩個女流之輩荒山尋古墓怎麼可能會怕黑。但是黑和絕對的黑是兩碼事。
此時盜洞塌陷,好友生死難料,而自己卻懸在伸手不見五指的盜洞之中,黑的讓人絕望。宋暖感覺到自己的視線漸漸模糊起來,她卻知道這是自己產生的幻覺。現在連一點光都沒有,視線怎麼會模糊。眼前甚至都漸漸出現了夏悠的影像,一顰一笑嬌憨可人。她知道這是視覺暫留現象,整個大腦在極度的緊張之下已經開始漸漸失控。
宋暖悲哀的想哭,但是她突然發現自己已經失去了對淚腺的感應。就是哭都哭不出來。她的意識很清晰,甚至在每一秒都能閃過無數的念頭。但是這種清晰的意識卻告訴她,她的意識在漸漸消失。
精通通靈之術的宋暖知道,這是離魂之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