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任性
古月看到她，話音戛然而止，本來她也沒打算告狀，這會兒更不想說話了。
凌清遠也聽到動靜，偏頭看去，他的瞳孔是純粹的黑，漠然盯着一個人時，那股森冷的寒氣能看的人頭皮發麻，四肢僵硬。
反正上到古稀老人，下到三歲孩子，古月就從未見過有人能跟他對視超過十秒。
真正能止小兒啼哭。
果然，古明雪臉上瞬間血色盡失，驚恐的朝後退了半步，好在她理智尚存，隨場應變能力也過硬，當即偏頭躲開凌清遠的注視，在他發難之前撲到床邊，楚楚可憐的哭泣。
“姐姐對不起，我剛才不是故意打你的，我只是以為你真的對凌哥哥動了刀，害他進搶救室生死未卜，才一時情急......你不會怪我的吧？”
如果被內涵的人不是自己，古月此刻都忍不住為古明雪的演技拍手叫好。
這一番話說的我見猶憐，既把自己洗白的無辜單純，又體現了她對凌清遠的擔憂，畢竟都急的衝動之下對親姐動手了，還順便提醒了一下凌清遠古月對他動刀的事，不動聲色挑撥兩人關係。
好大一坑。
凌清遠重點卻落到古明雪對他的稱呼上，臉色頓時沉了下去，連周身縈繞的松香都跟着冷冽了幾分。
古月誤會他被古明雪挑撥想起剛才的事，后脖頸冷颼颼的縮了縮，無言反駁，畢竟她不久前是真的捅了凌清遠一刀，這會兒地上的血跡還沒幹呢。
眼珠轉了轉，果斷裝死：“唔，頭疼......”
現在的凌清遠還沒長成後面的大魔王，見到她難受，應該暫時就不會追究了。
果然見她痛哼，凌清遠面上表情一收，立刻攬着她肩膀扶着她躺下，胸口剛縫合好的傷口因這個動作崩裂，滲出點點血跡把纏繞的紗布都浸濕了，他卻面不改色，扶着古月的手穩的要命。
古月目光從他滲血的胸口掠過，便瞥開視線裝作沒看見。
她在這大魔頭手裏吃過太多苦頭，以至於現在看到他受傷完全感受不到心疼，甚至還隱隱有些揚眉吐氣的暢快。
凌清遠沒錯過她臉上的小動作，眸底劃過一抹暗芒，唇角微垂，握着她肩膀的手指故意用了三分力氣，下一瞬就見古月疼的臉色都變形了，瞪着魚泡似烏黑的大眼睛瞪他。
他淡淡掃過去一眼，就見她縮了縮脖子，沒骨氣的慫成一團，特別想某種膽小又愛闖禍的小動物。
嘴角不禁掠過一絲薄笑，這才收了力道，順便幫她揉了揉，才直起身子，淡聲警告：“別亂動，我去給你叫醫生。”
“不要！”古月眼疾手快抓住他的手腕，牽扯的他胸口傷口一痛，英眉下意識蹙了蹙，偏頭垂眸看她，聽她狡辯：“我沒事，不用叫醫生，就是剛才可能一直沒吃東西有些餓了......吧？”
站在一旁的古明雪忍無可忍出聲打斷，聲音還帶着未散的哭腔和不滿：“姐姐，凌哥哥剛下手術台，身上還帶着傷呢，你怎麼能這麼任性的折騰他？”
古明雪越說越來勁：“凌哥哥從下手術台連休息都沒有，硬撐着傷口非要來看你，可是從進門到現在，你一句關心的話沒有就算了，現在還找這麼拙劣的借口折騰人，根本一點都不心疼他，你太過分了！”
古月本也沒想折騰凌清遠，不過是隨口扯了個借口而已，聞言剛要說不用了，就見凌清遠挽了袖口，眸光清冷的看着她問：“想吃什麼？”
“......”就，突然有些騎虎難下。
大腦不經思考，下意識乾巴巴道：“蘋果。”
話一出口才察覺不對，剛要反悔，就見凌清遠已經隨手從果盤裏撿了個蘋果，拆刀削了起來。
他刀工了得，削個蘋果都讓人移不開眼睛，平凡普通的蘋果在他手裏彷彿變成了藝術品般，讓人只想裝進盒子小心珍藏，吃掉都是褻瀆。
古月到了嘴邊的話頓時咽了回去，盯着他修長靈活的十指怔怔發愣。
她還記得，幾年後這雙漂亮的猶如藝術品的雙手，被他殘忍的親手摺斷，從此後變的僵硬麻木，一絲重物也提不得，陰雨天還會時常泛疼，就更別說削蘋果這麼細緻的事了。
那時，她被惹急了，就故意絕食跟他抗議，非要他親自削蘋果才肯吃，看着他笨拙又努力面無表情的壓着怒氣給她削蘋果，她心底湧起的陰暗才會平復些許。
看慣了他那種笨拙的樣子，以至於古月都差點忘了，他手沒廢之前是如此靈巧好看。
她卷密的睫毛輕顫着垂下，眸底情緒翻湧。
站在一旁的古明雪早在凌清遠撿起蘋果的剎那，就像被人掐住脖子般啞然失聲，恨恨的瞪向古月，委屈的眼睛都紅了。
她在這裏替凌清遠打抱不平，他卻半點不介意的幫罪魁禍首削蘋果，這跟直接打她臉有什麼區別？
恰在此時，房門被推開，古母風塵僕僕的敢來，一眼就見古明雪眼眶紅紅哭成淚人的模樣，頓時心疼的秀眉都擰緊了，快步走到她身邊：“明雪，我的乖女兒，你這是怎麼了，哭成這個樣子？”
“你知不知道我去你病房沒看到人，魂都快嚇沒了。”
古明雪一看到古母，就像找到主心骨了一般，小心看了凌清遠一眼后，把剛才發生的事敘述了一遍，因為兩個正主都在，她倒也沒敢添油加醋。
末了，委屈的抿唇道：“凌哥哥剛下手術台，為了削蘋果傷口都崩裂了，我也只是擔心，沒有別的意思......”
說著，故意偏頭露出指印未消的臉頰給古母看。
果然，古母立刻就注意到了，沉着臉心疼的問道：“那你這臉又是怎麼回事？”
“是我先前聽說姐姐捅了凌哥哥一刀，害他進搶救室生死未卜，情急之下對姐姐動了手，姐姐還手弄的。”說完，見古母臉色霎時難看到了極點，又連忙補充：“不過這件事本來就是我的錯，媽您就不要怪姐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