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黃巾之亂（八）

波才雙腿狠踢着馬腹，策馬向後逛去，直到四處無人，波才這才勒馬停了下來，那顆原本冰冷的心仍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WenXueMi.CoM波才臉如白紙，一手緊緊地按着跳動的胸脯，不禁回想起剛才的那一幕屠殺，仍覺得忐忑不安。

波才稍微安定了一下心情，四目環顧了一下，這才一手緊緊勒住馬韁，深深地吸了一口冷氣，撥轉馬頭，向後望去。只見許許多多的兄弟在黃巾本陣上橫七豎八地躺着，波才不禁輕輕地拍了一下胸膛，大呼僥倖。

“報……”一親衛策馬向波才狂奔過來，波才聽罷，臉色一驚，一臉驚慌地問道：“何事，何事？”那名親衛看了一眼驚慌失措的波才，連忙翻身下馬，雙手抱拳，一臉喜色地大聲說道：“喜報，喜報。”波才聽罷，臉色這才平緩下來。波才連忙策馬走到親衛的身旁，一手扶起親衛，忙問道：“什麼喜報？”

親衛聽罷，一臉興奮地說道：“我軍將漢軍大部包圍了起來，剛才那支漢軍鐵騎為營救本陣，已經策馬回奔。”說罷，親衛一眼瞟向波才，雙手抱拳，問道：“將軍，是否前去追趕？”波才聽罷，頓了頓，抬起左手，罩在眼前，深吸一口冷氣，搖了搖頭：“窮寇莫追。”親衛聽罷，便不作聲，靜靜地走到波才身後。波才輕輕地撫了一下胸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將肺里的濁氣全數吐出，春風滿面地輕踢一下馬腹，向著中軍慢慢踱去。

波才策馬走到中軍，只見中軍遍佈殘肢，波才不禁想起剛剛的那場屠殺，再次吸了一口冷氣，高升，何義兩人淡淡地看了一眼波才，對着波才拱了拱手，便繼續領着部眾將這些黃巾兵的屍體收聚起來，裝入車中，蓋上草席。波才冷冷地看了一眼滿地的屍體，眼睛不禁再次凝聚到剛剛那群冷血屠夫身上，不禁再次吸了一口涼氣。

朱俊高舉長劍，身下座騎更是快如風，直向漢軍本陣衝去，八百鐵騎緊跟其後。朱俊沖入黃巾軍中，便是一陣亂砍。朱俊身後的八百鐵騎更是如一群惡狼進入到羊群一般，帶着跨下坐騎的衝擊力，和手中長槊的利刃，所有攔擋在他們面前的黃巾衛士不是被他們撞飛，便是被長槊刺得透心涼。

波才冷冷地看了一眼地上漢軍的屍體，嘴角不禁輕輕一揚，大手一揮，扭頭望向身邊的一名親衛，滿臉寒霜地說道：“給本帥傳令下去，全軍不許阻擾漢軍騎兵回陣。”波才剛剛說完，高升，何義兩人頓時一愣，不禁滿臉不解地望向了波才。

波才淡淡地看了一眼高升，何義兩人，冷冷地一笑，道：“本帥自有破敵之策。”波才剛剛說完，一名親衛對着波才拱了拱手，從波才身後策馬出陣，揮舞着手中的三角令旗，奔向了遠方。

不多時，朱俊等人經過一路砍殺，已經衝破了黃巾包圍圈，衝進本陣了，黃巾衛士們連忙合上了包圍圈。朱俊剛一回到本陣，便立即翻身下馬，一名小兵連忙迎上去，扶住了朱俊，朱俊暖暖地看了一眼身前的小兵，一把將他推開，直接走向本陣中心。

小校緊緊地抱着皇甫嵩，滿臉的大汗，一手緊緊地掐着皇甫嵩的人中，另一名小校雙手緊握着盾牌，用盡全身的力氣，揮動着盾牌，使勁地為皇甫嵩扇風，眾親衛們緊緊地圍成一個圈，將皇甫嵩守護在了裏面，朱俊一手拔開身前的兩名親衛，闖了進來，臉色着急地看了一眼昏迷的皇甫嵩，蹲了下來，語氣冰冷地問道：“將軍要多少才醒？”

小校聽罷，忙抬頭望向朱俊，一臉的茫然地搖了搖頭，哭喪着臉說道：“這……下官也不知。”朱俊聽完，嘆了一口氣，一手握着皇甫嵩的手，雙眼緊盯着皇甫嵩。“報……”一名小校衝進人群，對着朱俊單膝跪了下來，雙手抱拳，一臉急色地道：“將軍，黃巾賊發動進攻了。”

朱俊聽罷，深吸了一口冷氣，一臉冰冷地喝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淹，慌什麼！”說完，朱俊仰天長長地吸了一口冷氣，雙手抱拳，對眾人說道：“皇甫將軍就有勞眾兄弟了，本將去督軍去了。”說完，朱俊站了起來，頭也不回地向前走去，那名小校緊跟在朱俊身後。

不多時，朱俊便已經來到了本陣的前沿地帶，朱俊一把拔開眼前的一名士卒，抬起左手，遮在眼前，向前望去。遠方數十名敵騎手持一枝令旗，上下翻動着，在敵陣中來回地奔跑着。朱俊看罷，不禁眉頭一皺。一番旗語之後，黃巾陣大開，數十人推着獨輪車從陣內走出，朱俊看到后，不禁虎目一睜，搖了搖頭，一手擊向身前的大盾，大呼一聲：“好毒的波才！”

不多時，一名黃巾小校策馬奔到漢軍陣前，厲聲大喝道：“黃天憐憫眾生，不忍看到貴軍暴屍荒野。我家大帥特命在下將貴軍屍首裝殮，送還貴軍。”說罷，黃巾小校一手抽向馬股，向黃巾本陣奔去，那數十名民夫也丟下了獨輪車，向後奔去。

頓時，漢軍本陣盾陣大開，二十餘人從陣內走出，直走向獨輪車，一手推起獨輪車，向本陣走來。朱俊身邊的一名小校深深地向前掃了一眼，吸了一口冷氣，對着朱俊，雙手抱拳：“將軍，這兄弟們的屍首一旦進入我軍陣內，我軍士氣必定會降低啊。”

朱俊聽罷，回頭看了一眼身邊的那名小校，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說道：“哎，本將何嘗不知啊。”說完，朱俊搖了搖頭，長嘆一聲，雙眼盯向小校：“難道本將應該阻止他們將兄弟們的首屍運回？外面的那些屍首可都是和本將浴血奮戰的兄弟啊。”

眼見那二十人離自己只有數步遠，陣前那些刀盾手連忙自發地讓開了道路，讓這數十輛獨輪車進入陣中，雙眼通紅，一陣嗚咽聲頓時在漢軍本陣響起。朱俊看了一眼陣內的十餘輛獨輪車，又看了一眼士氣頹靡的兵士，長嘆一聲：“看來，天要滅我朱俊啊。”突然朱俊只覺胸口一頓，一口氣卡在了朱俊心窩，朱俊搖了搖他那沉重的腦袋，搖搖晃晃地向本陣走去。

波才端坐在馬上，劍尖直指漢軍本陣，一臉興奮地看着身前的高升和何義兩人，大笑道：“漢軍屍首進入漢軍本陣之時，就是我軍大破漢軍之日。”說罷，波才仰天長笑三聲，一臉豪氣對看着高升：“高升聽令，傳本帥帥令，一柱香時間后，全軍對漢軍本陣發動進攻，只許進，不許退。”說罷，波才狠狠地將佩劍向下砍去：“如若不然，斬立決。”

高升聽罷，連忙雙手抱拳，大呼一聲‘諾’，拔出佩劍，翻身上馬，領着十餘名傳令兵，直向遠處奔去。波才冷冷地看了一眼離去的高升，扭頭緊盯何義：“何義聽令，速速集結本部弓箭手。”說完，波才咧嘴一笑，滿臉寒霜地冷冷說道：“不要怕浪費箭矢，給本帥拚命地往敵軍本陣射去。”何處聽罷，抱拳稱‘諾’，拔出佩劍，飛身上馬，直向遠方奔去。波才冷冷地笑了一聲，一手緊握着劍柄，仰天長笑道：“朱俊，這次，本帥倒要看看是你的蒼天能否挽回你這必敗之局。哈，哈，哈……”

朱俊雙眼緊盯着那如潮水般向自己湧來的黃巾們，又掃了一眼眼前那士氣低糜的將士，頓覺身子一軟，長嘆了一口氣，一**癱坐在地上，一陣狂風吹過，頓時掀起一些碎石，砸在朱俊臉上，朱俊雙目緊盯長空，悵然笑道：“出師未捷身先死，哈哈，沒想到這句話今天竟要應在本將身上。哈，哈，哈……”

笑着笑着，朱俊猛地咳簌了幾聲，一口悶氣堵在胸腔，最後的一絲自我意識也失去了，原本冷靜的朱俊竟像一個小孩般，開始嗚咽起來，朱俊身旁的親兵，一個個的你看我，我看你，大氣也不敢喘一聲。

不知不覺，一柱香的時間已經過去了，高升揮起手中的長劍，大吼一聲：“渠帥有令，此戰只許進，不許退。”說完，高升扭過頭去，對着身後大吼一聲：“執法隊聽令，一人退，則殺十人，十人退，則殺百人，百人退，則皆殺之！”說完，高升臉色猙獰地一挺長劍，厲聲大吼道：“殺！”

此時，何義也已經集擾了全數的弓箭手，六千餘人分成三個方塊，呈品字陣型立在包圍圈后五十米，何義一手緊勒馬韁，一手提着長劍，厲聲大吼：“黃巾兒郎們，大渠帥有令，不要怕浪費手中的箭矢，只管向敵軍本陣射去。”說完，何義一臉的猙獰，長劍向下一壓，厲聲大吼道：“射！”頓時，六千枚利箭劃破長空，整個天空頓時黑了下來。

一小校一臉驚慌地奔到朱俊身前，滿臉大汗，雙手抱拳：“將軍，敵軍進攻了。”朱俊聽罷，對小校的話理也不理，只知道仰天長笑。朱俊身旁的眾親衛看了一眼模樣癲狂的朱俊，不禁搖了搖頭，全部對着朱俊跪了下來，雙手抱拳，淚流滿面地說道：“將軍，將軍！”

頓時，朱俊一手指向天空，大笑道：“天這麼快就黑了？”眾人聽罷，只覺一陣黑雲正向自己壓過來，忙驚恐地向上望去：“不好，是箭矢，快，保護將軍。”說完，眾親衛撲倒在朱俊和皇甫嵩身上。習慣聽主將號令的漢軍官兵，許久沒有得到朱俊的號令，頓時陣形大亂，滿天的箭矢頓時射進陣中。

何義面目猙獰地再次高舉佩劍，冷冷地大吼道：“黃巾兒郎們，聽本將令，再射！”何義說完，狠狠地將佩劍向下壓去，頓時，六千餘箭矢再次飛向天空，再次將天空的驕陽遮住。

朱俊被眾人壓着，只覺胸口沉悶，嘴角微張，正想吸一口新鮮空氣時，只覺嘴角似乎有人在給自己喂水，朱俊一喜，忙大口地飲了起來，朱俊剛吞進一口，只覺一股血腥味直衝鼻子，朱俊不由一愣，頓時再次恢復了意識。朱俊連忙睜開雙眼，只見自己被眾人壓着，而一絲絲鮮血正從眾人身上流出，流到自己臉上。

朱俊一陣大驚，一把將身上眾人推開，只見眾人背後插了滿滿一背的箭，朱俊看完，不由地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個耳光，頓時眼淚充滿了他的雙眼。朱俊一手撫摸着眾人身上的利箭，眼淚不禁往下流去。“咳，咳……”一陣咳簌聲從朱俊身邊傳來，朱俊聽罷，撲倒在地，急忙向前爬去，將那一地的屍體搬開，正看見皇甫嵩一臉虛弱的望着自己。

朱俊雙目通紅地看着皇甫嵩，大嚎道：“皇甫將軍，末將無能！”皇甫嵩輕輕地掃了一眼，嘆了一口氣，伸出手去，拍了拍朱俊雙肩，虛弱地說道：“公偉，男兒有淚不輕彈。扶本將起來。”說完，皇甫嵩雙手撐地，意欲站起身來。朱俊見罷，連忙伸出雙手，將皇甫嵩扶了起來。

皇甫嵩一手搭在朱俊肩上，一眼掃向遍地屍體的戰場，又掃了一眼被黃巾軍追得亂竄的漢軍將士，猛吸一口冷氣，一臉冷然地看着朱俊：“公偉，為我鳴鼓。”朱俊聽完，不由一愣，獃獃地看着皇甫嵩：“將軍？”皇甫嵩一把推開朱俊，解下佩劍，將佩劍杵在地上，雙手緊緊地握住劍柄，一臉冷然地喝道：“男兒戰死沙場，馬革裹屍，幸也。”說完，皇甫嵩一臉寒霜地盯着朱俊：“公偉，為我鳴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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