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3章 意外
睜開眼罷。
回到屋中。
袁紫瑩穿戴整齊衣裳，回身看他。
地上本躺着一具屍體，被凌雲霄出門前收走。
見他這時臉色陰沉，想必見到了什麼不平之事，心裏不太好受。
她也不多問，想說自然會說。
果然。
凌雲霄沉默半餉。
忽然道：“我想去殺人了，你覺得如何。”
袁紫瑩低眉思忖，心說他要殺人就隨他去，何必又再跟她議論一番。
殺幾個賊子仇寇，算不得什麼大事。
如今說了，怕是要殺個屍山血海出來。
問自己如何看待。
她又能如何看待？
是勸他不要去做傻事。
還是傻乎乎的不問是非，一股腦支持。
這怕都不是他想要的。
他只是想要一個理由。
於是笑道：“你有那麼大的神通造化，又何必問我。”
凌雲霄深吸口氣，“也許我並沒有那麼神通廣大。”
“即便如此，你還是要去么？”
袁紫瑩輕聲問他，心裏是幾分心疼和柔情。
他說他沒有那麼神通廣大，這可真叫人哭笑不得。
此前一幕幕出現眼底，即便有些不曾親眼所見，聽聞了也覺得駭然。
若你這不叫神通廣大，那什麼叫神通廣大呢？
他既然這麼說，自是有他難以言說的理由。
凌雲霄鄭重點頭。
同時滿眼希冀的望着她。
期望什麼呢？
他能從自己這得到什麼呢？
袁紫瑩心想。
不管是身子還是心裏，是天真還是尊嚴，都已經給了他。
不曾有什麼保留。
就算有，他也親手奪去了。
還有什麼好說的呢？
她倒也想。
今後的日子，就這麼尋常的過。
待她的孩子出生，幾口人能與他過上幾天太平日子。
兩人的關係很奇怪。
並沒有什麼甜言蜜語，纏綿悱惻，驚天動地的過往。
有的僅僅是命中注定的安排。
她暫時還是聖女。
至少表面上還是。
若凌雲霄還是這麼不要臉。
又不給她一個名分，又要偷偷與聖女幽會，她不會拒絕就是。
甚至心裏還有那麼一絲期待。
她已與長公主熟識。
也知道他還有更多女人。
她覺得，自己應該也能和別人合得來。
這一切，凌雲霄應該心知肚明。
等將來塵埃落定了，大家生活在一起。
不失為美事一件。
按她所想，男人不都是應該期待着身邊女人又多，又和睦相處嗎？
凌雲霄顯然是有這個能力做到的。
他的女人們，包括自己，也是心甘情願的。
可他還是要這麼問。
他還是在期待着。
期待什麼呢？
她眼裏露出一絲困惑和不解。
而凌雲霄眼底顯出一絲難以察覺的失望和落寞。
也不去問她這個答不上來的問題，轉身就要離去。
就在他轉身離去時。
袁紫瑩好像明白了什麼。
見到他的背影時，只見到漫天火光，億萬雷霆。
她這才明白，凌雲霄這個人，為何會如此與眾不同。
因為他，什麼都不在乎。
不在乎利益，不在乎紛爭，不在乎修為，不在乎榮辱。
可他又對什麼都很在乎。
他在乎這天地，在乎這眾生。
他在乎一個理。
他愛這滄桑大地，他愛這遼闊天空。
唯獨不愛的，就是他自己。
他已經把自己能給的東西，都毫不吝嗇的給予他人。
那麼別人呢，是怎麼對他的？
他是一座山。
他也是一個人。
他，才是這世上獨一無二的真仙。
因此，他恨他自己。
他恨這一切帶來的不公。
他只想將這一切親手消滅。
眼見這世事輪迴變遷。
他可能已經絕望了。
這才說出了那句‘我可能沒有那麼神通廣大。’
他期待着，能從自己的嘴裏得到回應。
回應什麼呢？
回應什麼呢！
袁紫瑩心底越來越慌張。
好像這一別就是永恆。
這時，她毅然邁出腳步追上。
她是紫微聖女，深受修行界的栽培。
她過往的一切都已經註定，是屬於這個時代的。
她在邁開腳步時，就宣佈着一件事情。
逃離！
逃離她所擁有的一切。
一切的牽挂，一切的不舍。
都該拋下了。
榮耀，過往，名聲，修為，經歷。
一時都成了累贅。
她終於明白了凌雲霄想要的是什麼。
想從她嘴裏得到的是什麼。
那就是——
有沒有人敢隨着他拋棄一切，甚至是拋棄整箇舊時代，去面臨一個嶄新的時代！
只要有人敢說一聲有，他的生平就足以慰藉。
他要殺的不是一個人這麼簡單。
他要對抗的是整箇舊時代。
殺出一個新世界！
即便他不在乎，他什麼都不在乎。
心底還是會想。
要是身邊有個人。
多好。
他會成為人人談之色變的大魔頭。
他是令天地動搖的男人。
但那不重要。
袁紫瑩不在乎了。
這一刻，她追上了凌雲霄，握緊了他的手臂。
她興奮的抬起頭，眸光中透着狡黠：“我陪你一起去！”
凌雲霄心底一軟，微微一笑，“你知道我要去哪啊，就陪我去。”
“我不管！”袁紫瑩嘟起嘴來，耍無賴道：“我是你的人了，你不要想逃。”
凌雲霄玩味一笑，“那我要把你帶走，找個什麼理由好呢，就說我把你綁架了？”
袁紫瑩雙手緊緊將他抱住，抬起頭，露出虎牙笑道：“是我綁架了你。”
“喲喲喲，你可是聖女啊，不要面子了？”
“什麼聖女啊，簡直太假了，聽了都覺得可笑，有被人強……”
說到這，袁紫瑩低頭含羞。
她本想說，被凌雲霄這樣強行欺負上來，還沒被人發現。
這是紫微聖地，可不是什麼尋常地方。
還差點被陰屍宗兩個下三濫壞事。
這說明，根本就沒人在意她。
她又堅定道：“他們根本就不在乎我，在乎的是我的孩子，先天聖人！”
既然聖子已經離體，她就只剩下個名號，變得可有可無了。
誰還在意她？
地位低的人還會仰視她。
而知道真相的高層，覺得她完成任務了，不會感謝，只當是有這麼個人存在，先用來頂一下聖女的名號。
等新的聖女上來了，再來掩人耳目。
她？
已經被放棄了。
要不是她還手握一方聖地，她的地位更加岌岌可危。
甚至，她早已經被賣了。
還賣了個好價錢。
凌雲霄從納蘭容德過往中得知了真相。
畢竟，一個假聖女，又怎麼比得上一個真聖女呢？
不得抓回去好好研究啊？
這才有了陰屍宗，近乎明目張胆的潛入一事。
以前的袁紫瑩，還會在乎什麼聖女面子，等級尊卑，命運安排之類的。
現在呢？
什麼等級觀念，去死吧！
“都不要了？”凌雲霄笑牽着她手。
“我什麼都可以不要了。”
她燦爛笑道。
這一刻，凌雲霄心裏觸動。
當時，帶玄靈妃逃離靈霄派時，她好像，也這麼說過。
原來，他想要的，是個肯不顧一切跟他逃離的人。
去哪裏不重要。
為什麼要跑也不重要。
不問為什麼，只管跟着他就對了。
這一刻，自袁紫瑩的手腕上，忽然飄起一根紅色絲線，與凌雲霄手腕纏繞。
他的系統自動跳了出來。
唱起了一首《意外》
“明知這是一場意外，你要不要來！”
“明知這是一場重傷害，你會不會來！”
“當瘋狂慢慢從愛情離開，還有什麼你值得感慨？”
“如果風景早已都不存在，我想我誰都不愛。”
不錯，他的系統已然變成了一個音樂播放器，按也按不住。
他倆所謂的感情，本就是一場意外。
意外懷孕，也算一場意外吧。
他抓住袁紫瑩的手，毅然選擇了奔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