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狗啃泥的滋味
時正值天黑,崔雲瑛看着眼前這情況,莫名覺得有些頭疼。謝東敏方才不是和他的那幫兄弟喝酒出來了嗎?為何此時出現在了這距離南春樓寥寥數步的平陽巷?
崔雲瑛琢磨着,眉頭緊鎖,腦海里劃過了一絲畫面,又很快湮滅了。這樣的感覺是最難受的,明明就要想起什麼,卻偏偏沒那個法子想起,還折磨自己的腦子,幾乎頭痛炸裂。崔雲瑛意識到這個問題后,搖搖頭,乾脆不再多想,她看了眼身邊忐忑不安的婢女,道:“柳珍,與我一起扶着謝世子,咱們將他送去南春樓!”
話落,崔雲瑛等了一會兒,也沒等到柳珍上前,她回頭想瞧瞧柳珍,卻倏地聞見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血腥之氣,與那氣味一同出現的,還有窸窣不斷的聲息。察覺到這些,崔雲瑛斷然是不敢輕易回頭,因為身後定是有殺手抓了柳珍。當即,她使出全力將謝東敏給攙扶起來,頭也不回的就打算走。
可是她扶着謝東敏走了沒幾步,身後就響起了柳珍的哭泣聲:“嗚嗚……小姐,別拋下我……小姐,帶着奴婢呀!”聽到這聲音,崔雲瑛扶着謝東敏的手一軟,她似是失去全身力氣一般,整個人與謝東敏一同摔在了青石板路上。
摔下的那一剎,崔雲瑛眼睛朝後一瞄,果不其然,柳珍站在原地,而其身後則是幾名手持陰森鋼刀的蒙面人。但是,最吸引崔雲瑛眼球的卻是那蒙面人的首領腰間的一枚短笛玉墜,她摔在地上,腦袋朝後,眼睛直直的盯着那塊引人注目的暇白皎玉,整個人不受控制的顫抖起來。
前世,崔雲瑛臨死前半個月,聖上的皇御軍闖入了安平侯府,不由分說的就進了崔雲瑛所在的院子,搜查出了那所謂通敵細作的證據。
而其中,徹底坐實了崔雲瑛罪名的信物,便是一枚短笛玉墜。
那是象徵著異邦北齊的玉墜,短笛於北齊而言便是神之恩賜,具有保人平安、諸事順利之寓意。因此,崔雲瑛在前世那最後的日子裏,時時刻刻都想找出陷害自己的兇手,以證自己清白。
可天意難測,她怎麼也想不到,在何霜華刻意安排了自己逃亡后,在京都的太師府以及崔氏全族竟就那樣因自己而毀滅的一乾二淨。以至於自己入了木蓮山後,傻傻的往山頂走,只為了能以死謝罪,期望能用自己的死來求得內心的解脫。
如今,隔了一世再見到這玉墜,崔雲瑛說不激動,那定是騙鬼的,只是如今這樣的處境,她想激動,似乎也沒那個條件。這般想着,她不禁後悔離開南春樓太早,當時她就應該逗留在南春樓附近,等着那位皇貴妃的手下尋到自己的。可惜了,世事難料,誰又能算到自己會多管閑事闖進這平陽巷裏呢?
如若當時聽柳珍的話,不管不顧的離開,任由這位世子爺死去,至少自己還不會置身險境哩!崔雲瑛滿腦子的後悔與不甘,她胡思亂想了一陣,猛然瞪大了眼,因為她意識到了一件事情。前世時,這位鎮國公世子似乎也經歷了一場劫難,之後便好似換了個人一般,行事離經叛道,叫京中百姓嘆息了很久。
如果說前世謝東敏是遭受了如今日這般的劫難,那麼他會不會在當時就已經死去了?崔雲瑛腦中閃過這樣的念頭,隨即又否定了,但很快,她又自圓其說起來:我不就是個例子嗎?死而復生,醒來以後所做的事情都與暈倒前不一樣了。
所以前世的謝世子又為什麼不能重生呢?
崔雲瑛自己問了自己一句,但卻得不到任何答案。
“沒有用的廢物,殺個醉酒的弱公子還能被個女的打爛了嘴,真是丟人!”此刻,遠處的蒙面人首領罵罵咧咧的朝崔雲瑛與謝東敏摔倒的位置走來。崔雲瑛反應過來后,忙眯起眼裝暈。只見那蒙面人手裏不僅握着鋼刀,他的手腕處居然還有一架小巧的冷箭架子,似乎是為了方便暗殺。
瞧見這些,崔雲瑛不由自主的放慢了呼吸,她生怕自己的呼吸會叫蒙面人察覺到自己裝暈,以至引來殺生大禍。
“不過這小娘子自己闖進來救人,倒是勇氣可嘉!”這時,蒙面人又開口了,崔雲瑛聽了,在這樣危險的時刻,她內心居然還升起了濃厚的自豪感。然而蒙面人的下一句話說出來,生生把她的自豪給打壓成了恐懼,這話是這麼說的:“既然這麼勇敢,那我就拿她腦袋上的簪子刺爛鎮國公世子的喉嚨,嫁禍她殺人!”
崔雲瑛聽見這話,差點就沒忍住想爬起身逃命了,她以為自己算大膽了,可誰知卻還有個更大膽的柳珍,只聽柳珍在不遠處嚷嚷道:“不行啊大爺,別這樣污衊我家小姐,她的閨譽多重要啊!還有,你知道我家小姐是誰嗎?你亂嫁禍的後果你想過嗎?你……唔……唔唔……”
崔雲瑛躺在地上聽着柳珍的話,她在心底默默流了一滴眼淚,柳珍,我真是謝謝您了嘞!你不嚷嚷可能還沒啥事,你一嚷嚷,呵呵,我應該是活不成了!
思及此,崔雲瑛也不裝了,她一個鯉魚打滾起了身,驚訝自己這能力的同時,她拿着頭上取下的簪子,朝着背對自己往柳珍處走去的蒙面人狠狠的戳了過去。
“啊!該死!”蒙面人的后腰被崔雲瑛的簪子給戳中,頓時血流不止,他痛喝一聲,體內滲出一股氣,猛地將崔雲瑛給擊倒在地上。崔雲瑛再度摔在地上,她腦袋好巧不巧的朝謝東敏的臉上磕去,就在崔雲瑛打算認命時,卻見謝東敏眯起了眼,隨即迅速別過了腦袋。
“這都行?”崔雲瑛摔了個狗啃泥前,震驚極了,這鎮國公世子是個什麼神奇的存在?女孩子摔下來,他不說接一把吧,那也可以扶一下吧?可他偏偏有本事躲過去了!躲過去啊!還有,他怎麼就醒了呢?不是醉酒了嗎?難道他之前一直在裝暈?
崔雲瑛猜測着,眸子恨恨的盯着謝東敏,她揉揉發痛的手,慶幸摔倒的那一刻自己拿手擋住了臉,要不然,自己鐵定毀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