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大哥好凶
頃刻間，棲龍殿的溫度下降了數倍，頗像是用來儲冰的冰窖一般……
而慕璟乾暫居的寢宮中，氣氛也是同樣的怪異。
江北侍衛本想用慕璟乾要習字來唬走蕭歲歲，沒想到這個小糰子一本正經地自己爬上了椅子，正色道：“沒事呀，我等一等就好啦！”
天命系統頓感欣慰：“崽崽啊，我們相處了這麼久，我第一次這麼感動！”
發獃的蕭歲歲眨了眨眼：“怎麼啦？”
天命系統的機械音中多了一絲明顯的喜色：“傻崽崽，雖然我交代你的任務，都被你完成的和任務本身毫無關係，但看到你如此有耐心的來欺負慕小世子，一看就是把我的話記在了心裏！你果然是個好崽崽！”
蕭歲歲一呆。
天命系統頓覺不太妙：“蕭歲歲，你該不會把我說的都忘了吧？你不會——真是來找他玩的吧？”
“沒忘沒忘，歲歲都答應你啦，才不會忘呢！”
蕭歲歲氣鼓鼓地噘起嘴，似是不滿於天命系統的懷疑：“你說過的呀，歲歲和慕哥哥不能做好朋友，兩個立場不同的人是不會有好結局的！歲歲只能非常努力的欺負他！”
“崽崽，你有這麼高的覺悟，系統阿媽真的很欣慰。”
天命系統剛要鬆一口氣，就聽蕭歲歲一本正經的說：“歲歲昨天有好好欺負他，所以今天要帶禮物來跟慕哥哥說對不起，哄慕哥哥高興。”
天命系統在心中緩緩敲出了一個大問號。
純路人，請問你們小錦鯉的腦迴路都是如此讓人望而不及的嗎？
江北侍衛看着面前的胤州七公主，眼中全是防備，但這小糰子只是坐在椅子上發獃，時不時打一個小哈欠，乖乖地一聲不吭，卻讓他覺得這小公主似乎也沒傳說中那麼可怕。
江北侍衛連忙搖了搖頭，這可是沒少欺負他家主子的小魔頭，可千萬不能在此時掉以輕心了！
但在慕璟乾的眼中，方才蕭歲歲與天命系統努力爭辯的孩子氣模樣還讓人覺得怪好玩的，又莫名有些難言的動容。
心緒的一切浮動，都彰顯在了筆下的紙墨上。
慕璟乾的故國動蕩不安，已經許久未給他送過傍身的銀兩，正因此，不少人等着看慕璟乾因囊中羞澀而萬般狼狽的低聲求人的模樣。
奈何慕璟乾心性矜傲，書法又是可以媲美名家的好，於是他讓侍衛把墨寶帶出去賣，所得銀兩完全足夠在宮中生活。
偏偏現在心緒急亂，那本該行雲流水的筆跡變成了一團黑色墨團。
當慕璟乾有所察覺時，臉上也覆了一層黑霧。
他撂下筆墨，悠然嘆了口氣：“七殿下今日因何事來叨擾？”
這般文縐縐的話，蕭歲歲只能零零散散得聽懂一個大概。
又盲猜出幾分“嫌棄”的意思，蕭歲歲連忙擺了擺手：“歲歲沒有事！慕哥哥先忙叭！”
“臣已經忙完了。”
蕭歲歲好奇地抬頭望了望慕璟乾的桌面，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原來畫黑團團就是習字呀，那歲歲以後也要學這個！”
某世子看似面無波瀾，實則將桌上的“罪證”反手揉成了一團，淡淡應了聲：“好。”
天命系統倒吸了口寒氣，這小崽崽怎麼做壞事時討喜至極，無心的話又傷害力極強？
難不成是自己養成的方式錯了？
蕭歲歲跳下椅子，又小心翼翼地從袖子裏掏出一包油紙包着的糕點。
“慕哥哥，這個給你吃。”
那江北侍衛倒是認得，這是宮中宮人們閑暇時時常伴着家常話食用的糖糕。
他俯在慕璟乾耳邊，甚是不滿道：“殿下，這七公主分明就是有意在折辱您！您身份尊貴，怎能吃這東西！”
雖說這糖糕比蕭歲歲昨日藏來的粗製糕點要好了許多，但本質還是宮中下人吃的東西，慕璟乾就算是深宮質子，也不至於和宮人搶食糖糕。
卻見蕭歲歲吞了吞口水，眼中儘是不舍：“御膳司的姨姨說歲歲今天身體不舒服，所以可以吃一點糖糕，但慕哥哥這麼辛苦，還是給你吃吧！”
慕璟乾瞥了江北侍衛一眼，侍衛將一小包糖糕接了過來，又重新包好：“難為七公主一番好心，只是我家世子近來牙疼，吃不得這般甜的東西，不如您留着自己吃吧。”
聽着手下人如此蹩腳的理由，慕璟乾原本是不打算表什麼態的。
但……
蕭歲歲眸光中的水光，着實是有些令人動容。
尤其他聽見蕭歲歲嘟嘟囔囔的與天命系統確認是不是自己做壞事被討厭了，天命系統含淚在哄以後，慕璟乾面色一黑。
終究還是陪着江北侍衛圓謊，抬手捂住了一邊該腫又未腫的臉，點頭道：“的確疼痛難忍。”
蕭歲歲這才信了下來，代他惋惜道：“好可惜呀，那歲歲先走了，下次有好吃的再來帶給你吃。”
雖說蕭歲歲的背影中還是有些失落，但總歸是打消了她“被嫌棄”的顧慮。
慕璟乾一時有些不放心蕭歲歲在偌大的皇宮中亂跑，畢竟入夜了，他還是嘆了口氣拿上自己的披風，跟在後面送着蕭歲歲回去。
不料走到半路，蕭歲歲忽然怔在了原處，眼神中滿是惶恐。
慕璟乾抬眸，眼中有陣薄怒，但這份厭憎卻未表現在慕璟乾的臉上，他拱手道：“見過太子殿下。”
來人正是胤州大皇子蕭如玉，蕭如玉雖是只有十八九歲的年紀，但從軍半載，早已擺脫了少年稚氣，身上被雕刻出銳氣，帶上些殺伐果斷的氣質，沙場上敵手紛紛稱他為胤州的殺神。
偏就是這道肅穆的目光，始終只落在蕭歲歲還沒路邊盆景高的身影上。
蕭歲歲瑟瑟發抖。
蕭如玉嗤笑一聲：“讓世子見笑了，幼妹頑劣，時常惹出麻煩躲在本宮身後，幼妹今日沒對世子做出什麼過分的事吧？”
他對蕭歲歲的“嫌棄”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以前，蕭歲歲沒少成為趙瑟妃打壓蕭如玉的利劍，而原本的蕭歲歲更是時常在趙瑟妃的教唆下惹出不少的事端，最後又趨炎附勢地躲到蕭如玉的身後，尋求庇護。
蕭如玉兩手環胸，正想藉機再次貶低蕭歲歲，定眸一瞧，本該躲在自己身後的蕭歲歲，竟然躲在慕璟乾的身邊。
蕭歲歲委屈唧唧地抓着慕璟乾的衣服，眼淚都快落了下來：“慕哥哥，他看起來好凶！一定是歲歲又做錯事了！”
還叫別人哥哥！
慕璟乾斜瞥了蕭如玉一眼，有意讓人聽到他安撫蕭蘇歲的話：“七殿下，太子殿下乃是您的兄長，有事也定不會責備您的。”
蕭如玉素來覺得，蕭歲歲這丫頭煩人得很，年紀不大心眼卻特別多。
但今日蕭歲歲往旁人的身後一躲，蕭如玉頓時覺得自己的心都緊了！
尤其是看到蕭歲歲滿眼恐懼地看着自己時，心裏更是不舒服，他覺得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個從未見過的陌生人。
蕭歲歲這殺傷力讓天命系統連連驚嘆：自家崽崽不傷人則已，一傷人就能直取命脈！
“蕭歲歲，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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