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香燃歌(三十一)

焚香燃歌(三十一)

由滄海往纓歌大多是山脈連綿,行駛至中央地帶后才是汪洋大海。而從纓歌海航線一路西南前行,還能見到別的小島嶼。如此小的實則也不能稱為島嶼,來往的船隻幾乎也不會選擇在這種地方停留,最多也只是當做海上的一道風景。

當抵達鳴海島嶼附近時,還未停下,船型輕小,直接掉頭前往島的側翼。待駛至一段距離時,駛船的一把手才停了下來。她背着眾人一撩黑袍,易夙游便見到了那一抹緋色。只聽她說道:“少小姐,清理的事情就交給我們了,我等先行一步了。”

許澄澄那股氣又上來了,她一腿屈着坐在船尾還捋了把水哼唧道:“趕緊滾,不要還沒完成任務就先蹬腿了。”

“少小姐多慮了,比起我等的安危,少小姐不該更注意自己的獵物嗎?我可以收手,但是她們收不收手就另當別論了。”一把手對於許澄澄的這賭氣話都沒放在心上,且還反警告了她一番。

交代完最後的一句話,就帶着另外的十八人先飛一步。

算上出海的時辰,此時夜已經很深。霧還未散盡,然而島嶼之上此時有火光。不知是不是因為側翼位置關係,火光比正面少了許多。看來當時所說的沒錯,佔下了這塊海域,確實還派了人在此守着。

讓人意外的是,鳴海海域周圍不止一座主島,周圍也有散落着零星的小島。這群人飛離之後便隱匿不見,她們的身法更是捉摸不透,讓人無跡可尋。

許澄澄從船尾跑到船頭,對着空中做了個鬼臉。然後這才走到易夙游和秦阿且身邊道:“等我一下。”她從船上拿出鎖鏈,跳到了後面船上。

雲賀見她們都離開了,這才從後面的船上飛到了易夙遊船上。就見許澄澄飛到了後面的空船上,拿着鎖鏈將原先的船重新卡在了一起。

“這群人用完就跑,我要讓她們有來無回。”許澄澄咬着牙把最後的鎖完。

“其實你按一下位置一側的那個突出之物就行,合併的船就很易一併駛走。”雲賀提醒道。此時的情況是那群人落下了船就直接上島了,那麼現在這船就陷入了一個無處停放的尷尬境地。而許澄澄比秦隨先出海一步,故想先藏起來就得有折騰了。

聽到雲賀的提醒,許澄澄也不含糊,動作快速而又利落。

易夙游見雲賀跑了過來,又看了看秦阿且,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先等一等,等那群人幹完活我們再靠岸吧。”許澄澄做完一系列事,從最後的船上飛回到了三人身邊道。

雲賀剛想對易夙遊說的話也就被壓了下去,她看着側島還有來來回回的火光在移動,離得有些距離,但是並未見到方才離去的那些人。按照這樣的距離,海上不是完全漆黑,但是那邊站着的人跟見不着她們這十艘船一樣。

“雲小姐放心,方才那個使障眼法的有的是本事,那群人看不見我們。”許澄澄見雲賀還在看着島側不語,便語氣輕鬆地笑着,說著還掂了一下手中鎖鏈的力量。

“想不到許小姐是如此深藏不露,從前倒是我眼拙了。”雲賀看着這濃霧,終究是說了出來。

許澄澄整理了一下剛剛凌亂的衣擺,盤腿坐在船尾笑眯了眼道:“沒什麼深藏不露,就是平常混口飯吃用的,不值得一提。”

“許小姐確實為聰明之人。”易夙游就沒雲賀那麼婉轉直接就說了出來。她看着那黑沉沉的海水,遠處側島的火光突然有些不穩定地搖曳,緊接着像是被大風壓彎了腰。那火光如同河底溺水時抓住的浮草,還沒一會,就從指縫間滑走。島側火光盡滅,在那看守的人終於發覺了不同尋常,有些騷動。黑茫茫中便見到淺紅的弧光在島兩邊突起,兩根弧線以半圓之勢在半空相交匯聚成一個點。接着又是另外兩側就突起弧光在半空形成了第二個點,兩點最終在島嶼最上方相交。

剛剛匯合,隱約間空氣中有波動的罡氣。便肉眼可見一道如水紋一般的淺色紅光以其為中心點,在半空高處向四周漾開。望着那半空中若有若無把島圈起來的四道弧光,易夙游才發現此靈式竟與赤聆的引雷火有諸多相似之處。

許澄澄聽到易夙游這不咸不淡的誇獎,也只是撓了下頭,因為這人給她的感覺就是,咋夸人的味就不對。她見那道光紋散開來,站了起來舒展了一下身子,捏了捏拳才道:“若還有什麼誇我的等幹完這活后再來談吧,靈界已經施好了,可以安心應戰了。你們先上岸,我去停下船,一會就到。”

許澄澄仍是那副熟悉的模樣,她也完全不在乎兩人是不是知道她的什麼秘密,甚至還說事後再談。

易夙游雲淡風輕,將還在睡着的秦阿且抱了起來,朝許澄澄點了下頭便頭也不回地飛向了島上。

而相比之下,雲賀就沒易夙游那麼淡定,那雙狐狸眼轉了又轉。雲賀這才回想起來與許澄澄做下這筆買賣的初衷,這許澄澄刻意向戚雲淼那傻蛋透露自己的出海意向,又順理成章結識了她。以戚雲淼那性子,一個有所需,另一個正好又是提供所需的人,且雙方都是她好友,她巴不得促成這次生意呢。而許澄澄確實也不避諱地說過對她有所關注,但是此人又不像是會派人跟蹤的性子。那點疑惑她是有所答案了,以她的能力又何須再派多餘的人跟蹤?這許澄澄是真的囂張至極,一點也不曾遮掩過。用常人的思維去想她,是她想太多。她就是明目張胆地告訴別人,她確實無法無天。到底還是因為這許澄澄過於欠打,已經有一個戚雲淼,她還要承受第二個?比起那些她事,她更遭不住那磨人的性子。

想通了的雲賀,跟上了也不等一下她的易夙游。她摺扇抵着額頭,開始思考起人是不是有些反逆,不然為什麼易夙游這德行,愛理不理別人的,她還能有更大的容忍?那就是個沒啥心的,不是正合商人不走心的胃口?她甩了甩頭,把亂七八糟的事甩開。

見兩人都離開了,許澄澄這才丟下鎖鏈。她手枕着後腦勺,躺在小船上開始翹起二郎腿。當靈界布施完沒多久后,這濃霧也逐漸散了開來。她望着天上閃爍着的星辰,又放下手捋了把海水。才沒一會又好像渾身不舒服似的,側身看着易夙游和雲賀遠去的身形,皺了皺眉嘟囔着:“好像弄錯了點事,不過應該問題不大……”

易夙游帶着秦阿且飛向島嶼時,秦阿且已經醒了過來。他在她懷中趴在肩上看着許澄澄還沒挪走的船,小聲道:“這一代少小姐真是讓我大開眼界。”

聽他講話,易夙游也沒驚訝。她看着越來越近的島嶼,那靈界還發著微光,平靜地回道:“是靈巫一脈嗎?”

秦阿且在她肩頭低聲笑了笑,嗓音清脆,“這麼就肯定了嗎?”

易夙游當然記得,在無主島陷入禁咒之中時,與琮彧的交談之中他曾提及過,巫族神巫一流在漠圖,而靈巫神隱在纓歌。說是神隱,在這繁盛的京州之下,是不是也能算得上是一種神隱?另一個原因其實也是,一次就號召了這麼多個靈者,且各個靈式也不俗,還稱呼許澄澄為少小姐。且琮彧也只和她講過纓歌有靈巫,奇怪的家訓,奇怪的下屬,盲猜一下也不為過。照秦阿且的反應來看,看來是真的靈巫了。

易夙游的沉默無疑是最好的答案,秦阿且直起身看着易夙游冷淡的臉,他那笑聲也就一瞬,便聽到:“夙游,是誰同你說過?”此時他卻黑瞳沉沉,如融入了永夜的墨色,一手摟着她脖頸,一手輕撫着她的喉,還是那清脆的孩童音,只是聽上去與一開始的相差甚遠,那股冷意在他身上縈繞。

“你曾見過,是那位雲遊僧人。”易夙游面不改色,絲毫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勁。話音剛落她正好落在了島上。她看到了許澄澄的人隱在海島邊緣,那靈界並沒把她拒之外在,她很順利地上了島。黝黑無光的沙灘,上面還躺着十幾個不認識的人,想來應該是原本看守的人。

恰好那群人好像心有所應,幾簇火將原本熄滅的火把給重新點燃,篝火也重新冒起了青煙,島嶼邊緣被點得通亮。

冰涼的手停止了觸碰,秦阿且半晌沒講話。易夙游以為他又嗜睡了,便想將他蓋住。哪想剛拉住,就被秦阿且小手給握住手腕,秦阿且像是克制了一會,他才吸了一口氣道:“夙游,你提到過這個僧人兩次了。若說見面,應不止兩次是嗎?若不是熟悉,又怎麼會同你講這些?”

原來他半天沒聲音是因為這個,易夙游思考了一下,也忘了同琮彧見過幾次。如果追溯時間,那琮彧可以說是確實能讓她記憶猶新。

“偶然結緣,是個不錯的人。”易夙游也沒去太在意,畢竟說的也是實話。秦阿且心思確實細膩,一句話就知道了許多事。

秦阿且輕咬了一下唇,他的預感確實是對的。他無意識地捏緊易夙游的衣襟,一頭埋在她肩上道:“夙游,不許想任何人了。”他身上溫度也急劇下降,指尖泛着白,嘴裏還小聲呢喃道:“夙游,你不乖……”

易夙游催生着體中的力量,源源不斷的熱量從掌心傳遞到秦阿且背後。秦阿且的所有變化她雖看在眼裏,也用了很多方法,但是懷中的人仍然冰涼的體溫告訴她,那些不過是徒勞……

“阿且,別睡了。天亮了,來看日出。”

雲賀已經到島上有一會,礙於易夙游抱着個小孩,她只得在一邊等她哄好。誰知道等着就沒個底線,她瞥了眼易夙游,就見到易夙游那萬年不變的冷淡臉上出現了柔軟的一面。

篝火相映,她額頭觸碰着懷中小孩的額頭。她垂着眉眼,像是在哄人,又像是與人一同沉睡了過去。

雲賀啞然,立在一邊也沒動身,轉過身看着海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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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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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時逢明月(女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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