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溺愛
“朱慈烺!
本宮看你是皮癢了!
今夜出宮之時,你是如何與本宮保證的!”
宮城,慈慶宮。
張皇后與朱由校坐在正殿上首,看着殿中垂頭喪氣的朱慈烺大聲質問道。
原本看見永寧公主病情稍緩,她心中還很是鬆了口氣。
正欲與朱由校返回後宮,卻突然聽聞宮門處有士子連夜叩閽。
若非發生了驚天動地的大事,何人敢在夜間打擾皇帝休息。
帝后二人聞聽此事,心驚膽戰的來到正殿處,急忙吩咐內侍前去打探消息。
可是待消息陸續回稟之後,張皇後方才得知造成這一切的,竟然是眼前這個三歲太子!
這是想要逼宮、自毀長城嗎?!
看着殿中撅着小屁股,低頭不語的朱慈烺。
張皇后一把抓起身旁的竹棍,憤怒的想要上前教訓一番。
身旁的朱由校見狀,眼角連連抽動幾下。
慌忙上前拉住張皇后,心疼的勸慰道:“皇后莫急,皇后莫急。
烺兒還小,切莫打壞了身子。”
“陛下!”
張皇后嗔怪的喚了一聲,一時間只覺心中五味雜陳。
剛開始得知此事,她還想在朱由校大怒之時保下朱慈烺。
可誰知向來寵溺朱慈烺的皇帝,竟然連這種犯忌諱的事也能容忍。
除卻捏着眉頭嘆了口氣,便再無半分責備之言。
若是再這樣下去,日後朱慈烺豈不是越發無法無天!
“陛下,您不可再溺愛烺兒。
他今日闖下這等大禍,有損陛下與朝廷威嚴。
您若是輕易饒恕他,朝中大臣定然不會答應!”
張皇后微微蹙眉,急聲勸諫道。
朱由校聞言,滿不在乎的擺擺手。
上前幾步扶起朱慈烺,面帶笑容的問道:“烺兒,那首詩當真是你所作?”
“嘿嘿~”
朱慈烺見狀,裂開嘴開心的笑了笑。
縮着脖子躲在朱由校身後,故作天真的說道:“父皇,兒臣方才玩得興起,一時之間有感而發。
父皇若是此時想聽,兒臣怕是作不出來了。”
“極好,已是極好!”
朱由校欣喜的拍了拍朱慈烺的肩膀,一臉感慨的說道:“我大明曆代先祖,唯有宣宗皇帝頗有文名,後世之君委實不及先祖半分。
何曾想到了烺兒你這一輩,竟然出了這樣一個大才。
日後你若是再創佳作,定要拿給為父瞧一瞧。”
“哈哈~”
朱慈烺略顯尷尬的撓了撓頭,小心翼翼的看了張皇后一眼,小聲告狀道:“父皇,兒臣前幾日也曾賦詩兩首。
只是不討母后歡心,反而被母后痛打一頓。”
“怎可如此!
怎可如此!”
朱由校蹲下身子,急切的在朱慈烺身上摸了摸,心疼的說道:“可有讓太醫瞧過?
可曾打傷了何處?”
朱慈烺見狀,心中不由得浮起一絲暖意。
隨即得意的挺起胸膛,拍着胸口說道:“父皇放心,兒臣皮糙肉厚打不壞!”
“那就好,那就好。”
朱由校高興的揉了揉朱慈烺的腦袋,回頭看着張皇后說道:“皇后,烺兒乃是我大明儲君,你切不可再如此莽撞。
若是打壞了烺兒,太妃處定不與你善罷甘休。”
“陛下!”
眼見朱由校越發離譜,張皇后無奈的嘆息一聲,搖着頭說道:“宮外尚有士子叩閽,陛下還需想個法子才是。
若是再作耽擱,朝中大臣就該入宮求見了。”
“嘶~”
朱由校聞言,頭疼的倒吸一口涼氣。
念及宮外士子所求驅逐客氏,誅殺魏忠賢,便不由得感到一陣頭痛。
站起身捏着眉頭仔細想了想,擺擺手說道:“朕偶有所感,想起一處巧妙設計。
宮外士子暫且交由太子應付,朕先行回宮去了。”
說罷,朝着張皇后尷尬的笑了笑。
俯身看着朱慈烺,一臉鄭重的說道:“烺兒,切莫忘了你答應為父之事。
無論如何,絕不可傷了客媽媽性命。”
“呃~”
朱慈烺砸了咂嘴,一臉小兒狀的說道:“父皇放心,兒臣記下了。
只是適才那侯國興欲要行刺兒臣,兒臣為求自保,一不小心打傷了他。”
“你啊,你啊!”
朱由校搖了搖頭,站起身嘆息着說道:“你乃是大明儲君,侯國興以下犯上論罪當誅,只是打一頓並無不妥。
不過看在客媽媽面上,暫且饒他一命。
罰俸一年,令其在家閉門思過吧!”
說罷,朱由校再不耽擱,伸手的揉了揉朱慈烺的腦袋,便邁開腿大步向著後宮走去。
若是以往遇上此事,他或許還會硬着頭皮應付一番。
可如今有了朱慈烺,他這早已萌生退意的皇帝,又怎會委屈自己處理這等雜事。
“哈哈哈~”
目送着朱由校的身影消失,逃過一劫的朱慈烺頓時開心的大笑出聲。
只是正當他揉着雙膝得意洋洋之時,卻陡然感覺到身後一道冷意透體而來。
呆愣的轉過胖胖的圓腦袋,看着身後一臉戲謔的張皇后。
頓時驚恐的打了一個激靈,毫不猶豫的沖向殿外,大聲喊道:“母后,夜深了,您先歇着吧。
待兒臣處理完正事,明日再來給您請安!”
“朱慈烺,你給本宮站住!”
張皇后的怒吼聲響徹整座大殿。
只是朱慈烺奮力狂奔之下,身影早已消失在黑暗之中。
即使他聽見張皇后呼喚,也定然不會回頭自討苦吃。
……
澄清坊,葉府。
葉向高看着神色慌張的僕人,瞪大雙眼驚訝的問道:“你說什麼?”
僕人膽怯的抬起頭,陪着笑說道:“回老爺,適才太子殿下與侯國興在天雅居起了衝突。
那侯國興欲要毆打太子殿下,卻被殿下踹到在地砍了一刀,如今尚且生死不知。”
“混賬!”
楊漣聞言,不待葉向高開口便拱手說道:“那侯國興好大的膽子!
不過一介奴僕之子,竟敢以下犯上行刺儲君!
下官這就進宮求見陛下,不誅殺此賊決不罷休。”
“同去,同去!”
左光斗原本就感念朱慈烺知遇之恩,此時聽聞侯國興行刺一事,哪裏還能坐得住。
只見他憤而起身,握緊雙拳恨聲說道:“下官身為大理寺左寺丞,遇上這等弒君大案,自當帶領大理寺衙役捉拿人犯。
楊大人先行一步,下官去去就來。”
“哎!
遺直且慢!”
葉向高見狀,匆忙抬手叫住左光斗,好笑的說道:“遺直可是忘了,你如今已非大理寺丞。
文儒身為僉都御史,入宮求見還可說得過去。
你這總管天下水利的官員,又以何身份插手此事。
且殿下臨行之前千叮萬囑,你與畢懋康日後安心屬理手中事務,絕不可插手朝堂爭鬥。
若是你今夜貿然前去,豈不是令殿下失望!”
“莫非下官便只能坐視不理?”左光斗聞言,懊惱的說道。
葉向高聞言,起身拍了拍左光斗,認真勸慰道:“你身系天下百姓安危,容不得半點差錯。
若非如此,殿下又怎會派遣東宮侍衛護你周全。
且閹黨與客氏不過疥癬之疾,天災人禍與關外建奴,方才是我大明心腹大患。
遺直,你當知孰輕孰重啊!”
“唉!”
左光鬥狠狠的嘆了口氣,捶着桌子說道:“可下官心有不甘啊!”
“遺直不必如此。”
葉向高笑了笑,自信的撫須說道:“若本閣老未曾猜錯,今夜之事皆在殿下掌握之中。
爾等不必着急,靜觀其變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