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我見青山多嫵媚
天雅居裏面的空間,比朱慈烺想像中要大上幾分。
僅僅是臨街的一棟小樓,便足足有三層樓高。
上百人聚集其中,也未曾感到半分擁擠。
至於百米之外的後園,朱慈烺暫時無法進入其中。
不過想必再容納數十人,也應當不是難事。
只是這般繁盛奢華,卻反而令他心中疑惑更甚。
那徐佛不過是江南名妓,又怎能在京師之地撐起如此大的基業。
錢財之事暫且不提,僅僅是打點各方關係,也不是一妓子可以辦到的。
微微搖了搖頭,朱慈烺不顧王安的阻攔,隨手拿起一塊糕點塞進口中。
接過王安遞來的手帕擦了擦手,滿足的笑着說道:“朱胖子,這裏的糕點倒是不錯,你不如也嘗一嘗。”
朱大典看着盤中寥寥無幾的糕點,吞了口唾沫笑着說道:“多謝殿下美意。
只是下官今夜吃得太飽,如今還不覺飢餓。
殿下若是喜歡,自行享用便是。”
“啪~”
朱慈烺滿意的點了點頭。
隨即用力的拍了下沈星的手,護着盤中糕點說道:“你可知為何你一身本事,又是忠臣之後,卻遲遲得不到升遷?”
沈星揉了揉略微疼痛的右手,搖着頭疑惑的說道:“卑職不知,還請殿下解惑。”
朱慈烺再次拿起一塊糕點塞入口中,指着朱大典含糊不清的說道:“你仔細看看朱胖子。
除了一身肥肉便再無半點本事,可他卻能平步青雲做到兵科給事中。
當初與他一同考中進士者不知凡幾,如今大多還在地方上熬資歷,為何唯獨他能得到升遷?
你當真以為是他治理地方手段了得?
路不拾遺夜不閉戶?
錯!
他不過是比同屆之人多了幾千兩銀子,多了溜須拍馬的手段,多了幾分察言觀色的本事。”
沈星聞言,滿眼鄙夷的看了朱大典一眼。
隨即仔細想了想,不解的問道:“殿下,朱大人所為的確令人不恥!
可是這與您打我之事有何關係?”
“愚不可及,愚不可及!”
朱慈烺搖了搖頭,頓時失去調教沈星的慾望。
轉頭看着一臉討好笑容的朱大典,不耐煩的說道:“朱胖子,這天雅居往日裏便是這般待客?
客人進了門,連個招呼的人也沒有?
既如此還叫什麼天雅居,不如改叫怡紅院好了!”
“粗俗!
哪裏來的小孩兒,忒不知理!”
“定是家中無人管教,方才小小年紀便跑來酒肆玩樂。”
“是極,是極。
想必是那邊塞之地來的蠻子,這般不懂為客之道。”
“……”
朱慈烺話音剛落,四周就響起一片責罵聲。
悄悄揮手阻止暴怒的王安,搖着頭說道:“莫非這天雅居是諸位的產業?
本公子不過說幾句實話,諸位便坐不住了。
莫不是以為替天雅居說兩句好話,便能得到此間女子青睞?
哈哈~
做夢去吧!”
“公子息怒,公子息怒。”
一名年約七八歲,卻頗具美人姿色的女子走到近前。
朝着朱慈烺福身一禮,巧笑嫣然的說道:“今日天雅居客人太多,招待不周之處,還請公子多多見諒。”
朱慈烺微微皺了皺鼻子,嗅着小女孩兒身上傳來的清香。
伸手指了下身旁的座椅,笑着說道:“坐下再說。
你是這天雅居中主人?”
小女孩兒看着胖墩墩的朱慈烺,翹起嘴角開心的笑了笑。
原本此處唯有她一人年歲尚幼,平日裏無人可以交談。
今日看見朱慈烺這四五歲的小弟弟,方才主動上前搭話。
可誰知朱慈烺一副小大人的模樣,平添了幾分滑稽之感。
搖着頭依言坐下,小女孩高興的脆聲說道:“愛兒只是媽媽的養女,並非天雅居主人。
小公子,你怎會到天雅居來玩?
這裏可不是小孩兒玩耍之地嘞!”
“養女?
愛兒?”
朱慈烺聞言一怔,閉上眼激動的翻查着腦海中的記憶。
據他所知,柳如是從小悲苦,被人多番轉賣。
在天啟二年之時,正是被江南名妓徐佛收為養女。
而她最初的名字,便是楊愛。
片刻之後,朱慈烺睜開眼興奮的拍了拍手,盯着柳如是高聲問道:“你就是楊愛?
徐佛的養女楊愛?”
“呀!”
柳如是驚訝的輕呼一聲,慌忙起身退後幾步,滿眼警惕的問道:“我從未見過你,你怎知愛兒的閨名?”
“哈哈~”
朱慈烺開心的大笑出聲。
用力拍了下朱大典的手臂,笑着說道:“今日得遇朱胖子,已讓本公子很是滿意。
未曾想來這這天雅居辦事,竟然還能遇上你這個小丫頭!”
說罷,朱慈烺眯着眼睛站起身,朝着柳如是招招手,朗聲說道:“去把徐佛叫來,本公子有事與她商談。”
“小公子,你認識我媽媽?”
柳如是有些疑惑的問道,臉上一片驚訝之色。
作為徐佛的養女,她自然知曉不少與徐佛相熟之人。
可是在她的印象之中,卻從未見過朱慈烺這個小胖墩。
眼見柳如是一臉懷疑之色,朱慈烺頗為尷尬的撓了撓頭。
適才一時激動之下,忘記與徐佛素不相識。
貿然前去相請,徐佛定然不會搭理。
只是在柳如是面前,他可不願意丟臉。
隨即故作鎮定的擺擺手,喚過王安吩咐道:“你隨愛兒一同前去,速去速回。”
“是,公子!”
王安應了一聲,招呼着滿臉迷惑的柳如是快步向後行去。
朱慈烺見狀,懊惱的拍了拍額頭。
惡狠狠的瞪了眼竊笑的沈星,自顧自的抱着盤子大口的吃着糕點。
……
盞茶功夫之後。
王安牽着柳如是的小手,領着一個風韻猶存的婦人快步行到朱慈烺面前,躬身說道:“殿下,此人便是徐佛。”
朱慈烺聞言,抬起頭看着手足無措的徐佛,笑着說道:“本宮今日來訪未曾表露身份,你自然也不必拘禮。
坐下回話吧。”
“是,公子!”
徐佛擠出一臉討好的笑容,規矩的坐在椅子邊緣。
只看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樣,便知道她心中極不平靜。
朱慈烺見狀,微微眯起眼睛想了想,心中困惑卻越發濃郁。
能夠疏通京城各處關節,想必天雅居背後之人的身世定然不凡。
可若是果真如此,徐佛大可不必如此拘束才對。
畢竟自己雖然是當朝太子,可一日未曾登基,朝中勛貴大臣就不會太過將他放在眼裏。
皇帝在位之時巴結太子,向來是朝臣大忌。
而且太子歷來是皇帝豎立的靶子,是朝中大臣彈劾刷聲望的最佳途徑。
要是自己敢在天雅居仗勢欺人,明日早朝為民請願的摺子便會堆滿乾清宮。
即便是朱由校不予理睬,張皇后處也定然逃不過一頓板子。
念及此處,朱慈烺敲着桌子,直言說道:“徐大家,若是本宮未曾猜錯,這天雅居背後之人,乃是江南之地的世家大族。
只是不知究竟是哪幾家,還望徐大家替本宮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