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021:蘇念賀知南

番外021:蘇念賀知南

抽屜里空空如也。

昨天秘書長給我的重要文件,早已經不翼而飛,我腦子轟隆一聲巨響,跳出兩個字:完了!

“怎麼樣蘇念,你還有什麼想要狡辯的?!出賣了公司就是出賣了!”

秘書長環抱雙臂站在我身後,老臉扭曲,面色鄙夷,語含譏嘲地道。

我冷靜地起身,疏離了一下思緒,“不管你信不信,有人偷了我的文件,現在去監控室調出錄像就知道了。”

秘書長聞言色變,站在我面前擋住了我的去路,“你哪裏都不能去!出賣了公司就想跑?!”

辦公室的小秘書都神色鄙夷地看着我,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我皺了皺眉,還沒說話,電梯門叮聲打開,一群記者魚貫而出,頂層頓時變得鬧哄哄亂糟糟。

“現在我們來到了阮氏集團,為您報道一夜之間轟動商界的‘阮氏被出賣’事件……”

秘書長宋不上我了,急忙安排秘書去擋住那些湧進來的記者。

混亂之中,一隻手拽着我進了電梯,“念念!”

電梯門關上,阮青青緊張擔憂地看着我,“你沒事吧,這件事真的是你做的嗎……”

“青青,不管你信不信,不是我做的,我不會出賣你。”

“嗯,我也相信你不會背叛我的,但是現在很多記者,我送你去地下停車場,開門后你就悶頭跑,打出租車離開這裏!”

阮青青抱了我一下。

我聽到她的前半句話,身體有些僵硬。

很快,電梯門打開,阮青青把我推出去,大喊:“念念!快走!”

誰能想到地下停車場也有一對記者,他們聽到‘念念’這個喊聲,彷彿鯊魚嗅到了血腥味,敏銳地扭頭看過來。

“念念?蘇念?那個出賣阮氏百貨的人??”

眼見着一群記者扛着器材從三十米開外跑過來,我拔腿剛要跑,一輛車突然‘唰’地一聲停在了我面前,黑色車窗降下,出現一張精緻絕倫,令人窒息的俊臉,“上車!”

“歷……不用了,我……”

容不得我辯駁,賀知南推開下車,鐵壁一勾將我攔腰撈起來,不由分說地扔進副駕駛,嘭地摔上車門,緊捏着方向盤,狠狠一踩油門,瞬間就將那些圍堵上來的記者甩了好遠。

有些記者不死心,上了車緊追上來,賀知南開的是世界頂級跑車,擁有全世界最快速度的西爾貝,開上車水馬龍的馬路,一個急拐彎,將所有記者甩掉。

沒有系安全帶,右拐彎,我一個踉蹌,整個人跌進了賀知南懷裏。

頭頂響起一聲悶哼。

賀知南醇厚深沉的聲音咬牙切齒的,“蘇念,你想謀害親夫?”

我臉上一燙,觸電般彈開,“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賀知南笑了一聲,暗啞磁性,“系好安全帶。”

我從諫如流,“我們去哪?”

“回你家。”賀知南開上高架橋,很快就開到了我家小區,還沒開到樓下,遠遠就看到樓下圍了一群記者。

有些記者看了過來,賀知南打方向哦按,一個急拐彎,西爾貝掉了頭開出小區。

連家都回不了了!

我這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額頭沁出了一層薄汗,“我們現在去哪?”

賀知南淡淡掃了我一眼,淡淡道,“我家。”

“……嗯。”

沒有拒絕的理由。

顯然,現在能保全我的人只有一個。

賀知南擁有市長也無法企及的權勢,除了他我想不出第二個人能救我於這場水深火熱的陰謀。

文件交給我,次日卻不翼而飛,明擺了是有人想陰我。

經過一個公交車站,站牌的廣告都被換成了‘阮氏百貨出內鬼被出賣’的新聞。

雖然不知道幕後主謀是誰,看這轟轟烈烈的勢頭,明顯是要致我於死地。

我咬牙思忖。

短短几秒,腦子裏已經飛快閃過了幾個可疑人的名字。

懷疑也沒有用,這幾個可疑人無論是哪一個都比我有分量。

我無足輕重,說難聽點就是一炮灰。

得像個辦法……

雖然利用賀知南很不齒,但是……

“知南。”我開口。

“嗯?”賀知南握着方向盤的手微微一緊。

“你一定也不相信我吧?但我真的沒有做出賣公司的事情,那天我鎖好文件就回家了,鑰匙明明在我身上,柜子也沒有被撬開,我不清楚文件為什麼會不見,但是我發誓,我絕對不會出賣公司,我不會……”我語無倫次,聲音就快要哭出來了。

“我知道。”賀知南握着方向盤的大掌伸過來,包裹住了我冰冷的手,聲音低而沉穩,莫名給人一種安定人心的力量:“我相信你。”

我微愣,一下就濕熱了眼眶,“為什麼?”

賀知南菲薄的唇尖微勾,帶着幾分自嘲的道,“和我在一起你就能有花不完的錢,你不要錢也不想和我在一起,所以一萬和一億對於你來說沒有什麼差別,只是一個數字。”

我以前怎麼沒有發現他這麼了解我。

車子很快開到了賀知南在高級小區錦繡園的一處房產。

車子還沒挺穩,耳邊傳過來‘咔嚓’一聲。

我一轉頭,一個鏡頭,隔着一重車窗,正對着我的臉,攝像機的閃光燈差點沒閃瞎我的眼睛。

“觀眾朋友們上午好,這裏是xx電視台,據聞近日知南集團預將收購阮氏百貨,節骨眼下卻發生了阮氏百貨重要客戶信息被泄露事件……”

烏泱泱一堆記者圍堵在車外,做着報道。

我渾身顫抖。

這個場景好像回到了白家破產的那一刻,幾乎是全帝都的記者都衝到了我家門口,舉着攝像機對着白家,拍攝蘇世文痛哭流涕的模樣,一副置身事外、幸災樂禍的姿態。

爸爸哭得傷心欲絕,他們居然在笑!

也許是感受到我的顫抖,賀知南握着我的手緊了緊。

他陰沉地掃眼車外的記者,拿出手機飛快撥通一個電話,“傑克,立刻派人過來清理這些記者!”

電話那邊,“是!先生!”

“啪”地掛斷電話,賀知南側了側首,見我身子僵硬,他眉宇一皺,不禁沉聲輕喚,“念念?”

我死死盯着那些記者,脖子好像被一隻手緊緊扼住,絕望到窒息的感覺,恐懼的感覺鋪天蓋地襲來,身體好像被浸入了零下幾度的冰水裏,凍得我全身僵硬麻木。

賀知南將我掰過來,看到我的臉,他眉心狠狠一皺,“該死!”

收緊手臂,顫抖得厲害的我裹入他懷中,“別哭,我在這裏,沒有人能傷害你,好嗎……”

他的拳頭捏得咯咯作響,指節微微泛白。

很快他的西裝被暈濕了一大片,我聽見自己泣不成聲,“賀知南,你這個……你這個混蛋……你怎麼能丟下我一個人回德國……”

那一天,白家沒了,賀知南也走了,我第一次體會到絕望的感覺,睜開眼睛,一夕之間什麼都沒有了,所謂家破人亡不過如此。站在爸爸的公司頂層,我差點沒有縱身越下結束自己的生命。

可是我還這麼年輕,如果我死了,爸爸會不會崩潰到瘋掉?

而這一切,都是趙令儀帶來的!

我張嘴狠狠咬了一口賀知南的肩,恨恨的。

賀知南一震,聲語充斥着濃濃的愧疚和自責,還有幾分嗜血的森冷,“以後不會再發生這種事。”咬牙,收緊手臂,“我發誓。”

看了眼車窗。

傑克帶人風風火火趕至。

體型彪悍的保鏢哄開記者。

傑克走到駕駛座打開車門,彎腰,滿額大汗,“先生,屬下來遲!”

看到我,傑克驚愕,“念念小姐……?”

賀知南摘下外套披在我肩上,將我抱在懷中,舉步下車。

看到賀知南來了,記者一哄而上,高舉話筒,“賀先生!賀先生!”

賀知南視若無睹,面色陰鷙地緊抿着薄唇往前走,當要跨進公寓大門,他腳步一頓,頭也不回,欺霜賽雪的聲音緊裹着一層熊熊的怒火以及冷血無情的殺意,“把他們的攝像機給我砸了!!!”

保鏢們哪裏見過賀先生髮這麼大的火,齊齊一愣,“是!!”

賀知南再度邁開腳步,留下一個令人寒顫的背影。

身後,響起儀器砸碎聲,記者的尖叫聲,亂成一鍋粥……

公寓門打開,賀知南將我放在沙發上,我的身子仍舊哆嗦得厲害,甚至額頭沁出了一片薄汗。

“……”賀知南抽了紙巾擦乾淨我臉上的薄汗和淚漬,然後折身進廚房倒了杯水遞到我嘴邊,“喝點水?”

他的聲音很低很沉,甚至夾雜着一絲不可多得的溫柔。

我顫聲應了聲‘嗯’,嗓子眼冒煙了,急急吞咽下去,被嗆得劇烈咳嗽起來。

賀知南沉聲,“沒人和你搶,慢點喝。”

一杯水咽下,喉嚨舒服多了,我舔了舔嘴唇,一抬頭髮現賀知南的視線落在我的唇上,眸色有幾分深湛。

我臉頰一燙,一下子坐起身,“能借用一下浴室嗎,我去洗個澡。”

“嗯。”

還沒等賀知南把話說完,我赤腳衝進了浴室,熱水落在身上,緊張感緩了很多。

洗完澡,我才要命的發現我浴室里居然沒有浴巾或者浴袍什麼的!

晴天霹靂!

我哆嗦地在浴室站了一會,將浴室門拉開一條縫,看了看房間的方向。

賀知南應該在客廳吧。

一般來說毛巾這種東西應該都在卧室的衣櫃。

喲西,趁機衝進房間。

我深吸口氣,猛地拉開浴室門,腳底抹油地衝進房間,“咯嗒”一聲鎖上房間門,呼出口氣.......

轉身,赫然看到站在我身後的賀知南。

“啪嗒”

一滴水從我盤起來的丸子頭髮梢滴在柔軟厚重的地毯上。

空氣詭異安靜了一秒。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從臉頰燙到了耳根子,羞憤地吼:“你,你轉過去!!”

賀知南就靜靜地站在我面前,手上拿着一件剛找到的浴袍。

他先是一愣,然後眸色一深,最後在我尖叫的時候,他的唇尖竟然玩味地挑了起來,似笑非笑。

“你你你你你你……你笑什麼!”

“你身上。”賀知南挪動眸子慵懶地上下打量我兩眼,挑釁地在的位置多停留了一拍,語含揶揄,“哪個位置是我沒看過的?”

言下之意:你害臊什麼?

他有了未婚妻還這麼看我!簡直……“不要臉!”我憤憤扯過他手裏的浴袍,披在身上,憤憤握住門把手。

門才拉開一條縫隙,賀知南大掌摁在門上,一巴掌將門“啪”地關上,將我堵在門上,“去哪?”

頭頂響起的他的聲音。

“我,我……”洗了個澡才放鬆了一點的我又開始全身緊張起來了........

“嗯?”

賀知南的熱氣噴洒在我脖子上。

我狠狠一抖,推了他一把,“不要這樣,你有未婚妻。”

還有一個性感妖嬈的陸詩音追窮不舍,我長得不好看,身材也不好,賀知南的眼光真的很不好......

賀知南順勢抓住我的手腕,“我和阮青青還沒結婚。”

他將我拽進他懷裏。

“你,你們很快就要結婚了!”

“至少現在還沒有。”

賀知南說著低了低頭,捧着我的後腦勺,薄唇直衝着我的唇來。

“咕嚕嚕——”

肚子叫的聲音,適時打斷了他即將落下來的吻。

我窘迫地吐了吐舌頭,“我餓了……”

賀知南稍顯不快,卻還是耐着性子問,“想吃什麼?”

我咽了口唾沫,“面吧,我想吃面。”

白家破產那一陣,爸爸經常給我做面吃,幾塊錢的麵條,一紮夠我吃幾天,打個雞蛋汆點小菜,撒一把鹽化,趁着霧氣騰騰吃上一口……

我舔了舔嘴角,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等着,我下面給你吃。”

說完,賀知南挽起了襯衫袖子,露出的手臂肌理分明,折身進了公寓的開放式現代廚房。

賀知南系圍裙的動作一頓,抬起眼皮子看了我一眼,似笑非笑,“怎麼?”

“沒怎麼……”我細若蚊聲。

賀知南低笑一聲。

我老臉更紅。

本以為賀知南這樣的天之驕子是不食人間煙火的,沒想到廚房裏的他煮麵還挺有模有樣……

賀知南穿着很幼稚的淡粉色圍裙,和男人高冷精英的男神形象格格不入,卻有點……萌?

我有些看呆,再回神,一碗面放在了我面前。

“只有一些麵條和雞蛋,嘗嘗看合不合胃口。”

賀知南拉開椅子在我對面坐下。

我深吸了口氣,雖然只是撒了鹽花,麵條聞起來卻異常的香。

早上到現在粒米未進,我餓壞了,拿了筷子,食指大動,夾起麵條吹了吹便囫圇吞棗吃下去,吃到一半,才想起賀知南。

他兩雙環抱雙臂,靠在椅背上,半邊嘴角勾起,俊臉上是一個饒有興味的淡笑,“好吃嗎。”

我紅了臉,“你要吃嗎?”

本來想說,你要吃的話,我也幫你下一碗面吧。

誰知道,賀知南點了一下頭,隨後,便不由分說地拿了我手裏的筷子,就着我吃剩下的半碗面吃了幾筷子,還吃掉了我剩下的半個雞蛋。

我呆若木雞,哆嗦指着那碗面,“那,那,那是我吃過的……”

那,那筷子,也是我用過的!

賀知南是潔癖,居然用有我口水的筷子??

我是懵逼的。

“很好吃。”賀知南吃乾淨了剩下的半碗面,起身將碗筷放回廚房,出來的時候手上還拿了一顆橙子,從餐桌那邊滾過來給我,“補充維C,對身體好。”

剝開橙子,我放了一瓣進嘴裏,橙子很酸,不知為何吃進去的時候卻變得很甜。

“酸還是甜?”

“很甜!”我下意識就道。

賀知南修長的眉微皺,挑了挑眉伸手抓過了我手裏的橙子,放了一瓣進嘴裏,長眉狠狠一鎖,冷着臉將剩下的橙子扔進垃圾桶。

我噗嗤笑了出聲,看到賀知南憂鬱盯着我的眼神,我的偷笑乾脆變成了捧腹大笑,“哈哈,沒想到賀先生也會有被人陰的時候啊……”

賀知南眉尖一挑,唇角微勾,舉步朝我走來,我拔腿就逃,轉眼就被賀知南堵在了客廳,“好玩么?”

“不,不好玩。”我咽了咽口水,剛想求饒。

茶几上的手機響了起來。

賀知南眸中閃過一絲不悅,長臂一伸拿了手機過來,才發現是我的手機,來電顯示赫然是:阮子騫。

我嘴角一沉,笑不出來了,伸出手,“給我吧。”

該來的還是要來的。

我手指一滑,接通了電話,“周總?”

“蘇念!”阮子騫才說了三個字,賀知南打開了免提,頓時阮子騫憤怒的咆哮在寂靜的客廳響着,刺耳尖銳:“那天我說的不過是氣話,你也不必做到這種份上?!出賣公司吧!!阮氏百貨股票大跌,失去上百位重要客戶,你是不是想害死我才甘心!!”

解釋?阮子騫恐怕聽不下去。

我抿了抿唇,等到阮子騫停止了怒吼,才冷靜的道:“周總,如果我真的做了這種事情就不會接您的電話。”

賀知南深深看了我一眼,眸光諱莫如深。

那邊憤怒吼着的阮子騫,一下子就愣住,安靜了幾秒,頹然地吐出一口氣,“是啊,那你為什麼要接我電話?!”

“我說這件事不是我做的你肯定不相信。”

“是,我不相信,文件經過你的手上,在你的手上搞丟,不翼而飛,你是頭號嫌疑人,我不懷疑你懷疑誰?”

“……”

見我沉默,阮子騫想了大約半分鐘,才沉聲道:“這樣,等這幾天風頭下去一點,你回來,你說不是你做的我們就對薄公堂。”

我知道那意味着什麼,如果不能證明自己是清白的,那麼我就會收到法院的傳票,進監獄。

泄露公司信息,無期徒刑。

真是有意思,白家的人接二連三進監獄,就差我一個了。

呵呵。

我虛弱地道了聲,“好,過幾天聯繫。”

不想再說什麼了,掛了電話,關機。

我撈起沙發上的公文包,賀知南攫住我手腕,皺着眉,“去哪裏?”

“我不打擾你了……”

賀知南臉色一冷,咬牙恨恨地道,“你上了我的車那一刻已經在麻煩我了,現在想走?我不允許!”

果然還是一如既往強勢霸道。

我吸了吸鼻子,眼眶微澀,“可是我會給你造成不必要的麻煩……”

“我有說過我介意?”

看到我泛紅的眼睛,賀知南聲語柔和了幾度,“你乖乖呆在這裏哪裏都不許去,外面那些記者巴不得生吞活剝了你,你出去送死?”

我咬了下后牙槽,點點頭,“嗯,謝……”

賀知南的長指壓在我唇上,“不要說。”

我抿唇。

賀知南扔掉我手裏的公文包,抓過我的手進卧室,“你現在需要休息。”

拉上窗帘,讓室內徹底陷入了一片黑暗。

我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選擇躺上了床,枕頭有屬於賀知南的淡淡煙草味,糅雜成一種好聞的男性荷爾蒙氣息。

我有點窒息,轉眼賀知南來到床旁,扯了被子蓋在我身上,掖緊了沉聲道:“好好睡一覺,什麼都不要想,天塌了,有我在。”

天塌了,有他在……

安心的閉上了眼睛,本以為會失眠,腦袋裏一團亂麻,沒想到一閉眼睛沒有一分鐘便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只是做了噩夢,又夢到趙令儀,她拿着烏黑的像毒藥的碗走進,灌進我嘴裏……

“不——!不要——!不要拿走我的孩子——!”

我失聲尖叫,撲騰着手腳亂蹬,幾近瘋狂掙扎着。

肩膀被一個人緊緊的按住,醇厚溫和的聲音,“念念,我在這裏,不要怕!”

“孩子,我的孩子……”緊閉着眼睛硬生生流出了淚來,興許是太累的緣故,眼皮像是灌了鉛,哭着哭着就停了,夢靨只是一段插曲,很快又沉沉睡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室內一片昏暗。

我拿過手機看了一眼,果然一覺醒來清爽了很多,頭也沒有這麼疼了。

伸了個懶腰,雙足落到,我推開卧室的門,還沒走到客廳,一陣刺鼻的煙味撲面而來,我才發現客廳內霧氣繚繞,茶几上一堆煙蒂,而賀知南眉心緊擰,闔眸,面容疲倦地靠在沙發,紋絲不動,擱在扶手上的手緊捏成全,手指節微微有些泛白。

傑克站在賀知南身後,率先看到了我,眼底閃過了一絲異色,神色怪異地看了我幾秒,瞟了眼賀知南,然後低下頭不敢看我,逕自越過我朝着公寓大門走去。

直到門被傑克關上,賀知南才掀開了眼帘。

我嚇了一跳。

賀知南的眼白上佈滿了紅血絲。

怎麼才幾個小時不見,他好像老了十歲?

難道是因為我的緣故?

我揣揣不安地捏着衣角,舔了舔乾澀的嘴唇才開了口,“你……”

還不等我說完‘你還好嗎’,賀知南菲薄的唇微啟,跳出來一句讓人摸不清頭腦的三個字,“對不起。”

我委實嚇了一跳,“什麼對不起?”

又是一句讓我一頭霧水的,“是我沒有保護好你。”

他的嗓音低沉沙啞,透着不可名狀的悲愴。

我聽得一團迷惑,“你說的是阮氏百貨的事情?這事好像本就和你沒有什麼關係。”

賀知南半邊身子被黑暗吞沒,神色晦暗,用了吸了口煙,沒有接我的話。

我伸出食指擦了擦鼻子,然後將煙灰缸里的眼底倒進了垃圾桶,邊說:“阮子騫剛才打電話給我,看上去應該不是他做的,先前有點懷疑他,轉念一想,阮氏是他家族的企業,阮子騫是有腦子的,就算再討厭我也不會拿自己的財產開玩笑,我又不是褒姒,也不是蘇妲己,還沒有亡國的本事……”

清理乾淨茶几,我拉開了窗帘,將陽台的玻璃門半敞,放風進來透透氣,“吸煙對身體不好,你抽的太狠了,稍微注意控制一下,除非你想得肺癌……”

話還沒說完,我一轉身腦袋便撞到了一睹高大的人牆。

賀知南一聲不吭站在我身後。

夜幕初臨,客廳里沒有開燈一片昏暗,透過窗外的霓虹燈光,我抬頭,驚訝的發現賀知南的神容憔悴得嚇人。

那是一種……好像知道自己失去了什麼重要的東西,失去了全世界的神情。

看他神色陰鬱,我以為自己說錯話了,咬了下舌頭,擺手道,“呸呸呸,我不是那個意思,我不是在詛咒你得肺癌,我只是不想你得肺癌,香煙有害健康……”

五年前賀知南沒有抽煙的,看來是五年間染上的壞習慣。

和他重逢后,我也很少見到賀知南抽煙。

賀知南抽煙要麼不抽,要麼就一盒一盒的抽,狠狠的抽,好像透過煙來宣洩什麼。

仔細想想,每次賀知南狠狠抽煙都是在他低谷期。

所以他現在也心情不好嗎?

拜託,該心情不好的人是我好不好?

怎麼搞得好像被陷害出賣公司,一個不查很有可能被送去吃牢飯的人是他一樣。

我絮絮叨叨說這話,賀知南一言不發,半響,忽然他俯身一低頭,吻了一下我的額頭,“嗯,以後我不抽煙了。”

我靠……

我嚇得差點患上心臟病。

賀知南的一向霸道傲慢的讓人咬牙切齒,怎麼現在忽然切換成了忠犬模式?

是在說反話譏諷我多管閑事?

我咳了咳嗽掩飾內心的震撼和臉上的尷尬,“我不是在強迫你,你要是樂意就儘管抽吧。”

冬風灌進室內,冷冽冰涼,賀知南低沉嗓音卻染上了一絲暖色的道,“你不喜歡我抽煙,我便不抽。”

我下巴差點掉到地上。

吃晚飯的時候,我接到了宋景辰的電話。

“我很好,沒受傷,現在在……”我看了一眼餐桌對面的賀知南,壓低了聲音說,“我在酒店……”

話還沒說完,賀知南將我的手機抓了過去,對電話那邊的人淡淡道,“她在我這。”

我扶額崩潰。

“念念在你家?我馬上過去接她……”

“用不着過來,在這件事情結束以前,她都會在我這裏。”

我皺眉瞪向賀知南。

賀知南挑眉,撂了宋景辰的電話,手機關機,放在一邊,夾了一筷子菜放進我碗裏,面無表情,“吃飯。”

我:“……”

在賀知南的公寓住了幾天,不知道什麼原因,風波平息了很多。

阮子騫給我電話讓我去開會。

清晨,出門前,我緊張地拽住了賀知南的西裝,細若蚊聲問,“我會不會被他們生吞活剝了?”

賀知南挑了下眉,菲薄的唇微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傑克噗的笑出聲,“念念小姐,他們要生吞活剝您,也要經過先生的同意才行。”

去的路上,我忽然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彷彿知道我接下來會說‘賀先生’,賀知南挑眉,不動聲色睨了我一眼。

我立馬改口,用商量的口吻:“知南,那個……青青在場的話,能不能裝得和我不熟?”

果然,我覷見賀知南的臉色微微沉了一沉。

不過,好在他欣然鬆了口,“嗯。”

我吁了口氣。

抵達公司,我先下車,還沒走幾步,見我抖得厲害,賀知南攫住了我的手腕,沉聲,“別怕,我很快就過去。”

“……嗯。”我還是有點緊張,雙唇搽了口紅還是沒什麼血色。

“深呼吸。”賀知南俊臉深沉,藍瞳緊鎖我的雙眼。

我從諫如流,幾個深呼吸過後,感覺好受一些了。

“記住,有我在,你不會有事。”賀知南握了握我冰冷的手,瞥見了遠處的一抹身影,才鬆開了我的手,“快去吧。”

“嗯。”我轉身走了幾步,進了電梯后,身後傳過來:“知南哥哥!早上好!”

……

23層,會議室。

會議室裏面已經坐滿了人,氣氛安靜得詭異。

我踩着高跟鞋站定在會議室門口,緊捏着手提包袋子的手微微收緊,手心已經捏出了一層冷汗……

“叩叩!”

頃刻,會議室所有人扭頭看過來。

唰唰唰,好幾十雙眼睛,銳利審視我。

我緊張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臉都僵了還要故作鎮定,“各位早上好。”

有一個沒見過我的高層起身,溫柔的道,“美女,你找誰?”

我還沒說話,西裝領帶,完美詮釋什麼是斯文敗類的阮子騫率先開了口,“她就是蘇念。”

“啊?!”那個男人露出一個被雷劈的表情,簡直恨不能煽自己一大耳光子。

霎時間,寂靜的會議室,議論四起。

“她就是蘇念啊,真是人不可貌相!”

“長得這麼好看,居然為了錢做出這種事情來!”

我眼眶微熱,險些落了淚來。

長這麼大,我第一次受到這麼大的冤屈。

這次的事情,非同小可,就連哥哥和黃艷華都驚動了,接二連三打電話給我,前者擔心我出事,後者擔心我連累她。

連他們都知道了,估計新聞早就傳遍了,我的名聲七七八八也毀得差不多了吧。

但是這幾天呆在賀知南身邊,有一種無形的安全感……

“蘇念,坐下來吧。”阮子騫指了一張椅子。

我落座后,阮子騫剛想開口說什麼,一陣腳步聲傳來,賀知南被阮青青挽着手臂,兩人出現在會議室門口。

還別說,阮青青小鳥依人,容姿甜美,站在高大冷峻,氣場冷冽的賀知南身邊,兩人看起來十分登對養眼。

賀知南來了,唰唰唰,一整個會議室的高層,甭管多大官,全都起立,恭敬出聲:“賀先生!”

顯然已經習慣了這種排場,賀知南面上未動,猶如尊貴的王,淡淡地掃了一圈,視線落在我身上。

“念念!”阮青青瞧見我,鬆開手來到我身邊,拉起我的手,小臉佈滿了擔憂,“這幾天你還好嗎,我哥不許我聯繫你,我擔心死你了,這幾天你都去哪裏了?”

“我沒事,那天謝謝你拉我出來。”

“謝什麼啊,我後面才知道停車場也有記者,都是我沒查清楚……”

阮青青嘰嘰喳喳說著。

阮子騫咳了咳嗽,“青青,你出去,我們要辦正事了。”

“哥哥,你不要欺負念念。”

阮子騫盯了我一眼,捏緊了拳,“我們只是就事論事,沒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你說是嗎,蘇秘書。”

最後一句話咬牙切齒的。

我看向阮子騫身後的秘書長,淡淡重複,“是啊,沒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誰做的誰心裏有數。”

秘書長瞪大眼睛,“蘇念!你別血口噴人!”

我做驚訝狀,人畜無害眨眨眼,“我有指名道姓嗎?為什麼你這麼激動呢?”

秘書長臉上一陣茄色,嘴巴張了張卻啞口無言,最後狠狠盯了我一眼,憤憤作罷。

阮子騫道:“好了都別爭了,究竟是誰做的,事實勝於雄辯。”

賀知南在圓桌首席落座,會議室其他高層才敢坐下。

等到所有人落座,秘書長怨恨地盯了我一眼,遞給了阮子騫一份文件,而後看了我一眼,眼底有過一絲得意。

阮子騫將文件攤開,看了看我,然後一字一頓地道:“蘇念,我們的人查詢到,你的銀行賬戶在幾天前事發當天凌晨三點左右,收到了兩千萬的巨額匯款,此事是否屬實。”

有秘書將證據整理成了很多份,分別遞給了各位高層,也有一份落在了我的面前。

聽到阮子騫的話,我先是驚詫了下,隨後想想也不奇怪,我出賣了文件肯定是衝著錢去的,如果沒有匯款進來,那我的作案動機豈不是太不明確了。

看着銀行的流水賬,我搖搖頭,“我不知道有這筆錢。”

“還狡辯?!”有一個年老的高管過於激動吼出了聲,“事實就擺在面前,你真是冥頑不靈!非要我們屈打成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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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少,你老婆馬甲又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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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021:蘇念賀知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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