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希維爾被打了。不是被斯萊特林教訓的，而是被赫奇帕奇幾個七年級的學生堵在了一間空教室里，然後她被狠狠的打了一頓。打到鼻青臉腫，打到頭破血流。希維爾也還回去了，只是她終究是個小個子，在幾個塊頭又大又高的男生當中，真的算不得什麼。本來六個即將畢業的學生一起打一個三年級的女孩兒就足以被教授們狠狠的記過一次，並且關上一年的禁閉，甚至還有可能會在自己的檔案中記上一筆，足以影響未來的職業生涯。但是教授們沒管這事兒。
赫奇帕奇可干不出來這事兒。
干出這事兒的是斯萊特林。是希維爾的死對頭，那個大個的布萊克。她甚至不需要做什麼，只是在有意無意間說上那麼一句，赫奇帕奇七年級的同學草藥學好像學的都挺好的。然後就會有人明白，自己主動去做了那些人不在場的證明。斯萊特林的學生會主席也默許了，替他們藏好了尾巴。
學校里的教授們不是傻瓜，仔細推敲一下就能明白，可奈何他們沒有證據。哪怕希維爾指正對方，她也拿不出證據來。況且希維爾不會指正他們，她只會趁着不注意的時候再把人打回來。一群人她打不過，那就一個一個的打，她知道怎麼下埋伏，卻不知道怎麼把尾巴收好。
她是一個格蘭芬多。
她在晚餐前的時候抓住了一個落單的打過她的高年級學生，她就打回去了。高個子被突襲搞得猝不及防，不過也終究是個高個子，開始被希維爾揍了兩拳，後來就知道還手了。可是高個子的不像是矮個子，矮個子就是頂着拳頭上，她不怕他，而最終敗下來的是高個子。
算不得是希維爾報仇了，高個子身上的傷不少，希維爾身上的傷也不少。
米勒娃鼻子都氣歪了，希維爾在這種事兒上吃了這麼多的虧怎麼就是不長記性！每一次都是，回回都是，被別人欺負了就是不能學聰明一點，不知道有的事兒不能亂來。她就算是有心偏袒，希維爾都沒辦法讓偏袒。
“就是她打的我。”高個子鼻青臉腫的說的，他沒好意思哭出來，哪怕他確實是委屈的想要哭了。被一個小孩子單槍匹馬的揍了，而且還狠狠的揍了，他確實委屈的哭。
米勒娃於心不忍。她是喜歡希維爾這個學生的。聰明，性子烈，最主要的是和她脾氣，說一是一，說二是二。耿直耿直的格蘭芬多，只是耿直的有點讓人不知道說什麼好。她知道這孩子平時和斯萊特林小孩兒的過節，學生們不知道，但是他們這些教授都是看在眼裏，只是奈何他們抓不到證據，而且希維爾這孩子在這上面也確實是太笨。並非是偏袒格蘭芬多，只是有時候布萊克那孩子也確實過分了些。也加上全校的學生對希維爾苛刻了點，入學這麼久，都沒有女生願意和她住在一起，就是吃飯也不願意和她坐在一起。
當然，米勒娃並不否認希維爾的性格還是有些問題的。
“是不是你打的。”
“是。”
回答的乾脆利落，米勒娃聽見了又開心又難過，開心是她喜歡希維爾的這個性子，難過是因為這會兒連撒個謊都不會。明眼看去，矮個子是傷了多一些，低年級學生打高年級學生，雖說是事實，可是換種角度去想也能調過來。
“學校明文規定不許打架鬥毆。”米勒娃無力的說，希維爾知道，但是她不在乎。可是這次的事情能和上次一樣么？
不一樣的。
阿波里昂·普林格是學校的倉庫管理員。而那年，阿不思還沒有正式申請下來禁止體罰學生。
畢竟是三年級的小女孩，認錯態度也很好，原本的三十道鞭子變成十道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兒。可是十道鞭子對於三年級的小孩兒來說也是吃不消的。這就是為什麼那個時候布萊克那麼害怕被教授們抓住，哪怕為此讓希維爾逃過一劫也在所不惜。
沒能抽的皮開肉綻，卻也傷的青青紫紫。她一瘸一拐的從地底深處走出來，沒掉一滴眼淚，冷冷的看着那麼多看她笑話的人，然後她伸出了五個手指，對着在人群中的赫奇帕奇的人說。
“還有五個。”
這個神經病！
在遠遠的地方，希維爾看不到的地方，裹着黑色校袍的卷發佈萊克低着頭，踩着地上的小石子，一臉的悶悶不樂。
為什麼不能做朋友了？
真的是希維爾先說絕交的。
她真的真的是想和她做朋友的，眼睛那麼好看，那麼藍，比她堂弟的眼睛亮多了。不像是她弟弟，眼睛裏老是透着一股子壞勁兒，不是想着怎麼逃了當天的功課，就是想着下個惡作劇要落在誰的頭上，再不就是想着從她這裏騙零花錢。那天她好不容易擺脫老是纏着她的弟弟妹妹，溜到對角巷去玩，還遇到了一個不是那麼怕她，也不是特別難纏的女孩兒，最最重要的她竟然有藍眼睛。她還陪她去買東西了，就是想要交這個好朋友的。布萊克家的大小姐不是沒有朋友，可是那些朋友她都不喜歡。那些男生總是圍着她轉，她說什麼他們都說好，那些女生又全都怕她，她又不會吃人，幹嘛全都怕她。
希維爾也是，幹嘛要分去格蘭芬多。就算是拉文克勞也行啊！
再說了，她也沒講不能做朋友啊，她只是說不能讓別人知道她們做了朋友，也可以偷偷一起玩啊。幹嘛一張嘴就是絕交呀！好啊好啊，絕交就絕交，誰怕誰呀，她才不會不高興呢！
這麼想着，布萊克一腳踢飛了踩了半天的小石子。小石子滾了好遠好遠，再抬頭的時候，那些圍觀看熱鬧的人全都散開了。
有什麼好看的！吃飽了撐的沒事幹！
布萊克這麼想，扭頭就向自己的寢室走去。
……
希維爾的傷疤還沒有好呢，就忘了自己當初是有多疼了。這次還沒來的及讓別人告狀，普林格就已經抓住了正在施暴的希維爾。看着她拳拳到肉的麻瓜打法，普林格一下子就覺得自己上次抽的一點都不疼。
其實很疼，只是她不在乎。
一次否定可以免去一頓鞭子。赫奇帕奇的大男孩真的特別害怕被人抽鞭子，所以他連連否定，剛剛他確實動手了，只是正當防衛。
“是。”
這是希維爾給的回答。
這頓鞭子逃不了了，米勒娃沒說什麼就回辦公室了，她沒辦法了，她去給希維爾的監護人寫信。見過倔的，沒見過這樣倔的，見過傻的，沒見過這樣傻的。
十道鞭子漲到了二十道。希維爾是能感覺到疼的，可是這卻阻止不了她復仇的信念。其實這根本算不得是復仇，只是小孩子們之間的負氣。孩子們任性的以為自己是正確的，對方是錯的，任性的以為這對於自己來講是最好的。不管是復仇的希維爾，還是等待被複仇之後復仇的大個子們。
這是仇恨的開始。而慶幸的是，在這場復仇的過程中終會有人來制裁。看，教授們制裁了希維爾，那些被揍的人便覺得足夠了。
可要是他們覺得還不夠呢？
可要是希維爾覺得這懲罰應該降臨在對方的頭上呢？
這不是孩子們該考慮的事情，他們都只是孩子，哪怕有的人已經度過了成年之夜，可是他們終究是孩子。
阿不思不是不想管這事兒，而是他管不了。可是他卻不能不來到這裏，來到學校醫療翼里，希維爾昨天剛挨完鞭子，這次卻真的被打傷了。三十道鞭子落在身上，打的皮開肉綻。不是因為普林格私下裏的加刑，而是希維爾終於完成了自己復仇，在短短的幾天之內，那六個打過她的大個子，終究一個沒落下的被她打了一遍。這或許是原因之一，還有原因是在昨天早上寄過來吼叫信。信上的話不多，一句話而已。
——希維爾·F·穆迪！！！別他媽給我找麻煩啦！！！
是那個年輕有為而又格外不好對付的傲羅。他是她的親哥哥，也是她的監護人。
可是不管那個出了名的兇狠傲羅的咒罵，都阻止不了希維爾的行動。她如願以償的讓最後一個大個子付出了血的代價，而這一刻她躺在了醫療翼里。
來龍去脈他清楚，哪怕是那些不為人知的小事兒他也清楚。人們都說阿不思·鄧布利多知道天下間所有的事情。這是誇張的說法，其實他就比知道霍格沃茨里發生的所有事情多上了那麼一點點而已。
“我知道你醒了，你現在閉着眼睛，我想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你不想和我說話？”他試圖讓自己的音調變緩，變得沉穩，變得富有說服力。而後他看到那雙澄澈的藍眼睛，因此阿不思彎出了一個好看的笑。
“你還要扣格蘭芬多的分數么？”
這場景似曾相識，希維爾第一次被校長扣分還是她上一年級的時候，那次校長整整扣了她一百分。因為她用一個不成熟的自創魔咒攻擊了斯萊特林的學生，很不幸那個學生就是布萊克。
“扣分已經阻止不了你了。”阿不思如實回答，還調皮的眨眨眼，“不是么？”
是。
希維爾扭過頭，把一開始落在校長身上的視線挪到了天花板上。
很疼，這讓她根本都無法開心，除了一種很失落很失落的感情之外什麼都沒有。
“你看，報復只會讓人更加空虛。”
阿不思猜對了她的想法，而且不是那麼在意的就說出來了。希維爾沒有惱怒，她不介意自己的心思被人猜到。這可是校長，能猜到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可是她有一點要說，一定要說明白的。
“我不想報復的。”
這只是布萊克給她的好看，她要好好的接下來，然後再狠狠的反擊回去。
“希維爾，有些事兒你要學會適可而止。”不明其意，似乎意有所指。
“我都打回去了，不會再打了。”
“哦，當然，當然，我知道，我是說你和那位神秘的小朋友。”調皮的眨眼的校長讓希維爾看了個正着。兩雙藍眼睛相對，一個澄澈的像是一張白紙，一個圓潤的讓人看不出來他是在笑，還是在真的笑。
他是校長，知道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希維爾想，可是這麼一刻，藍眼珠里卻匯聚出了透明的液體。
她哭了。
挨打的時候她沒哭，在全校面前念檢討書的時候她沒哭，被哥哥發來能讓人所有聽見的吼叫信的時候她沒哭。
可是現在她哭了。
“……真的、真的不能做朋友么、和、和斯萊特林。”
換做別人可以，但是布萊克不行。
阿不思想，但他沒說，他說了別的。
“希維爾，與魔鬼並身前行，終有一天會忘記我們最初是要前往何處的。”
“……不、不是魔鬼的……”
“哦，不，希維爾，請不要誤解，我無權指責誰是魔鬼，我是說你在走向一條屬於魔鬼的道路。這一點，不管是你的兄長還是我，都不願意你如此。”
“可、可、可是我就是想啊！”
阿不思是覺得自己殘忍的，甚至在這麼一刻，他竟然覺得自己對這個十二歲的孩子是不是太過於苛刻一些了，是不是對故事裏的故事太過於冷漠了。他伸手擦去那像是怎麼都擦不掉的淚，想帶去些安慰，卻發現這種安慰對於這個孩子來說是無用的。
沒有人比他更明白和最好最好的朋友決裂的感覺了，沒有人。
長長的嘆息聲響起，阿不思能記得自己是一個校長，卻記不得自己也是阿不思·鄧布利多了。
“這樣忍受痛苦，證明你還是一個人，這種痛苦也剛好是人性的一部分。”
哭嚎聲起，而立於門外很久很久的人，卻終究沒有了推開這扇門的勇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