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兩不賣一不收
那啟悟臉瞬間蒼白,攔住我就問到底怎麼回事兒。
我們方家做着的鎮物生意本身就是從陰靈手中謀飯吃,為了不將平衡打破,就有了兩不賣一不收。
這兩不賣,其一是心術不正者不賣,其二是為官者不賣。
前者是怕遭到對方算計,畢竟農夫與蛇的故事人盡皆知,而後者則是不想讓黎民百姓遭殃。
這一不收,便是不收帶血的鎮物。
鎮物雖是由死者怨念侵蝕而成,但如果沾染了血漬,那怨念便會成幾何倍數增長,使鎮物成為煞物,威力異常霸道。
殺人兇器雖然也有血漬,但只要在血漬還未乾涸的時候將其清洗乾淨便可以破了這個規矩。
可這面唐朝銅鏡上的血漬已經滲透到了鏡面之中,經歷了千年時間,以我的能耐,想要對付恐怕有點棘手。
我冷着臉指向卧室:“銅鏡浸血已經不再是普通物件,而是大凶的煞物。”
“是不是只要把血液弄下來你就可以對付了?”
那啟悟滿頭大汗讓我等一下,旋即跟打了雞血一樣衝進了房間裏面。
我清楚他要做什麼,無非就是想要把銅鏡上的血漬擦乾淨,但血漬已經滲入了鏡面,根本就沒有辦法擦下來的。
正準備讓他別做無用功,找個暖和點的地方躺下來等死,可話還沒說出來,就聽到‘鏗鏘’一聲金屬撞擊聲從房間傳來。
我猛地一顫,心嘆一聲壞了。
那啟悟抱着銅鏡奔了出來,激動喊道:“兄弟,我已經把血漬給弄下來了!”
我定睛看去,鏡面上的血漬雖然不見了,卻多了一個小拇指蓋大小的缺口,這傢伙竟然用菜刀把血漬硬生生給嘣下來了。
“你瘋了嗎?”我被驚得目瞪口呆。
那啟悟指着銅鏡說:“兄弟,這血漬已經被我搞乾淨了,你這就好對付了。”
“你知道自己做什麼嗎?”我急忙後退,警惕盯着銅鏡:“這面銅鏡本來只是纏着你,並沒打算要了你的命,你現在削了血漬,這明擺着是挑釁……”
“啊……”
我還沒說完,那啟悟突然驚呼一聲,好像摸到了燒紅的烙鐵一般就把銅鏡扔在地上,捏住了耳垂。
“兄弟,燙……好燙……”
我沒空理會他,擰眉朝銹跡斑斑的鏡面看了一眼,就看到在一個面目猙獰的女人面孔從鏡面一閃而過。
我接手古董鋪距現在僅有半年,從未碰過沾血的煞物,現在鏡面顯露異象,明擺着是個不好對付的主兒。
我不想趟這攤渾水,轉身打開房門:“你還是好自為之!”
“大兄弟,你可得救救我啊。”
那啟悟一個飛撲攔住我的去路,跪在地上緊緊抱住我的大腿哭喊起來:“我的好兄弟啊,你一定要救救我,我也不知道會有這樣的後果,不然你借我一百個膽子,我也不敢把血漬削下來啊。”
我這人最大的毛病就是心軟,雖然不大喜歡這個人,可見他鼻涕泡都冒了出來,我又有點於心不忍。
那啟悟削下血漬也是因為我剛才的話,現在事情難以控制,我要是一走了之,那他恐怕撐不到明天。
我咬牙說:“行了,你別哭哭啼啼了,這事情也怪我,我盡量試試,如果不行,只能另想其他辦法了。”
“兄弟,你願意幫我了?”他擦着眼淚站了起來。
“我當初就不應該跟你過來!”我懊惱一聲,沒想到竟稀里糊塗上了賊船,也不知道能不能順利靠岸。
關上房門,那啟悟忙問我他應該做什麼。
我讓他暫時什麼都別做,而是將如何處理告訴了他。
我處理過的都是死者生前的貼身之物,只要根據死者的生前習性便可以輕鬆的化解怨念。
但這面銅鏡來自於千年前的唐朝,主人身份不明,加上銅鏡浸血成了煞物,並不像鎮物那樣只是折騰出一些動靜,搞不好這是會死人的事情。
聽了我的話,那啟悟哆嗦的沒完沒了。
我懊悔搖頭,告訴那啟悟當務之急先搞明白銅鏡的主人是誰,只要順着對方的性子,就可以解了怨念。
也不知道那啟悟有沒有聽懂,反正就是一個勁兒的點頭,對我是唯命是從。
從沙發上撤下布套抱着銅鏡將其放在桌上,那啟悟從冰箱拿出幾瓶啤酒遞給我,我這人雖然不是很喜歡喝酒,可酒壯慫人膽,這面銅鏡不好對付,好歹可以給我點底氣。
那啟悟不勝酒力,兩瓶啤酒下肚就紅了臉,不斷拍着自己的臉,喊叫着‘大清亡了,大清亡了’。
從他斷斷續續的悲訴中,我才知道那啟悟祖上在京城相當有排場,不過清末后,那啟悟祖上知道大勢已去,便提早變賣了京城家業,拖家帶口來到西安城大肆購買地產。
那時候有錢,他爺爺便成了當地頗有名氣的大紈絝,花錢猶如流水,沒幾年就把家業敗的一塌糊塗。
好在那啟悟父親是個省油的燈,陸陸續續贖回了一些家產,雖說沒有剛過來的時候家大業大,但也算得上富甲一方了。
說到最後,那啟悟豎起大拇指頂着自己腦門感慨說:“兄弟,這大清要是沒亡,那爺我就算不是個貝勒,那好歹也是個御前帶刀侍衛。”
我瞥了他一眼,冷冷說:“就你這德行還帶刀侍衛?別到時候看到刺客你最先嚇尿了。”
那啟悟哼哼了兩聲我聽不清楚的話就打起了輕鼾,看樣子是喝醉了。
不過這樣也好,一會兒銅鏡要是發起難來,他清醒着要是大喊大叫,反而會拖了我的手腳。
我乾瞪眼盯着桌上的銅鏡,一直等到晚上十一點,銅鏡也沒有顯露出異樣,不過在精神高度集中的狀態下,酒勁上來之後,我也昏昏沉沉,本想喊醒那啟悟讓他盯着,可怎麼踹都喊不醒他。
最終我實在扛不住了,心說就睡一小會兒,然後便閉上眼睛。
也不知道睡了多長時間,我突然就感覺脖子傳來一股涼意,急忙睜眼,餘光下,就見一把閃着寒光的菜刀架在我脖子上,鋒利的刀刃緊貼着我的皮膚。
我就縮在沙發角落,稍微動彈一下,鋒利的刀刃就會割開我的皮膚。
半年來的實戰經驗告訴我,那啟悟已經被銅鏡中的怨念控制了,我現在不能輕舉妄動,不然肯定會激怒怨念。
盡量讓自己的呼吸平穩,緊貼着我脖子的菜刀被收了回去,餘光下,一張蒼白的臉龐慢慢從側面探了過來。
等到那啟悟整張臉都出現在我面前,我才注意到他翻着白眼,嘴角還掛着詭異的笑容。
這畫面我見了不少,早就已經有了抵抗力。
可那啟悟的臉距離我非常近,我甚至可以感覺到他的鼻息噴在我的臉上。
饒是我心跳加快,雞皮疙瘩起了一身,但我還是儘可能的讓我呼吸均勻,生怕他會瞬間發起狂來。
突然,那啟悟裂開嘴角,發出了一縷‘咯咯’的笑聲。
我的瞳孔猛地收縮,這哪兒還是那啟悟的聲音,這分明就是一個女人的笑聲!
即便我見過不少這種狀況,可在我沒有任何心理準備的情況下來這麼一下,還是讓我的氣息亂了。
那啟悟止住了笑聲慢慢把腦袋縮了回去,踩着緩步提着菜刀,朝桌上的銅鏡走了過去。
為了防患於未然我不敢墨跡,急忙爬起來衝進了廚房,舀了兩碗糯米就加水快速淘洗起來。
一會兒工夫,糯米被我洗的乾淨,我端着一大盆糯米水來到客廳。
糯米本就是制陰之物,糯米水對克制鎮物有非常好的效果,只要將鎮物置入糯米水之中,怨念就會被暫時阻絕。
為了搞明白這銅鏡的來歷,我現在還不能輕舉妄動。
那啟悟已經坐在了凳子上,兩隻手正捧着銅鏡細細打量。
隨後又將鏡子靠在了牆上,開始了一系列如同女人那般的描眉化妝動作。
持續了足有五分鐘之久,他的動作突然定格下來,猛地扭頭朝我看來,蒼白的臉上露出了嫵媚的表情,掐着蘭花指魅惑望着我嬌聲問:“您看我漂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