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月明星稀,萬籟俱寂。
尚未完全清醒,腦海里便響起一道聲音。
【檢測到宿主已蘇醒,系統H01竭誠為您服務。當前為綜武俠世界,為防止宿主身魂遭受排斥,我們安排了已被抹殺的角色做馬甲。姓名:朱……】
本是平躺在崖壁邊的白衣少女霍然睜眼,她意識尚在朦朧混沌,只聽到了最末一個字,打了個激靈瞪大了眸子,蹙眉道:“在、在哪兒?誰說的豬?!”
【我,系統,不是,豬。】那聲音一本正經道。
“你是……什麼東西?”少女欲言又止,這才發現那聲音不是在耳邊響起,而是腦海里的聲音,嚇了一跳。
我是誰?我從哪兒來?我要到哪裏去?
人生三大終極謎題,她竟一個都不曉得。真是有一肚子話想問這個名叫“系統”的鬼東西,又覺得它神秘莫測。
【我,系統,不是東西。】那聲音又道。
頓了頓,似乎覺得有些話語很難交代清楚,向少女傳輸了許多事物。有些能明白,譬如兩個雞肋的金手指,聽着實在沒幾分主角排面;有些卻是似懂非懂,還得慢慢消化……
重要的這鬼東西說,她本不屬於這裏。
她應當在隔壁,作為另一個武俠世界的女主。
且因為她的消失,那個世界分崩離析一塌糊塗,又說她的官配等她等得好苦,再不回去怕他黑化,那就真完了……總之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讓她趕緊回去。
她沉思片刻,問系統:官配是個啥?
系統道:就像話本里天生一對命定姻緣的兩位主人公差不多。
然後又是語重心長地勸,說定要她心甘情願想着回去,它才能把她帶回去,扭轉回有始有終的原著結局。
少女咂了咂嘴,又問什麼叫“原著”。
系統道:也跟話本一樣,譬如梁山伯與祝英台,焦仲卿與劉蘭芝,牛郎織女,許仙白蛇……主人公們遇到的事情皆有定數,就是“原著”了。若缺了重要的人物,那結局就不一樣了……譬如要祝英台跟馬文才在一起,這能甘心能樂意?梁山伯豈不是太慘?
漆黑的夜色里,伴着懸崖邊山風的嗚嗚聲,白衣少女嘆了口氣,覺得自己充分冷靜了,也深刻明白了。
凡事總須研究,才會明白。
古來這些故事,她也還記得,可是不甚清楚。
轉動腦子一想,這故事沒有年代,歪歪斜斜地每一段都寫着“天作之合,情有獨鍾,絕美愛情”幾個大字。她橫豎剛醒也不想再睡,又仔細琢磨了半響,才從縫裏又看出字來,滿腦都飄着兩個字是“要死”!①
呵,傻子才回去。
現在都是新社會了,包辦婚姻是犯法的哦。
她的腦子裏不經意冒出了這樣與古代武俠世界格格不入的想法,被系統聽到后很是痛心疾首。
【你的靈魄是散到多少世界去了?我滴個天道老爺鵝,這好好一個武俠女主,明艷高潔牡丹美人,怎麼現在……罷了,快跟我回去,你官配都出來找你啦!他現在……】它聽起來都快哭了,這時候倒有些像是人的情緒,而不是之前那樣乾巴巴的。
然而白衣少女很無情很倔強地冷哼一聲:
“——你想都不要想,我就是孤獨終老,死外邊兒,從這座山崖上跳下去,也不會回去找你說的什麼官配的!”②
一席話說得斬釘截鐵,分外有志氣。
隨後將那破系統從腦子裏趕了出去,竟然還真成功了,於是更堅定了獨美的決心。
而在山林間摸索出路的過程中,這散發著單身狗清香的白衣少女,遇到了另一條貨真價實的狗子,兩兩相望,實在倍感親切。
一人一狗,經典開局,妙哉。
*
嚴冬雖已漸漸遠去,天氣依舊寒冷。
昆崙山橫亘千里,遠處山峰皆是白雪皚皚。
這樣的季節,卻有二十幾人正往偏僻的深山走。
這些人裏頭,老少青壯婦孺皆有。
直走到日暮下沉,沒有一個人喊累,也沒有一個人喊餓……但誰若掉隊了,領頭人會喊着拉一把,腳步雖慢,卻從未停下。
十三歲的不悔攙扶着母親走在人群最後。
“娘,你累不累?”她的聲音低了下去,唯恐被人聽見:“我身上還有兩個饅頭,咱們待會兒分吃了吧?”
正值豆蔻年華的小姑娘繼承了母親紀曉芙長挑的身材,她的帽子是灰狐毛滾了一圈邊,更顯得尚存幾分稚嫩的臉蛋秀美可愛。
她不說讓母親一個人吃,是因為知曉疼愛自己的母親決不會同意。
“不兒,娘不累。”背着個棉包袱的紀曉芙握着女兒的手臂,搖了搖頭:“算算時辰,等選定了一塊合適的空地,就能休息了……你將劍拿好,不要丟了。”
她並沒有提食物的事情,只因已敏銳地感覺到周遭一個似是耳背眼花的老頭子睜着渾濁的眼睛朝這裏望了過來。
不悔也噤了聲。
四周寂靜,只有人群行走和呼吸的聲音。
——不過是兩個小小的黑面饅頭……
如今竟是女兒偷偷省下的口糧,連餓着肚子想以它飽腹時都要遮掩。
紀曉芙愈想愈心酸:在二十年前,自己年幼之時,莫說是作為金鞭紀家嫡女,后又投入峨眉當真傳弟子……便是尋常百姓家,又何至於此?
那是元十一年,丁卯。
有紅星大如斗,自東南墜西北,其聲如雷……從那之後,本就分崩離析的天下更是赤地千里,民不聊生。
她獨自一人帶着女兒艱難求生,原本武功倒也足以自保,也甘於清貧不想旁的。但月前在一次護鏢爭鬥中傷了心肺,如今傷勢不但沒好,反而加重了,實在力不從心。
輾轉到了昆崙山下,跟着這些流民進山,卻不是為了以命捕獵掙個生路,而是想去坐忘峰,找那個人……將女兒託付給他,她便能放心離去了。
紀曉芙自受傷後行動便有些遲緩,回憶思路亦是斷斷續續的,只是沉默地做着這些年在野外已做慣了的事情。
直到準備歇息時,領頭人的喊聲忽沖了過來:“那女人,你跟你閨女守夜,上外圈扎篷去!”
“憑什麼?”紀曉芙還沒回應,剛拾好柴正要扶着母親坐在火堆旁暖身的不悔已霍然抬頭:“這一路我跟娘有什麼危險都擋在最前,昨日遇見的黑熊也是靠我娘趕跑的!”
娘一直教導說作為武林中人理應鋤強扶弱,因此儘管自身傷勢未愈,也盡心護着這些普通人,不求他們磕頭跪謝,但也沒柿子撿軟的捏的道理!
這話一出,念着恩的俱是訕訕轉過頭去。
“憑我說的!”領頭的是個滿臉橫肉的壯年男子,眼角還有一道疤,這也正顯示出了他在這貧瘠亂世的能耐:“誰都要守夜,今天正輪到你們娘倆罷了……小妹妹,你若不服氣,大可以跟你娘一塊兒走啊,瞧我們留不留你!”
“你……”不悔還要爭辯,被母親拉住了手。
紀曉芙看了看四周,他們報團聚在一處,竟無人出聲為她們說句公道話。
若說不心寒是不可能的,但這些年也早已習慣,便道:“勞駕,至少讓我們從鍋里舀些熱水。”
這個請求倒沒有被拒絕。
母女倆各盛了一碗熱湯走到了外圈,拿了兩塊粗布墊着坐下。
鍋里不過是雪水摻了些草根熬煮,算不上什麼好東西,底部倒有些稀碎的米粒,那是只有以那領頭人為首的幾個青壯男子才能吃的。
這幾日糧食都快吃光了。
雖曾打到一隻狍子,但領頭人虎着臉說要拖回去賣了錢再分,不肯讓人吃。故除了大前日逮到兩隻兔子,好歹沾了些葷腥,旁的時候流民們大都硬撐着以草裹腹。
背對着眾人也不是全無好處。
少女小心地掰開了凍得邦硬的饅頭,將稍大的那個放到了母親碗裏泡軟。
紀曉芙欲推拒,被女兒攔住了,小姑娘笑着勸道:“娘,快吃,冷掉了胃裏難受呢。”這樣寒冷的夜晚,一碗熱湯的溫度實在保持不了多久。
“……嗯。”婦人抿了抿唇,蒼白憔悴的面容浮現出一個淡淡的笑容,隱約可見當年的美貌。
見母親也開始吃了,不悔才安心將自己那份以較快地速度塞進了嘴裏——這年頭,總是自己吃到肚子裏才穩妥。
少頃,抹了抹唇道:“娘,待會兒您好好歇息,我來守前半夜,到了後半夜再喊你。”
不悔打的是個自己熬一整夜不喚醒母親的主意,但這回紀曉芙卻堅決不肯:“守夜枯燥,卻不費多少力,娘還撐得住……”
她起身,勉力躍到了二尺外的一棵老樹梢上坐下,對樹下非要陪伴的女兒勸阻道:“不兒,聽話,快去睡!”
但這小姑娘實在有些像她從未見過的生父。若脾氣上來了,是真有些左性兒的。
於是睜眼抱臂執着地陪母親一同守夜,連哈欠都強自忍住了。
紀曉芙無法,只得對女兒耳語哄道:“眼下已進了深山,娘想帶着你離開隊伍了。你今夜不養足精神,明日我們兩個都疲累不堪,可怎麼走呢?”
不悔這才肯聽話。畢竟年幼,靠在樹根處不過片刻,便墜入夢鄉。
紀曉芙將舊羊毛毯子給女兒拉了拉,又怕她凍着,畢竟前幾日都是躺火堆邊上入眠的,今日卻遠離人群。
山林里靜謐一片,連蟲鳴鳥語都不曾聽聞。
思忖片刻,便預備在附近拾些柴火,架個小小的火堆。
紀曉芙腳步極輕,沒吵醒任何人。
但畢竟“眾人拾柴火焰高”,如今只她一個人,又須始終警覺四面八方,自然進度緩慢。
約摸大半個時辰后,當她又抱着捆枯枝繞過熟睡的流民要回到女兒身旁時,偶一抬頭,又驚又急,簡直目呲欲裂!
不知何時,竟有條不知是狼是犬的野獸從那林間鑽了出來。
它身軀大得出奇,唇部寬而略尖,似乎唇邊的毛上還有一些暗紅色的血跡,只是夜色昏暗不甚明顯。
紀曉芙怒喝道:“畜牲爾敢!”
這些年在外能忍則忍,性子似較為柔弱。
但為母則剛,牽扯到唯一的女兒,那是什麼都能豁得出去的……當下便拔出劍來,不顧傷勢運氣而去,勢要將那惡狼斬殺。
這一聲略帶嘶啞的高呼不但震住了野獸,連帶着領頭人那幾個青壯也倏然驚醒,只有幾個疲累至極的流民猶在打鼾。
本在酣眠的小姑娘睜開雙目,見了眼前一隻碩大的狼頭在動,黃澄澄的眸子在火光中反射着綠光,嚇得尖叫起來。
“不兒莫怕!”趕來救女的紀曉芙揮臂,一劍刺向狼首。
卻被它偏頭敏捷地躲了過去,於此同時,那四隻爪子一齊抓撓地面,呲着牙似動了怒要發狠。
人與野獸的戰鬥一觸即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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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原著蘭,男主原著缺,但出於種種原因,《絕代》原著和穿越的所有世界都被魔改了,大背景和小細節都有,比如《倚天》原著稱呼不是“娘”,而是“媽媽”。雖為衍生,當原創閱讀或許更輕鬆,謎題和真相將慢慢揭露……
我是不會劇透滴(づ●─●)づ
非正經沙雕文,往後帶着序號的都代表引用,要是沒標註起源,那就當是魯迅先生講的吧_(:з」∠)_
隔壁《[綜武俠]絕代雙標》已完結。心蘭×無缺。
下本《[綜武俠]明明如月》求預收。蛛兒×七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