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初臨九州 第五十八章 蘇秦蘇醒
兗州一處密室
兩個黑衣人看着眼前的紙條，沉默不語，紙條上只有十二個字：“徐徐圖之，殿試開啟，即可動手。”
一個黑衣人開口道：“殿試開啟不是就意味着要等蘇秦醒來么，主上憑什麼斷言蘇秦一定能醒來？”
另一個黑衣人道：“主上的心思豈是我們能妄加猜測的，既然主上說蘇秦不會死，那他就一定沒有死，等吧，離殿試也快了。”
蘇秦確實醒了，就在前一天
緩緩睜開雙眼，浮現在眼前的朦朧的世界讓蘇秦一時間有些分不清自己是在哪裏，努力眨了眨眼睛，才讓自己看的更清楚了一些。
床邊上，蔣依依，秦夢玥，邵詩穎，徐謂琴，徐洛凝都是死死看着蘇秦，蔣依依捂着嘴痛哭，彷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是真實的。
蘇秦看到了床邊上的幾位女子，嘴角一咧，還好，看來是沒有死，還能看到她們。
徐洛凝鼓着腮幫，撅着嘴不斷抽泣，緊緊拉着姐姐的手，任憑眼淚不斷滑落。
蘇秦看着眼前一個個哭泣的女子，沒好氣道：“哭什麼哭，我又沒死，也太不喜慶了。”
只是這從嘴中發出的聲音，嘶啞低沉，不僅聲音極小，胸中更是傳來一陣陣撕裂般的痛感。
蘇秦倒吸一口涼氣，咬着牙，努力不讓自己痛出聲音來。
聽到蘇秦嘶啞的聲音，眾女子更是心酸，徐謂琴最先反應過來，開口道：“別說話了，你傷到了肺，這次能挺過去已經是殊為不易。”
蘇秦輕輕點頭，幅度極小，看着被包裹的像個木乃伊的身子，蘇秦努力扭頭，用眼神看向床邊的水。
蔣依依立刻心領神會，拿起杯子，輕輕遞到蘇秦的嘴邊。蘇秦搖了搖頭，掙扎着用細微的聲音道：“用嘴喂我。”
蔣依依一愣，又羞又氣，你都傷這個樣子了，怎麼還想着這些東西。
眾女子都是俏臉一紅，偷偷扭過頭去，不敢再看。
蔣依依咬了咬牙，也只好按照蘇秦說的去做，蘇秦喝完甘甜的水后，頓時覺得喉嚨一陣刺痛，咳嗽了起來。
不僅把剛喝下的水嗆了出來，咳出的水中還帶着陣陣血跡，染紅了胸前的被子。
蔣依依怔怔地看着一片鮮紅的被子，和滿臉痛苦的蘇秦，拿着杯子的手一軟，杯子直接摔碎在了地上。
蘇秦喘了幾口氣，用眼神示意幾人不要驚慌，咧着嘴，想要笑卻笑不出來，沙啞着開口道：“碎碎平安，歲歲平安。”
連水都沒法喝，自己這次到底傷的是有多重，蘇秦努力回想最後發生了什麼，只記得在楊年的嘶吼聲中，自己完全沒想到的第四個刺客，一劍刺穿了自己的胸膛。
隨後自己眼前一黑，就沒有什麼印象了。
蔣依依和秦夢玥立刻動手，給蘇秦重新換了一床乾淨的被子，把那床沾染了蘇秦血跡的被子給扔的遠遠的，似乎一併扔走的還有蘇秦身上的傷病。
蘇秦用沙啞的聲音問道：“我身上那塊夢玥送我的玉佩呢，給我拿來，誰讓你們把它拿下來的。”
秦夢玥哭着從懷中拿出了自己曾經送給蘇秦的玉佩，蘇秦結果后開口道：“可多虧了它呢，沒有它在暗中庇護我，這一次，我說不定還真挺不過去。”
伸出手顫顫巍巍地摸向秦夢玥，秦夢玥走近了幾步，擦去臉上的淚水，把臉靠在蘇秦的手上。
蘇秦又看向其他幾個女子，感嘆道：“都瘦了，這樣不好。”
蘇志武和柳如煙很快就趕來了，柳如煙在門口徘徊很久，擦乾了臉上的淚，確保蘇秦看不出一點悲傷的樣子，才抬腳進入房間。
柳如煙臉上帶着笑容進來，看到蘇秦纏滿繃帶的可憐模樣，鼻子一酸，差點就前功盡棄。
蘇秦努力想讓自己露出一個笑臉，好讓母親寬慰，奈何渾身無力，盡到了臉部表情都無法隨心所欲的地步。
柳如煙笑着開口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啊，我就知道秦兒你一定會沒事的。”
蘇秦看向父親，用沙啞到宛如載滿貨物的馬車上木頭的滋啦作響的聲音開口道：“楊年呢，他怎麼沒來。”
蘇志武沉默了一下，緩緩開口道：“他自認為沒有保護好你，羞愧難當，無顏前來見你。”
蘇秦閉上了眼睛，緩緩開口道：“讓他不必如此，誰都不知道會有第四個刺客，是我自己不夠小心了。”
蘇秦突然想到了什麼，開口道：“對了，那天因為打鬥而損壞的商鋪，攤位，補償了沒有，可不能忘記了。”
柳如煙雙眼含淚道：“都安排好了，你放心吧，別說話了，好好休息。”
蘇秦這才放心，輕輕點頭。
蘇志武想了想，還想要和蘇秦說些什麼，卻發現蘇秦已經又沉沉地睡去了。
他太累了，僅僅是說了幾句話，就似乎已經用光了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幾分活力。
蘇志武沉默地看着蘇秦睡着后，臉上難以掩蓋的疲態，和由於身上傳來的陣陣痛感而不住的下意識皺眉，看了很久，才離去。
蘇秦蘇醒過來的消息很快就被一些關係親近的人得知，並沒有大肆宣揚，但是最先得到消息的自然還是天子姒崇了。
姒崇思考了一陣，開口道：“既然蘇秦福大命大，撐過去了，這件事也可以告訴五兒了，你去通知她吧，再和她一起去一趟，替我表示一下慰問。”
陳真華領命，默默離開。
當日下午，徐彪最先趕到太醫院，看着原本生龍活虎的蘇秦現在躺在病床上病怏怏的模樣，也是嘆了口氣，開口道：“既然他醒了，你們兩個也可以跟我回去了吧，都這麼久了。”
蘇秦這才知道徐謂琴和徐洛凝一直呆在太醫院等自己醒來，看向徐謂琴，輕聲道：“辛苦你了。”
徐謂琴忍住淚搖了搖頭，牽上徐洛凝的手，再三回頭看了看蘇秦，跟着徐彪離開了太醫院。
很快，姒璇也跟着陳真華來到了太醫院，發瘋似的衝進了蘇秦的房間，獃獃地站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蘇秦有些疑惑，怎麼姒璇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模樣，不應該啊，自己當街遇刺，這麼多人都看到了，應該會火速傳開才對，除非宮裏有意向姒璇隱瞞了一切。
蘇秦一瞬間想了很多，姒璇則是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後悔，後悔當初沒有找到姒崇問清楚，後悔自己知道的太遲，來的太晚。
陳真華笑着開口道：“蘇公子能醒過來真是太好了，陛下這些天可也是一直挂念着你呢，一知道你醒了，立刻派我來代為慰問。”
蘇秦點了點頭，沒有說話，蔣依依立刻開口道：“總管，蘇秦受傷嚴重，現在難以開口說話，請見諒。”
陳真華笑着擺手道：“無妨，醒過來就好啊，蘇公子可要好好養傷，詩詞大會的第二輪可還等着你呢，你一日不痊癒，陛下一日便不會召開。”
這樣的話讓其他人聽到肯定會感激涕零，深感皇恩浩蕩，可惜蘇秦很清楚，殿試推遲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不管自己最後是死是活，都要感謝朝廷的這一份關心。
姒璇開口道：“讓我和他單獨呆一會吧。”
陳真華一愣，然後點頭道：“公主殿下不要耽誤太久的時間。”隨後和蔣依依，秦夢玥走出了房間。
姒璇也不說話，就是看着蘇秦一個勁地流淚，也不去擦，任憑淚水一滴一滴滴落。
蘇秦努力伸出手招了招，姒璇一步一步走到蘇秦的床邊，坐了下來。
蘇秦輕輕開口道：“本來第一輪比賽過後，早就想去皇宮裏看看你，可惜一直沒有機會，這次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沒想到我命硬。”
聽到蘇秦如枯樹般沙啞的嗓音，姒璇伸出手捂住蘇秦的嘴，搖頭道：“別說話了，不用多說，我都懂的。”
姒璇自顧自開口道：“本來，那天晚上我和你喝醉之後，在你懷裏，向你說了這麼多，已經是放肆了一次，隨心所欲了一次。”
“從那以後，我本應該好好當一個聽話的公主，聽從父皇對我的一切安排，再也不去想別的事情。”
“可是我越強迫自己不去想你，就越是想你想的厲害，越說服自己認命，我就越不甘心。”
姒璇邊說邊流淚，越說越傷心。
蘇秦突然生出一種強烈的衝動，開口給眼前的女子一個承諾。
可是在仁親王府，姒仁對自己說的話放佛還在耳邊，你能給她她想要的幸福嗎？
當時蘇秦不知道，現在還是不知道。
就算自己開口去求親，姒崇會同意嗎？如果姒崇真的同意了，自己就是駙馬了，駙馬不能再有其他妻妾。
那蔣依依，秦夢玥，徐謂琴，怎麼辦？蘇秦很迷茫。
姒璇擦去臉上的淚，深吸一口氣道：“今天看到你受傷的樣子，我總算明白了，我太過優柔寡斷，才會自討苦吃。”
“我回去就和父皇說，我不願和親，只希望終生不嫁，如若父皇不同意，我大不了一死了之。”
蘇秦大駭，伸出手抓住姒璇的手臂，珍重地朝她搖了搖頭，用嘶啞的聲音開口道：“給我點時間，等我。”
姒璇把蘇秦的手輕輕放下，走向了房門，輕聲道：“哪能什麼事情都讓你來，你已經很累很幸苦了，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