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初臨九州 第三十一章 人間煙火氣，最撫凡人心
蘇秦等人看着眼前煙波浩渺的洪澤湖，只感覺心曠神怡，連心情都似乎因為這等美景而好上了幾分。
和太煙湖相比較，洪澤湖畔的文人墨客更多，湖上泛舟的世家子弟更多，歌舞表演的畫舫更多。總而言之，在夏朝，越往南邊走，重文輕武的風氣便越盛行。
自古以來，江南之地盛產才子佳人，倒也不是什麼虛言，只是這些手拿摺扇，搖頭晃腦的才子在蘇秦眼中就有些扎眼了。
蘇秦看着一大批女子對着那些才子犯花痴的模樣，無奈地搖了搖頭，感嘆了一句：“山外青山樓外樓，洪湖歌舞幾時休？”
蔣依依和秦夢玥對視一眼，都在品味蘇秦隨口而出的詩句，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到一旁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道：“好詩，好詩啊，這位小哥，不知為何會生出這樣的感嘆？”
蘇秦扭頭一看，只見一個身穿白袍，白髮蒼蒼的老者，帶着幾個年輕人和自己一樣，也在湖畔賞景。
老人雖然看起來年事已高，但是雙眼炯炯有神，身子骨似乎非常硬朗，很有精神。蘇秦忍不住暗想，這一副賣相才有幾分世外高人的模樣，要是那些街邊擺攤算命的人都有這樣的賣相，何愁騙不到人？
至於老者身後跟着的兩男一女三人，即使身穿普通的樸素衣裳，還是難以掩蓋那一份雍容華貴的世家子弟的氣質。雙眼中偶然閃露的驕傲和不屑更是將那種自命不凡，自認高人一等的心態展露無遺。
蘇秦對這樣的世家子弟好感泛泛，自己不還是夏朝數一數二的官二代，也沒見自己像他們這麼趾高氣昂。
微微一笑，朝老者點了點頭，蘇秦開口道：“不過是一時間有感而發罷了，這些感嘆不過是無病呻吟，隨口說的粗劣詩詞，難登大雅之堂，老丈過譽了。”
老人也看向湖上那些縱情狂歡，肆意風流的人們，沉默了一會才開口道：“洪湖歌舞幾時休，這個問題誰都沒有答案，或許只有等到北方胡人大軍壓陣，有了命懸一線的壓迫感，人們才會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吧。”
蘇秦瞥了一眼老者，笑道：“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着，平頭百姓何必操心於這等家國大事呢？對於百姓來說，這些東西並沒有饅頭降價了一文錢來得重要。”
老者皺起了眉頭，開口道：“不然，如果真的所有人都是你這樣的想法，我夏朝還有什麼希望可言？我觀你的詩句，應該是胸中有溝壑，有着遠大抱負的人才對。”
對於老者的話，蘇秦自然是不屑一顧，現在夏朝的風氣與情況，顯然不是一朝一夕，一兩個人就能改變的。不說所有人都是那樣的想法，起碼十之八九都是如此。
老者想了想，問向蘇秦道：“剛剛那兩句似乎只是詩的上闕，不知小哥可有下闋，讓老朽開開眼界？”
蘇秦嘴角一抽，不是他不想說出下闋，只是這直把杭州作汴州這一句，根本沒有人能夠理解，不懂宋朝歷史的人自然是不知道其中深意的。
但是話自然不能這麼說，蘇秦裝出一副洒脫的模樣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豈能強求？能夠有感而發得到這上闕已經是不錯了，強求下闋反到落了下乘。”
在場的人如何能知道蘇秦的真實想法？細細品味之下只覺得蘇秦說的話非常有道理，蔣依依和秦夢玥都是一臉自豪地看着蘇秦。
老者也是眼前一亮，笑了笑說道：“不錯不錯，倒是老朽執拗了，只因為小哥這上闕太妙，才會忍不住想要知道下闋。”
老者身後的一個年輕男子冷哼一聲道：“梁老對於此人過譽了吧，我看他也不像什麼有真才實學的人，說不定這一句還是他在哪裏書上看來的，忘記了下闋而已。”
蘇秦眉頭一挑，嚯，這傢伙怎麼回事，為什麼對自己有着這麼大的敵意？再一看，這個人忍不住看向蔣依依和秦夢玥的眼神，蘇秦頓時瞭然於胸，只能苦笑連連。
果不其然，聞着花香而來的第一個綠豆蒼蠅就這樣到了，蘇秦無奈搖了搖頭，此人還是城府不夠深，不管他有着怎麼樣的身份，這份氣性就註定他不配讓蘇秦高看一眼。
蘇秦笑了笑，拱手道：“老丈，今日在此相識，相談甚歡，就此告別，有緣再見。”說完蘇秦拉着蔣依依和秦夢玥就走，不帶一絲猶豫。
老丈看着剛剛出聲的男子，也是眉頭緊皺，顯然對於他剛剛的話非常不喜，但是沒有開口說什麼，只是嘆了一口氣。
三人中的女子倒是忍不住開口道：“三哥，你又何必如此針對他，保不成這句詩真的是他隨口作出的呢？”
男子對於這個女子的態度非常好，笑了笑道：“七妹，你這是做什麼，這個人有什麼值得你維護的，他又不是你的偶像，青州那個蘇秦，我看這個人就不像有真才實學的樣子，估計只是在他身邊那兩位女伴面前賣弄一下而已。”
女子也是很無奈，還想要說些什麼，另一個男子也開口道：“七妹，不用多說了，這種人有什麼資格讓我們討論？”
老者看着蘇秦離開的身影，洒脫無比，和自己身後的兩個男子比起來，不論是謙遜的態度還是詩詞方面的能力，都是雲泥之別。
一時間，老者覺得有些可悲，雖然夏朝有着科舉制度，讓很多寒門子弟有了一朝出頭的機會，但是能夠魚躍龍門的畢竟只是極小數。
說到底，官宦子弟和寒門子弟之間的矛盾永遠都不可能消去，縱使是自己這樣的，出身寒門，一路爬到了現在的位置，又能怎麼樣呢？
老者嘆了一口氣，開口道：“走吧，我們逛一逛，你們都作幾首詩出來給我看看你們最近學習的成果，詩詞大會的決賽可不遠了，你們萬不可懈怠。”
之前出口擠兌蘇秦的男子滿臉自信地開口道：“先生放心，我早就做好了準備，這次決賽必然會讓所有人高看我一眼！”
反觀蘇秦那邊，幾人離開了洪澤湖，前往洪澤城。路上，秦夢玥和蔣依依都有些愧疚，低着頭，情緒不高，她們蕙質蘭心，自然對於男子擠兌蘇秦的理由很清楚。
蘇秦哈哈大笑道：“你們這是做什麼，這種東西以後還會有，你們可要習慣啊，誰讓我有兩位這麼漂亮出彩的夫人呢？我可是早就做好了被千夫所指的準備了。”
秦夢玥俏臉一紅，被蘇秦如此露骨的話羞的不行，蔣依依則是微微一笑道：“我看你做的準備這麼充分，恐怕是早就準備好再找幾個我們這樣的夫人了吧。”
蘇秦摸了摸鼻子，得，說得越多，錯的越多，言多必失，古人誠不欺我。
走進了洪澤城，眼前的景象卻和所有人想像的不太一樣，按理來說，和揚州，京城相距如此近，洪澤城應該是所有百姓都非常富庶才對。
可是蘇秦他們見到的卻是，街道上隨處可見衣不蔽體，骨瘦如柴，拿着破碗乞討的乞丐。
蘇秦有些奇怪，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情況，按理來說流民不應該這麼多才對啊。
找了一家客棧，點了一桌菜，蘇秦叫來店小二，聞道：“小二，我剛剛在路上看到如此多的乞丐流民，似乎比我在別的地方見到的都要多，這是為何？”
小二笑着道：“幾位客官從別處而來，不知道也是正常，其實這和洪澤城緊靠揚州有關，雖然這讓洪澤城比較繁華，可惜也有負面的影響。
揚州，作為天子腳下的州，各地的官員豈敢讓自己的管理的城市中出現乞丐，流民？自然是要趕出揚州的，距離揚州最近的洪澤城自然是他們的首選。洪澤城也就變成了揚州流民的聚集地，我們也無可奈何。”
蘇秦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看着窗外街道上的景象，沉默不語。其實他對於揚州那些官員的做法可以理解，畢竟伴君如伴虎，在揚州做官註定要比其他州難上幾分。
但是他們想的不是賑濟百姓，消除流民，而是送出自己管轄的地方就算成功，這讓蘇秦多多少少有些失望，當官，不應該是如此。
必然，蘇秦注意到，到了午飯的時刻，那些開客棧的商販，路邊經營着包子鋪，麵食鋪的小販，都是拿出了一些吃食送到了身邊的乞丐手上，沒有收一個銅錢。
看着商販和乞丐的表現，顯然早就已經成了習慣，並不少一朝一夕的稀罕事情了。
蘇秦嘆了一口，只有同為底層的百姓，才會互相心疼，抱團取暖。那些高高在上的官員自然是很難體會到底層百姓的艱難苦楚，也不怪他們，屁股決定了眼光，看不到那麼底層也是正常。
蘇秦等人吃飯的客棧也不例外，剛剛的小二拿了幾份看起來是客人吃剩下的飯菜，笑着遞給了門口的一對乞丐。
是一個老者帶着一個孩子，孩子看起來面黃肌瘦，顯然是長期營養不良，看到小二出來，立刻眼前一亮。
雖然非常渴望小二手上的飯菜，但是孩子還是先站起來朝小二鞠躬，很禮貌地開口道：“謝謝哥哥。”老頭也是點頭朝小二致意。
小二連連擺手，臉上滿是笑容，把飯菜遞給了兩人，摸了摸孩子的頭，然後回到了客棧。
蘇秦看着吃到了飯菜，看起來很滿足的孩子，微微一笑，人間煙火氣，最撫凡人心，底層的百姓是最容易滿足的，他們永遠是最可愛的人，同樣也是最可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