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窺探

第二天早上十一點，得知小玲出車禍死亡的酒吧一行人，來到了岩城最好的殯儀館。

胡了扶着哭了許久、眼部浮腫的趙姐，慢慢走上台階。

看到一身黑衣、面色蒼白的小玲好友霞霞，她微微頷首。

領班將準備好的禮金放進桌上的箱子后，看着空蕩蕩的停屍台，出聲問道：“入殮師還沒給小玲化好妝嗎？”

“沒有，還需要一段時間。”霞霞聲音沙啞。畢竟，小玲的死相可不怎麼好看。

小玲她那麼愛美，肯定不會希望她死後是那副樣子的。多花費點時間，好好地畫個妝，這沒什麼不好。

聽到她的回答，胡了抿了抿嘴。

五個小時了，入殮師都沒化好妝嗎？小玲她的屍體，恐怕在那場車禍中受到極大的損傷。

同樣有着這個想法的領班，張嘴想要找出話來安慰小玲好友，最終卻什麼也沒說，只是低聲道：“請節哀。”

小玲真是可惜了，花一般的年紀，卻因為車禍死亡了。作為一個孤兒，也只有這麼個好友來操辦她的葬禮。

想到這裏，她的眼神中帶着些許憐憫。

霞霞淡淡道：“我會的。”我會替她好好看看這個世界，我會替她完成她未完成的心愿，不會讓悲傷打倒自己的。

半小時后，化好妝的小玲出來了。在入殮師高超的化妝技巧下，躺在停屍台上的她，看上去和以往沒什麼差別。

就是臉上沒有什麼血色，整個人呈現出一種病態的蒼白感。

看到小玲，領班代表夜色酒吧來此慰問死去員工的任務完成了，她朝好友示意一番后，便帶着大部分人離開了。

殯儀館內，除了工作人員外，就只剩下好友、趙姐和胡了三人。

胡了留下是為了照顧趙姐，是領班給她安排的任務。

看了小玲好一會，霞霞眼眶中的眼淚終於流下來了。

她走上前去，握着小玲冰冷的手，哭的不能自已，“你……你怎麼就走了呢？”

昨天還活生生的人，昨天還去逛街了的閨蜜，怎麼就死了呢？

見此，被胡了扶着的趙姐也忍不住哭了起來。

她和小玲共事已久，又是酒吧服務員中跟她玩得最好的人，這會一聽到霞霞的哭聲，一被她悲傷的情緒所感染，早就哭腫了的眼睛，又開始了工作，流下了不少淚水。

一旁的胡了，聽着她們那悲慘的哭聲，想到小玲就這麼死了，眼睛頓時變得濕潤起來。

十分鐘后，趙姐停止了哭泣，她來到霞霞身邊，詢問道：“你安排的火葬時間是幾點？誤了時間可就不好了，火葬場是不等人的。”

聽此，霞霞抬手抹掉了她臉上的眼淚，“十三點，我們現在趕過去吧。”

“好。”

二十分鐘后，胡了她們到達了火葬場。

一般來說，火葬場和殯儀館是在一起的，但是，自從這個世界出現活屍以後，火葬場就完全由專門設立的官方機構——火葬隊管轄。

它也因此與殯儀館分開，和研究院為伴，被降屍人守衛，為社會的和諧發展出力。

進了火葬場的大門，霞霞將小玲的屍體送去了一個標有“檢查”二字的房間。

見胡了臉上帶着好奇，一直盯着那個房間看，趙姐解釋道：“這個房間，是專門檢測死者身份的。每具來到這裏的屍體，都要經過抽血化驗、驗證DNA等步驟的。”

胡了收回視線。懂了，火葬場這麼做，是為了確定死者身份，以防屍體出現問題，被有心人利用。

畢竟，這個世界自從經歷天地異變以後，人的屍體也成了一種特殊資源啊。

想在這上面做文章的人，向來是不少的。

想到那些以培育活屍為樂的養屍人，她眉頭微皺。

半小時后，霞霞推着小玲回來了。

看着她一臉哀容，目光不離小玲。胡了知道，她是想在這最後的半小時，好好看一看她的摯友。

於是，胡了沒再關注她們，而是在心中數着火葬場到底有多少降屍人在守衛。

大門八個，東西兩側二十個，後門最多，有十二個。

數着數着，她突然想到了一個在降屍界流傳以久的消息：想知道一個地方的降屍處實力，看那個地方的火葬場就知道；看守火葬場的降屍人越多，那個地方的降屍處就越強。

那麼，就這個守衛火葬場的降屍人規模來看，岩城的降屍處的實力，究竟如何呢？

時間流逝，時針很快就指向了一點。

將小玲的屍體交給火葬場的工作人員后，胡了她們就來到了爐前觀察廳，準備瞻看火化進程，送別小玲。

在屍體被放進煉屍爐的那一瞬，霞霞的眼淚又流了下來。只不過這次她沒有哭出聲，只是默默地在那流淚。

站在一旁的胡了，則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這人身上，好像有着一種特殊能量。她在情感劇烈波動的時候，那種能量好像會散發出一股奇怪的波動，從而感染別人。

之前在殯儀館的時候，自己就是被她悲傷的情緒所感染，有了落淚的衝動。

要知道，在那種地震中，她什麼生離死別、悲歡離合沒見過，怎麼會因為一個認識幾天的人死亡，擁有流淚的感覺呢？

看來這事，她要告訴給降屍處的人。

看着霞霞的背影，胡了眯了眯眼睛。

一個小時后，趙姐看了一眼手機，對着胡了說道：“小胡，時候不早了，你還有工作要忙呢，就先回酒吧工作吧。”

“那趙姐你呢？不跟我一起回去嗎？”

“我再送小玲一程吧，等她的骨灰出來后，我再去酒吧。”

“可是……”

知道胡了在擔心什麼的趙姐打斷了她未出口的話，勸說道：“放心吧，我會照顧好自己的。我的身體我了解，你不用過於擔心的，你先回酒吧工作吧。”

“那好吧，我先走了。”在趙姐的再三勸說下，胡了離開了。

“唉——”胡了走後，趙姐看着還在默默流淚的霞霞，嘆了口氣。

回到酒吧，將趙姐會晚一點過來的消息告訴給領班后，胡了又來到了儲藏室，進行她的清點工作。

想着死於車禍的小玲，不知怎麼的，她突然想起了另一個死於車禍的人——現世的田小小。

她們都是死於車禍，現世田小小的死有問題，小玲的死也會有問題嗎？

想到這裏，胡了不由得拍了拍腦袋。她真是魔怔了，怎麼會突然想到這種可能呢？

與其關心這個，還不如關心小玲那位好友呢。畢竟，那人身上有着一種特殊能量，可能會被降屍處看中，成為她的同僚。

可是，她沒想到，就在不久的將來，她再次見到了小玲，並且和她有了親密接觸。

同一時間，酒吧三樓，老闆工作室內。

“怎麼樣？查到我那突然死亡的員工，究竟是因為什麼而死的嗎？”面具男問着下屬。

最近，他一直在操心着新葯的事，沒怎麼管酒吧，沒想到一回來，酒吧就給了他這麼大個驚喜——一個員工因為車禍死亡。

“車禍死亡”這四字一出，他就下令讓下屬去查這事。

因為，伴隨着陰謀詭計長大，在黑惡勢力中摸爬打滾多年的他知道：讓一個人死亡的最好方式，就是讓他發生意外。

下屬恭敬道：“她確實是因為車禍而死的，一輛失控的大巴與她乘坐的出租車相撞，她當場死亡；但是，我們查到，那場車禍跟養屍人有關。”

自從上次失手，沒探查到降屍處到處安插探子這件事後，這位受到懲罰的下屬就一直勤勤懇懇地收集着有關岩城的各種情報。

因此，在員工死亡沒過多久后，他就查清了大巴為何失控，知道了造成那場車禍的真正原因。

用手指敲了敲膝蓋，面具男笑得意味深長。

他就知道，但凡跟“意外死亡”扯上關係的人，他們的死亡肯定藏有問題。

這是借不少“意外”幹掉競爭對手的他，在積累了不少經驗后，得出的結論。

“還有嗎？你還查到些什麼？”

“抱歉，屬下無能，目前只查到這個。還請老闆再給我點時間，我一定將這場車禍查得明明白白。”下屬低下了腦袋。

“將一場車禍查得明明白白？別這麼講啊，你這麼說，總給人一種我們是官方勢力的感覺。”

“那我還要查這場車禍嗎？”下屬小心翼翼問道。

“當然，那人好歹也在我的酒吧工作，怎麼著也算我的人。”說到這裏，面具男輕笑了起來，“既然那場車禍確實造成了我們的人死亡，那就好好查下去。”

“我倒想知道，究竟是哪個不懂規矩的養屍人，敢在岩城對我手下的人出手。”

“是。”

將小玲好友的消息上報給降屍處的第二天，來到這個世界的第六天，又是熟悉的早餐店，又是熟悉的拼桌，胡了再次與降屍處的工作人員碰面。

“請節哀，你的一個同事過世了。”

客套完后，工作人員開口道：“你要我們調查的那個人確實有問題，她的能力快覺醒了。而且，我們已經把她收入降屍處了。”

聽此，胡了在心中暗暗給自己點了個贊。果然，她之前的猜測沒錯。

“但是，我今天來不是為了說這件事的，而是來批評你的。你昨天的舉動，實在是太危險了，將一個寫有字的紙團丟進降屍處，虧你做得出來。”

“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會有暴露你身份的可能的？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是對你自己的生命安全不負責任的表現？”

“而且，如果不是我恰好撿到這個紙團，你知不知道，你差一點就會被降屍處的其他人當作不法分子給抓了！”

胡了放下喝水的杯子，問了一個問題：“你真的是恰好撿到那個紙團的？”

得了吧，別以為她不知道，這些天，降屍處一直派人跟着她。

要不是跟蹤她的那人極有分寸，從來不進入她在這個世界的住處，給她留下一些私密空間，她早就不能忍了。

聽到胡了的問題，工作人員沉默了好一會，才故作不解道：“你為什麼這麼問？”

“六天。”

“什麼？”

“包括今天的話，那人已經跟了我六天了。”

看到胡了瞭然的眼神，工作人員知道，他選派的這個卧底已經知道降屍處派人跟蹤她了。

見他不說話，一副保持沉默的樣子，胡了繼續道：“我發現，降屍處對我們這些卧底不放心。羅智羅勇那邊，也有人在跟着他們。”

“除了在夜色酒吧工作的時候，你們沒讓人跟蹤我們外，其它時候，都有人在看着我們，看着我們所做的一切。”

“差點忘了，我在家的時候也沒察覺到那種窺探視線。我剛才說的不準確，應該也要把在家裏的時候排除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