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屋同住
眾人都將目光從王娥身上轉到謝嬤嬤身上。
謝嬤嬤抬眼將在場之人掃了一遍,“上次給王秀女的教訓,看來是沒有被大伙兒記住,今日索性給眾位看看,以後做事也好周全一些,這板子就在這裏打了。”
王娥又被拖了回來,另有四個嬤嬤拿來了長凳和板子,王娥被按在長凳上,一掌寬的板子直接落在王娥身上,板板到肉。才打了七八板子,王娥就醒了。
眼睛還沒睜開,又是一板子落在身上,“啊!”王娥凄厲的慘叫在安靜的聚芳殿聽着很是滲人,路柔忍不住打了個顫。
路柔向來膽大,也被嚇到,更不要提王婉了,一張臉煞白,眼看着就要昏過去了。
很快,三十板子就打完了。王娥早就疼昏了,謝嬤嬤抬手,自有人將王娥拖走,地上還有鮮紅的血跡。
“這三十板子,放在宮中,已經是輕罰了。若是以後再有什麼,指不定搭進去的就是命了。望秀女們以此為戒,謹言慎行。”
“多謝嬤嬤教誨。”一眾姑娘齊聲答道。
處置了王娥,接下來該是王婉了。“至於王秀女,也實在是被人挑撥才犯錯的,就將宮規抄上十遍,靜室思過三日吧。”
想起上次在靜室里的光景,王婉煞白的臉就更白了,強撐着跟着嬤嬤走了,臨走前不忘惡狠狠地瞪了路柔一眼,瞧着是恨上路柔了。
路柔覺得好笑,明明是自己愚蠢來害人,倒好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好好的伯府嫡女,卻半點腦子不長,還不如個庶女。
心中還略有的同情心也跟着王婉離開的身影消失不見。
“各位秀女還在此處站着,莫不是想要一同去給皇後娘娘回話?”謝嬤嬤看着秀女們,覺得頭痛不已。
眾人一驚,紛紛散開,生怕真的被謝嬤嬤抓了壯丁。要是因為剛才的事被皇後娘娘記住,那豈不是大事不妙。
看着秀女們慌張離開,謝嬤嬤嘆了口氣,這還沒正經進宮,就開始作妖,以後可怎麼辦吶。
謝嬤嬤的想法,路柔是不知道了,才有這麼一檔子噁心人的事結束,她只想養精蓄銳,以待後面的麻煩。
可惜才回房沒多久,胡卓群就找上了門,雖然心中不解,但路柔還是請她進了屋。
才進門,胡卓群就紅着臉開口:“路秀女大概不認識我,我是胡卓群,是王娥的朋友,我……我是來向你道歉的。”
路柔一怔,“胡秀女不必這樣,是王娥的錯,又不是你的錯,你用不着和我道歉的。”這胡秀女倒是和想像中不大一樣,好像有些……莫名其妙。
“話雖如此,可王娥做錯了事,我作為朋友不能及時發現,是我的疏忽。其實王娥她沒有壞心的,只是她庶女出身,從小就有些自卑,許是見路秀女處處比她好,所以才一時衝動,犯下如此大錯。她如今已經被趕出宮去,受到了懲罰,就請你原諒她,莫要再記恨了。”
這話聽得路柔有些不適,“胡秀女,你這是哪裏的話?雖說王娥害我,可我並不恨她。她做錯了事,但也受到了應有的懲罰,我們以後怕是也不會再見,自然談不上什麼恨與不恨。”
“路秀女果然心善,我替王娥謝謝你。”胡卓群笑得溫婉,“其實我來,還有一件事要求路秀女。”
“求我?我有什麼地方能幫到你?”不知道為什麼,路柔心中生出些不妙的感覺。
“倒也不是什麼難事,我同屋的那位秀女夜間總是多夢,這也就罷了,偏偏還愛說些夢話。我這人一向睡得淺,已經連着好幾日不曾好好安睡。咱們少說還要在這裏住上個把月,若是我夜夜不得安枕,長此以往,身子定會有所虧損。”
路柔瞬間就明白了胡卓群的意思,不過她不大想和胡卓群同住。“那這事你可找不上我,該去找謝嬤嬤,她才有權利給你安排新的屋子。我不過是個秀女,想來是幫不上你什麼的。”
“這你有所不知,我是找過謝嬤嬤的,可聚芳殿的屋子有限,如今只有你這裏還空着了。畢竟你還住在這裏,我就想問問你可介意和我同屋?”胡卓群似乎有些緊張,微微抿了抿唇。
路柔看得不忍,“我倒是不介意,只要胡秀女和謝嬤嬤說好了,直接搬過來就是了。”
胡卓群立馬笑得開懷,“那我便多謝路秀女了,現在時辰尚早,我這就回去收拾東西。”
不多時,就有兩個面生的宮女來收拾王娥的東西,不過一炷香的工夫,王娥的東西就都收走了。
天將黑的時候,胡卓群領着貼身服侍的宮女來了。
“路秀女,往後咱們就住在一處了,還請路秀女多多關照。”胡卓群將手上的木盒打開,“這柄團扇是我親自繡的,請路秀女收下,算是我的一番心意。”
路柔細細一看,扇面是上好的絹,綉着極雅緻的蘭,看着就叫人喜歡。“這樣好的扇子,胡秀女還是留着吧,我倒是配不上這樣的好物件兒。”
“秀女何必說這樣的話,不過是我粗陋的手藝,若不是怕送首飾金銀太浮誇,我又怎會拿這扇子。秀女務必收下,不然我可無地自容了。”
這番話倒是說得漂亮,路柔也實在是找不出什麼回絕的理由,只好將扇子收下。“我既收了胡秀女你的扇子,那便回贈你一條帕子。這帕子也是我親自繡的,只希望秀女不要嫌棄。”
胡卓群是什麼人,是望京貴女中人緣最好的人!這好人緣又是哪裏來的,就因為她是個極會說話的人。不管路柔是什麼水準的綉工,她都能找出優點來誇,“我自己不過半吊子,又怎會嫌棄你。”
路柔收好團扇,從自己的箱籠中找出一條帕子,也是巧,帕子上繡的也是蘭花。
“天呀,這帕子實在是好看!”胡卓群才看到帕子便驚叫出聲,更是手快地將帕子從路柔手上搶了過去,“路姐姐,你這綉工實在是太好了,我私以為,便是巧奪天工,也不能形容你的綉工。”
路柔一愣,這胡秀女的反應實在是叫人有些承受不住。
胡卓群小心地摩挲帕子,“姐姐,你的綉工是師承何人?我真是班門弄斧了,竟然拿着那樣的綉品來姐姐面前賣弄,實在是太丟人了。”
“胡秀女不必妄自菲薄,我綉工不算上乘,擔不起你這樣的誇讚。我瞧着那柄團扇,蘭花繡得才是活靈活現,也是你太過自謙了。”
胡卓群並不接話,反倒是上前挽住路柔的手臂,“路姐姐,我們往後都要住在一處了,就不要那樣客氣了,還是姐妹相稱吧。我今年十七歲,生辰是……”
不等胡卓群說完,路柔就打斷了她的話:“我前些日子才及笄,該是我叫你一聲姐姐才是。”
胡卓群臉上的笑一下子就僵住了,好在她反應快,不等路柔發覺,就立馬恢復笑臉,“倒是我誤會了,我們這批秀女中大多都是十七八歲的,像你這個年紀的該是不多,妹妹你許是我們裏面最小的。”
“為何都是十七八的,不是說及笄就可參加選秀?”
“當今聖上登基三年,也為先帝守了三年孝,這三年選秀當然是要停了的,京中的貴女也都等着這次選秀了。”胡卓群笑笑,“其實我不是很想來參加選秀的,可惜我們女子從來都是身不由己,家裏需要我入宮,我就得按照家裏的意願來參加選秀。”
這話路柔不好接,只好笑笑不說話。
胡卓群渾不在意,拉着路柔坐下,“其實我們這些望京的貴女都是如此,很少有人能為自己而活。入宮的哪個不是背負着家族的榮耀,誰又不想留在宮中?”
“這些我都明白,只是我不大明白你為什麼和我說這個。”路柔心中疑惑,也就直接問出口。
胡卓群攥了下衣角,“我,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就是想找個人傾訴一下。妹妹,你若是不喜歡我聊的這些,不妨說些其他的。”
“我也沒別的意思,只是單純好奇罷了。不過現在時辰也不早了,咱們還是早些睡了吧,明日還要早起上課。”路柔是不想聊下去了,她總覺得胡卓群有些奇怪。
胡卓群也明白見好就收的道理,“這是自然,我也是沒注意到時辰,倒是我打擾你了。”
“無妨,早些睡吧。”路柔將團扇收好,叫了候在門外的阿粟打熱水,就準備梳洗了。
胡卓群也拿了帕子回到自己的地盤。
一夜好眠,第二日天還未完全亮透,就有宮女來通知,今日大雨,課就暫停一日。
路柔倒是樂得清閑,這樣的大雨,不用出門實在是太好了。若是在家中,這樣的雨天定是要好好煮一盞茶的。只可惜是在宮中,不能煮茶了。
想到家中的事,路柔不自覺露出笑來,胡卓群見機湊上前來,“妹妹,這一大早就笑得如此開懷,是有什麼開心的事嗎?”
思緒被打斷,路柔覺得悵然,“沒有,只是想起家中妹妹了。”
“妹妹,你竟然還有個妹妹,想必是個大美人,令妹怎麼不曾參加選秀?”這話實在是有些越線了。
“家妹如今才九歲。”路柔的聲音冷了下來,對胡卓群生出了幾分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