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梅苑的女寢
眼見着天上烏雲密佈,白瑞雪看一眼仍然在水邊垂釣的範文生,“師兄,還不走嗎?”
“釣到一尾魚,再走。”天上已經有零星的雨,落在水中清晰可見,範文生卻一副無所謂的口吻。
“那我先走了。”白瑞雪從乾坤鐲里取出一把青竹傘。
撐在頭頂。
撐開的雨傘,傘面繪着一支嫣紅梅花,她撐傘走在雨中。溪水邊垂釣的範文生目光便又落在她儲物的乾坤鐲戒套裝上,一刻出了神:
能夠給只是內門弟子卻名不見經傳的財神這等資源支持的,桃花源也只有屈指可數的寥寥幾支隊伍吧。
而那時的馭風還做不到。
範文生目送她走遠,走進謝師妹也在的梅苑。
今晚的他都聽了出來,謝清萱的怨懟,尺晉年他們又不是瞎子聾子。
還是走到了這一步嗎。
一想到他們私底下抱怨的:“還能有比謝師妹更加不靠譜的嗎?”
範文生也有些抬不起頭。
他低頭看着身份牌上的消息提醒:
“準擬錄用”四字醒目。
到底是有些不甘心吧。範文生一路相隨,是想問兔師祖那個機緣,卻始終沒有尋到機會開口。
月色下的一聲輕嘆。走進梅苑的白瑞雪回頭看一眼,人卻已經走遠。
和男弟子的住處竹苑一樣,女弟子卻是住在梅苑,林木掩映間但覺曲徑通幽。
白瑞雪在院子裏站了站,雨夜的梅苑卻不復白日裏的熱鬧,平日裏嘰嘰喳喳的女孩子大多回了屋子裏,路上寥寥幾道身影。
白瑞雪收起傘,放在廊間檐下,推開了房門。
錢寶兒手中的棋子已經落在梨木棋桌上,見她來,忙招呼丫鬟小草再盛一碗銀耳蓮子粥出來,卻又忍不住抱怨起來。
“小雪,你怎麼才回來?快來幫我殺一殺小玉的威風。”
頓了頓,又說,“我從家裏帶了些蔬果瓜子,就是自家園子裏的,給你們嘗個鮮。”她以目示意擺在桌上的南瓜子和蜜橘,不用說,她們正喝着的銀耳蓮子粥也是。
白瑞雪笑着走了過去,就站在棋桌前。
“小雪。”錢寶兒見她伸手接了銀耳蓮子粥,這才接着假意抱怨道,“小玉和我剛剛接了山宗靈藥田的日常任務,靈獸熒惑就是我們靈藥田裏長出來的,正商量着要給程愫和你也一人一株腐草化螢呢。”
“靈藥田的基礎任務?”白瑞雪捧着青瓷碗走近。
見白瑞雪似乎來了興緻,按下手中白石棋子的祝明玉笑着說:“你知道我在書院的時候念的也是葯經,便也常去山上丹藥房的靈藥田,現在顧不過來便成了我們外門弟子的基礎任務。”
頓了頓,又說,“像‘腐草化螢’這樣的靈藥田也是一片連着一片。十年一成熟,在靈藥田裏真不值得一提,還有百年一成熟的。說是照顧得好,一人拿一株兩株的也在情理之中。”
“量產么?”白瑞雪一刻出了神,似乎想到了夜裏一片熒熒紅光閃爍,就跟提着一盞盞燈籠。
好看得緊呢。
“小雪,這一子落在哪裏好呢?”錢寶兒舉棋不定。
白瑞雪看一眼,“且不說觀棋不語,下棋實非我所長,當日選它,只是因為我家裏剛好有。”
頓了頓,她說,“棋也有,棋譜也有。”
書劍琴棋騎射御,對那時需要錙銖必較的白瑞雪而言,“棋”卻是最便宜的。
而棋,在這些宗門的外門弟子看來,就是武學上的暗器。現在,進了內門的白瑞雪卻要再學兩門,今晚卻是打定了主意,先學一門琴。
只因兔師祖提及昆崙山宗桃花源山門處立着的石頭上的字,上面只寫着:
——天做棋盤星做子,地為琵琶路為弦。
“那給我拿些南瓜子來,總可以吧。”錢寶兒大發嬌嗔,和她下棋的祝明玉都不由的搓了搓胳膊,一副起了雞皮疙瘩的受不住啊。
“小玉——”
程愫穿着茶白色常服自沐浴的凈室走了出來,只隨意披了襲紗質錦衣,恰好撞見了這三人其樂融融的一幕。
“小雪,回來呢?”
白瑞雪循聲笑着和程愫打了聲招呼,看她左手重新拿起楠木書案上的木雕小人,右手拿着那把名為六丁的小刻刀,端坐於書案后細細雕琢。
長發隨意挽着,風自窗外來,衣袂翩躚,有種遺世而獨立的美。
白瑞雪便也捧着那碟南瓜子送了些過去。
“謝謝。”程愫頭也不抬,眼角餘光卻也瞧見炒得色澤金黃,香噴噴的,“這南瓜子不錯。”
“臨出發前兩日,我祖母才叫廚娘炒制的。還有藕,明天要小草做個糯米糖藕來吃。”錢寶兒笑吟吟地伸手撿拾棋子,看了過來,“小雪回來了,我也一刻氣運加持,總算扳回一局。”
“三局兩勝啊。”祝明玉提醒她。
“都到第四盤了。”說著,錢寶兒又想叫白瑞雪近前,氣運加持,“小雪,過來啊。”
“外面下雨了,走了這一路,小雪還是早點去泡個澡吧。”祝明玉接着她的話說,卻又轉向程愫,“還沒有找到小刀六甲的師兄?”
“不該是說,常師兄還沒有找到小刀六甲?”
屋子裏的女孩子都在笑。程愫放下手中已經半成的木雕,叫住正在卸去釵環的白瑞雪。
“小雪,明晚你們是要去山海酒樓么?”
白瑞雪看着手中束髮的金鈴絲帶,點了點頭,“怎麼?”
“常師兄也請了祝明玉和程愫。”落下棋子的錢寶兒插話道,“驚喜不驚喜,意外不意外,居然不約而同地都受到了邀請。”
白瑞雪看了過去,目光微閃,是真的沒有想到。
祝明玉接著說,“因為他們現在需要財神,而我們都是財神,常師兄一得到消息就跟程愫說了。”
於是,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程愫,她便輕描淡寫地說道:“和小雪不同,我們都是外門弟子,想要進入花神秘境就得先加入宗門的一支出了名的小隊。”
錢寶兒卻突然問了一個全然不相干的問題:“小雪,為什麼我沒有在宗門排行榜上找到‘北辰’的名字?”
將一側頭髮放下來的白瑞雪看了過去,也有些奇怪:“沒有嗎?”
祝明玉也搖了搖頭,“我陪着寶兒看了兩遍,宗門桃花源沒有這樣一支隊伍。”
頓了頓,又說,“小雪,其實呢,我也有個好消息。你也知道,我這些年都在山上的靈藥田裏,湊巧就是腐草化螢,觀察的記錄便也做足了三年。總算髮現有三兩株腐草化螢,跟其他的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