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此恨含情(一)
谷小滿聞言,搖頭道:“晚輩不知道,還望前輩賜教。WENxueMI。cOm”絕印指了指被嚇死的那官差道:“你看看他的傷口就知道了。”谷小滿依言走到那官差身旁,蹲下身來,猶豫片刻,拉開他的衣領,定睛一看,不禁大吃一驚。但見月光之下,他的胸口上赫然印着一隻掌印。這掌印淡淡地略顯發黑,雖不明顯,卻也讓人在一見之下頓覺猙獰恐怖,心生厭惡。
絕印負手而立,緩緩地道:“當年創此掌法的前輩高人得受一位高僧點化,頓入佛門,後來又經歷了一些變故,便將這掌法改名為‘般若大絕印掌’,深埋於地下。我因機緣巧合,才練就了這無上神功,並由此改名絕印。當年我掌法初成,一夜間連傷一百零七人,雖為師父報了血海深仇,卻也為武林所不齒,名門正派更是揚言要將我碎屍萬段好為江湖除害,旁門左道見我不肯入伙,也成了仇家,一時間老子在江湖上竟無立足之地。嘿嘿,這幾十年來,老子說過的話加起來還沒這幾個時辰說得多,你小子可走了運了!”
頓了頓又道:“老子教你掌法,其實並未安什麼好心給你,你小子日後行走江湖,一定要小心謹慎,非到萬不得已的情況之下,最好不要用老子教你的功夫,免得惹出不必要的麻煩來。至於你那第三件事,老子絕不會食言,不論何時何地,你小子說一聲,老子絕不鄒眉!好了,你我緣分雖未盡絕,眼下也已經是離別之時了,滾吧!”
谷小滿想不到離別在即竟是如此之快,回想起兩人這短短的相處,又見他語氣之中掩不住的滿是關切之意,不禁熱淚盈眶,決決不舍。絕印微微怒道:”堂堂男子漢大丈夫,怎麼他娘的哭哭啼啼婆婆媽媽的,老子要你滾,你就馬上給老子滾,磨蹭什麼!”谷小滿見他發怒,不敢多言,朝他背影抱拳辭道:“大師,您多保重,咱們後會有期。”
剛走出幾步,只聽背後不遠處一個冷冰冰的聲音輕輕唱道:“月如枯燈星似水,心如雨時梅。長嘯一聲醉,一聲離別為誰?為君青柳折一枝,緊鄒眉。猜得出心中多少事,猜不出兩行淚。”歌聲幽幽冰冷,落在心上,大有寒意。
谷小滿心下詫異,回頭看時,見是個黑衣束裝的女子,正好與絕印相視而立。那女子身材苗條,面如冷霜,被這黑夜黑衣一襯,更顯脂白若素,手中提着一把寶劍,雖是個絕色的美人,卻也令人不敢逼視。
待得唱完,那女子道:“想不到絕印大師也會有掉眼淚的時候,定然是情懷有所觸動,而我這《月下淺唱》的憂傷之境,怕也不會辱沒了大師吧?唉,小女子自不敢與絕印大師一掙長短,只是這不如意之事卻是人皆有之,不分貴賤。”心中似有無限傷感,反倒是沉醉其中,竟欲與絕印在這傷心寸截之地,一較高下。
絕印眼眶只是微微紅腫,淚珠兒尚未凝結,但他哪裏會為了這樣的小事去作解釋,冷冷地道:“你他娘的小妖女,少在老子這裏亂放雅屁,花漸染這老娘們就夠煩人的啦,怎麼又教出你這麼……”
那女子聽他出言污穢,朱唇輕咬,雙暈怒紅,嬌喝一聲“休得對我恩師無禮”,手中寶劍出鞘,直刺過去。谷小滿只覺眼前一寒,兩人已經斗在一起。絕印身上餘毒未解,內力又未恢復,不敢託大,雙掌齊用,招招都下了殺意。那女子刺出一劍,絕印踏步轉身,右掌一招“佛手回龍掌”拍出,左掌一招“燃燈推印掌”跟上,如此效法,一招未到中途,一招便又接踵而來,端的是快捷無論。那女子一招尚未使老,竟是不得不轉為防禦,堪堪退出十幾步來。
這《般若大絕印掌》除卻起手的“捻香掌”純為防式以表對敵的尊敬之外,餘下“觀音探月掌”、“佛手回龍掌”、“佛手沉星掌”、“如來拂袖掌”、“燃燈推印掌”、“韋陀焚經掌”均為殺招。谷小滿掌法尚未窺得門徑,又無甚臨敵經驗,此刻見絕印出掌如劍掃秋風,渾若黃鐘大呂,不禁心曠神怡地留心細看。
絕印見她一步步地後退守住周身要害,知她一半是因自己掌法太過剛猛而不敢硬接,另一半卻是有心游斗,虛耗自己身上所剩無幾的內力,不禁心下焦急,大喝一聲,展開步法,一掌快比一掌地忽上忽下地拍出。那女子不敢輕敵,雙腳捻地,腰肢如柳,隨風輕擺,隨着他一邊轉動一遍揮劍護住要害。
絕印出掌雖快,但內力大損之際,腳下虛浮,卻也將她奈何不了。而他對那女子手中的長劍似乎頗為忌憚,每一掌均被生生逼回,忽忽十幾掌均自落空。
谷小滿一面看一面暗自搖頭,心道:“大師的每一招每一式都是似是而非,卻也可自成章法,難道是我記錯或者是將招式記混了?不對,這一招明明就是‘韋陀焚經掌’,雖然我剛才一時慌亂忘記了用這一招,但絕對不會記錯的!只是,掌法的樣子怎麼有點不像這七式之中的一式呢?大師說過,這一招是在以寡敵眾時使用,以不變應萬變,以靜制動,和以步法,可傷十面之敵。可大師卻錯其步法,圍着敵人游斗,這樣一來,真氣不濟,內力不固,催掌速度慢了不說,掌力自也是大打折扣,如何傷敵?這些都是大師教我的,但他怎麼會明知故犯呢?”
他不禁鎖眉沉思,將自己所記住的招式在腦海中推演了幾遍,忽而靈光一現,大喜道:“是啦,大師自知身上劇毒未盡,隨時都會發作,是以求勝心切!那位姑娘一把長劍守得密不透風,呆在原地用‘韋陀焚經掌’只會將手掌往她劍上招呼,而像大師這樣,卻可以尋敵破綻,從而先發制人。咦,那位姑娘的劍怎麼是黑色的,難道,劍上有毒!大師對她長劍極為忌憚,以致掌法施展不開,定然是吃過這劍上的苦頭。如此說來,大師身上的毒,應該與這位姑娘有關吧。”
不禁將目光漸漸移到劍上,覺得似曾在哪裏見過,一時間卻又想不起來,暗道:“這劍怎麼這麼熟悉,卻又在哪裏見過呢?”
兩人鬥了半柱香的時間,絕印身上餘毒發作,內力不濟,出掌漸漸慢了下來,那女子瞅見時機,唰唰唰三劍一劍快過一劍地刺出,雖只三劍,卻是宛如海浪般層層疊疊綿綿不絕。谷小滿心頭一驚,暗道:“這劍法也好像是在哪裏見過!”
絕印逼毒三日,此刻內力已不到平日裏的三四層,而眼前又是江湖上的名門之後,要想取勝,哪會輕鬆得了。眼見久戰不下,心中焦躁難耐,忽然喉嚨一甜,一口鮮血噴出,腳下收勢不及,肩頭衣衫中劍。
但那女子並不欲傷他,劍回來路,撤了回去,勝負之分,已是顯露。谷小滿不知就裏,怕絕印會有閃失,不由地大驚失色,想也不想,猛然飛身撲了過去,“佛手沉星掌”隨勢朝她肩膀拍落。那女子冷笑一聲,擲劍入地,揮掌迎上。
兩掌相交,谷小滿人在半空,只覺得全身一震,耳中轟鳴,七竅衝出血來,人已飛在兩丈之外。那女子惱怒絕印對師傅出言不遜,又見谷小滿所用乃是《絕印掌》,以為他是絕印的傳人,絕印得罪不得,有心在他身上代師傅出一口惡氣,是以下手頗重,哪知他竟是如此不濟,倒也大出自己意料之外。
那女子隨勢提劍在手,譏諷道:“絕印大師好心叫你離去,你卻在這裏不自量力,當真是活得不耐煩了嗎?”絕印雖未被她毒劍中傷,但體內餘毒卻已再犯,更有新毒,嘴角的血跡比之原來更黑了不少,朝那女子道:“落盞,老子縱橫江湖這麼多年,今日敗在你這個小丫頭手上,乃是命中注定,老子毫無怨言。只不過,臨死之前,老子還有一件事要求你小丫頭,希望你一定要答應。”
那女子名叫落盞,她素知絕印生性狂傲不羈,從不肯把世人放在眼中,而今日竟然對自己出言相求,不由地大是詫異,疑道:“大師有何吩咐,但說無妨。”絕印道:“求你放了他!”說著,指了指谷小滿。
落盞假一遲疑,雖是猜到了幾分,但仍是想要問個明白,凝眉問道:“為何?”絕印朝谷小滿望了望,見他正躺在地上伸手護着右臂,顯是剛才落地之時右臂在下,壓到了筋骨,咬牙忍痛,苦不可言,卻是硬生生地未哼一聲,心頭一酸,多年來埋在心底的愛憐之心油然而生,兩行久違的眼淚悄悄滑落,喉嚨一癢,又是一口毒血湧出,道:“老子殺人無數,就算是天譴老子也不在乎,只是這位小友為救老子性命四次挺身而出,其俠義心腸那是沒得說了,老子……我……我又怎能讓他因我而去呢?這對他來說,不公平!”
絕印口中毒血涌動,身子不住搖晃,怕是已經支持不了多久。谷小滿不知何時已經抱着手臂站起,前壓着身子一步一步地走近絕印,沉聲道:“大師,你曾答應過我三件事,您說無論何時何地都會答應我的,而這第三件事您若真的依我,您就點點頭,您若是不肯依我,您就搖搖頭。”
絕印不知道他要自己做什麼,只得點點頭,道:“老子答應你就是,就只怕……咳咳……就只怕……”想想自己縱橫江湖這麼多年,好容易找到一個知交之人,卻是沒有能力為他再去做任何事情,不由地心下慚愧,暗自傷心起來。
谷小滿道:“很容易的!我要你,不要為了我去求她!我娘親常說,男子漢大丈夫當頂天立地,豈能屈膝……求……求……”話未說完,只覺眼前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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