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五章(大結局) 日耀辰璨
“大貓,你就變小好不好,那樣才好看。”一個年若三歲的小男孩,不斷推着一直酣睡中的獅子,奶聲奶氣地說道。
男孩身子與蜷縮成一團也有三丈高的獅子相比,明顯地不能將其撼動。
“你再不變,我就要喊瓏姑了。”幼童小小年紀不知從何學來的威脅,見獅子一直不肯搭理他,撅起嘴說道。
獅子翻了翻身,眨動着好比小男孩拳頭大小的眼睛,控制自己的長須掃了掃幼童的脖子,撓得他當即將撅起的小嘴張開,趴在它身上咯咯大笑。“小浩浩,不要小小年紀就學會你瓏姑那一套,動不動就威脅烈獅叔叔。就算你把你那晨叔叔拉來,也不頂用。”
“我可是誰啊,當年叱吒天山峽谷的劍齒烈師,上戰囚天神,下挫五彩真龍,什麼大風大浪沒有經歷過。小浩浩你以後也不要叫我的乳名了,該有禮貌叫我獅叔叔。不然,見你一次,撓你一次。”
獅子饒有樂趣地用鬍鬚撓着幼童,逗得他大笑不止。
“不要以為我有時空本源,就能穿越百年前更改歷史,為你起乳名啊,現在的我還暫時做不到。”
一道聲音落下,叫獅子當即炸毛站起,望着遠方走來的人。
“這傢伙,不是帶着媳婦去再次遊歷大陸嗎,怎麼這才一個月就回來了。”獅子內里嘀咕着,臉上卻展現笑意,“啊,回來啦,玩得開心嗎,尋到新品種梅子了嗎?我跟小浩浩玩得可高興了。”
“那就快變小,你都多大了,就不能遷就一下小孩子的要求嗎。”男子開口中,獅子不情不願地迸發赤金霞光,體型逐漸便成巴掌的袖珍大小,跳到幼童的掌心中。
“晨叔叔最好了。”幼童一手捧住縮小的獅子,一手抱住了男子的小腿。
男子微微彎腰中,將幼童抱起,“走了,你爹爹今天趁早結束了公務,騰出了半天的時間來陪浩浩。”
說罷,男子便抱過幼童,走向已經隱隱傳來飯香的地方。
“齊晨!我要向你挑戰,你將修為壓至與我一樣的俠境一重天,要是我贏了,你就要做我的師父!”
途中,一個七歲多一點的男孩叉着腰,散出俠境一重天的修為,體表更有兩條金紋浮現。他不是第一天截住道路,而是從練氣境便開始。
能讓獅子聽話,更被七歲男孩直呼其名的,正是齊晨本人。
他看着這個出自第三脈的男孩,抱着浩浩中蹲下,與男孩的目光齊平,吐出了與其上次見面時的相同問題,“你覺得梅子的味道如何。”
聞言,男孩眉頭緊皺,“雖然爹娘勸我說好吃,但我吃了不下一百顆,都是酸酸澀澀的味道,我不喜歡,也覺得那很難吃。”
齊晨苦笑中,站起身子,伸手壓了壓男孩的頭,“就奔着誠實這一點,也算合格了。我留在齊家的時間可不剩多少了,不能隨便成為當你的師父。不過,我能根據你體內的雷屬性鬥氣,為你引薦一人,能接受嗎?”
男孩依舊皺眉,“你說的,是那個陸鋒銀嗎?”
見齊晨點頭,男孩接著說道,“他那麼好看,會讓我的光芒難以展露的。”
齊晨差點噗嗤一笑出來,敢情你這個人小鬼大的傢伙,就是因為我長得不如鋒銀那小子,才想拜我為師啊。
哭笑不得的齊晨,又輕按男孩的腦袋一下,“那我就讓他在教導你時,用千面之術將自己變成相貌平平,可不可以。”
見男孩終於點頭,並主動勾過他的手指,作出約定後主動跑去練功房的方向,齊晨鬆了口氣,繼續向著第五脈方向走去。
走進他在第五脈的家中,偌大的圓桌已經擺放着熱氣騰騰的飯菜,凳子上也坐滿了人,都是他在第五脈的親人:
依舊因齊家家主這職務而公務繁多的齊揚、懷上了第二胎的大嫂,也即是小浩浩娘親、臉容過去三年不見絲毫衰老變化的大伯大娘、同樣已經就坐的爹娘齊辰與滄嫣、三年過後歲數十三,已經長得格外水靈的瓏瓏、婚後三年清冷氣息已經不存太多,秀麗的容貌更為近人的雨珊、還有於囚天神一戰過後,被齊晨以天轉輪生之術復生的鄔國君上,芊芊。
與囚天神的一戰已經過去了三年,在那之後,齊晨便立即全力相助大陸歸回原來的秩序:
因天獄所逝去的人以天轉輪生之術帶回現世,但不包括那些歸順天獄,或是利用其遮蔽大陸鐵律方法作惡的人;
當初用來擊敗囚天神的力量,一開始道明是”借”,那麼也應該歸還。
掌有鬥氣支配權,並能通過言靈自由轉化鬥氣與魔力,他將所借盡數歸還。作為利息,他也相助這些人撥高一個小境界;
天獄霍亂時所作出的損毀,也由他帶領天醒者全力修復,例如首先讓最為關鍵的傳送陣重建。
以一年時間將秩序復原后,齊晨也作出一個決定,解散天醒者,讓他們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囚天神以及天獄已經盡數瓦解,齊晨也先後找到天獄的老窩,以及囚天神原被鎮壓封印的地方,反覆排查有無天獄殘黨存在後,齊晨已經可以確定天獄徹底不存在於這片世界。就算是有,也限於史記。
因此,天醒者的使命已經完成,無需將其擔負度日。
解散后的天醒者沒有因為數千年以來龜縮神島一角而怯世,意志皆是堅定的他們,努力地試圖融入大陸中。
因為不想讓自己的過去繼續干擾着接下來的生活,他們儘可能不接觸有關大陸勢力的問題,普遍成為閑雲野鶴般的散修。
齊晨也不但心他們會逾越大陸鐵律,天醒者建立並存在這麼久的意義,就是為了大陸鐵律的出現。
至於天醒者的後代會否繼承前人意志,依舊恪守自我,這點齊晨既難以確定,也不去多想。
他說過會還大陸秩序,最好的方法,就是順其自然。
這個順其自然,包括了他這個作為斗者中現今的最強存在,慢慢地淡去自身的存在感。
他雖沒有開口,但身邊之人都似乎默默支持這個決定,保持正常的生活中,不去作出將他放大的事情。
現今的大陸,又變回了之前的模樣,他通過神力施展天轉輪生之術,將因為天獄而出現的變化還原,例如復生一系列因其而逝去的人。
至於私人方面,他利用這段時間好好處理,如尋得雨珊的噬魂血族生父早已魂斷回天的消息、如崇谷的三生魔元體危機、如六花她們所引發的事情......
總的來說,現在的大陸相比之前沒有太大變化。唯一一個算得上比較大的變化,就是再沒有天獄這股暗流在涌動。
“大哥哥,愣着幹什麼,還不過來坐下,小浩浩的肚子都快要打鼓了。”現年十七歲,已經是個出落的大美人的芊芊,拉着齊晨,讓他坐在雨珊身邊。
復生后的芊芊,因為天醒者解散的緣故,四座國境的歷任君上,也無需履行自己的這一意義,一部分則如大多天醒者一樣過着閑逸的散修生活,一部分則是回到原來的君室。
見此,芊芊二話不說地將君上之位名正言順地丟下,無心無肺地跑到幕國齊家中,如之前一樣,在此賴吃賴住了兩年有餘。
“起筷。”齊晨的爺爺齊戟見人齊就坐后,輕笑中伸筷夾過一塊排骨,放到齊晨碗中,“再過一段時間,你就要走了。又是一段日子無法嘗到你爹的手藝,多吃點吧。”
齊晨嘴巴張了張,望着身邊的雨珊。
雨珊夾過一條青菜,放進齊晨碗中,“早晚會說的,我怕你說的時候含糊不清,說著說著就掉眼淚。你也知道,你在快十七歲時,還能有那個勇氣嘩嘩大哭,我怕在分別時你會丟人。”
飯桌上當即回蕩一片笑聲,齊晨無奈。他的媳婦過門三年,各方面都變化不少,唯獨不變的,就是喜歡拿着陳年舊事來奚落他。
齊晨看着因齊揚等人不斷夾菜,而變滿的碗,輕聲說道,“那大家對於此事,有何看法?”
滄嫣瞪了齊晨一眼,“我先說,我一開始很是不滿。自雨珊過門那天,我就想抱孫子了,你小子倒好,天天說終於擺脫一個個小傢伙,要享受二人世界一段時間。現在呢,又說要離開這裏。”
“不過呢,人倒是不能閑着,一段時間就可以,但過長的話人就會廢掉的。這裏已經不能將你留住了,我們也不能成為你繼續前進的阻礙。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吧。”
滄嫣話落後,便沒有人將話接上,似乎把齊晨晾在一邊似的,繼續吃飯。
可齊晨能從他們總是裝作不經意投來的目光知道,他們都很在乎自己,只是不想讓吐出的話語成為他離開的一分阻礙。
“大家的心意,我都收到了。”齊晨內心笑道,夾過碗中肉菜,一邊喂自己的侄子小浩浩,一邊開懷地咀嚼咽下。
入夜後,一道黑雷越過虛空,降落至紫竹林中,這個過程沒有觸動過齊家護族大陣。
相貌依舊除了那已經逝去的天獄主眷卯外,就是冠絕大陸的鋒銀,向坐在青石上的齊晨拋出一個酒瓶,低罵道,“小子,你也太不厚道了。先不說你早已突破進入神境,沒有以此抹去齊家桎梏,令親人獲得更悠久的壽元。現在你還要丟下我們,丟下這個世界,去外面尋樂子?還真賤骨頭,安樂日子不享受,非得去尋難受。”
也不管最後兩句相衝,鋒銀擰開手中酒瓶瓶塞,咕嚕咕嚕地灌下酒水。
齊晨無奈中,也灌下一口。
齊家的皇境桎梏問題,他已經向齊戟齊揚這些管理齊家的人說明,並道出這個桎梏有着期限,那就是一萬載。再過多一千多年,這個桎梏就會不攻自撤。
對於齊家,齊晨就算成為這世界的第一人後,也沒有忘卻齊晨之名對於齊家的意義。他於兩年前就向齊戟等人道明,只要他們想,現在就可以撤去桎梏。
齊戟等人沒有當場給出答覆,而是經過一個月的思考,以統一的口徑將其拒絕。
他們說出自己的壽元或藉助丹藥之力,能等到那個期限的到來,而且可以在之前好好沉澱心性。但齊晨更知道,他們為的,還是自己所承諾過的大陸秩序。
若是皇境桎梏一旦撤去,齊家憑着玄斗破天功,實力必定會出現井噴進展,輕易威脅到現存的任何一個勢力,甚至是那自願墜落,已經與大陸連接一起的神島。
感受到這是眾人對他的一種關懷后,齊晨在溫暖的無奈下,只能作罷。
而鋒銀所說的後者,也是今日飯桌上所提起的事,其實他在三年前擊敗囚天神一刻,甚至之前便已經升起的想法。
囚天神既然不是這個世界,那麼說明外面必定還有另一個世界。
同時,他當初藉由世界以及眾生之力凝聚的長槍,聽到了囚天神的心裏話。
他們所在只是一方小世界,為界源的物質所凝。而他們外面的,則是名為方天界的浩瀚之界。
既然能將囚天神作為罪犯扣押於此,那麼方天界的人又是否能繼續如法炮製,甚至對他們這個小世界的人拿捏自如呢。
一想到這點,齊晨內心便滿是不安,這也成為他要離開此地的最大原因。
他要從根源上,杜絕囚天神這種情況再現的可能,也要將那天外之天裝入眼底,好好了解一番。為此,他必須離開。
“喂,就不能捎上我嗎?我不會礙你兩口子親熱的。”鋒銀飲空一個酒瓶后,接着又從儲物袋中掏出一瓶,繼續喝下去。
“不行。我最多只能保證一人的安危,我也需要有值得信賴並且是絕對強大的力量,替我鎮守這個世界。”齊晨悶了一口酒後,斬釘截鐵道。
鋒銀滿臉嫌棄,“我就沒有見過人把拋棄這事說得這麼理直氣壯,我看你是怕我這張絕世美顏,到了外面的世界去再搶你風頭吧!”
他一躍跳到齊晨所在的青石上,與齊晨碰瓶,“知道你這臭白眼狼認定的事情,誰都無法改變的。算了,反正在神島併入大陸后,小爺也還未算最富有之人,不能太好高騖遠。不過你也給我聽着,要是到了小爺完成宏願那天你還不回來祝酒,我就跑出去找你。”
齊晨笑着將酒水一灌而空,發出一道舒暢的聲音,“那陸小爺你可得快點哦,你知道我三十歲不到就踏入完整的神境了,應該也不用多久就能完事回來,可不要在那之後讓我等太久。”
鋒銀輕哼,“也不看小爺是誰,不說那麼多,今晚,一定要一醉方休。你要敢用修為煉化酒力耍賴,你就死定了!”
說罷,他重拍儲物袋,裏面當即吐出了數個巨大酒瓶。
“來!”齊晨笑容不散,用修為震開了塞子。
三天後,一道流光於夜色漸散的黎明破曉時分,自幕國出發,向著蒼穹之頂衝出。
這道流光,被無數人看在眼中,這些人或是無意,或是有心。有心人知道,這是齊晨又要展開一段新的旅程。
流光之內的齊晨與雨珊十指緊扣,紛紛感受到這些目光中大多投來祝福之意。
“為何不像塵耀師尊那樣,在陪伴復生的師娘同時,分出一個化身,去完了蕭橙的約。經歷這麼多后,我開始為六花她們對你的真摯愛慕之意感到的不是煩躁,而是一抹滿足與驕傲,我也不介意你分出化身。”雨珊望着齊晨的側臉說道。
齊晨搖了搖頭,輕笑道,“謝謝你的大量了,可我的情況與師父不一樣,六花她們也不是蕭橙,不會領受一具化身的。縱使如此,她們亦不會就此停步不止,我相信她們已經找到自己的路了。”
“而我,也早就找到自己的路,並已經烙下一個個結實的腳印,努力地走向那個彼岸。我的路,就是晨斗路。”
齊晨與雨珊所化的流光,擊於蒼穹之頂一瞬,也是黎明破曉,日光初現一刻。
這幅景象與齊晨的流光相互輝映,藉助殘存不多的夜色,組成了日光星辰同現的絢麗一幕。
這一幕,落在祝福齊晨此行之人的目光中,正是日耀辰璨。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