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真相一
曇花在確定野狼確實已經離開后，暗暗鬆了口氣。這時候她才勉強露出笑容對陳鋒說道：“謝謝你的挺身而出。不過可能還要麻煩你繼續保護我一程，我有些話必須要跟你說，希望你能答應我這最後的請求。”
陳鋒驚愕地望着曇花，就在剛剛他還以為曇花只是佯裝被偷襲成功而已。否則心臟都被扎透了，怎麼可能不留一點血，還像個沒事人一樣輕鬆提着一對金瓜大鎚追着野狼錘？即便是現在，雖然看不到她面具之後的臉色，但聽她的聲音仍然中氣十足，沒有絲毫萎靡。
但是曇花應該不會拿這種事情隨便開玩笑，陳鋒想上前扶住她，但是被拒絕了：“放心吧，我還沒有虛弱到這種程度。只不過我的時間確實不多了。我們先躲進圖書館，我需要一個安靜的環境，告訴你一些真相。”
陳鋒跟着曇花走進了並不陌生的圖書館。兩人順利地進入了圖書館第三層一個閱覽室，他本來還想上第四層看看那個神秘的土地神靈位是否也依然存在，但曇花阻止了他：“不要上去，這裏足夠我們用的了，上面反而不安全。”
隨後曇花開始回憶往事。她沒想到這一年來，自己會有如此大的轉變。
那還是一年以前在狗城發生的事情。當時是在狗城郊外一處荒野。
曇花剛剛追蹤到一個神秘的污染者。她對污染者始終懷有戒心，因為從她接受一位本能派領路人的指導開始就被不停地灌輸一個理念：所有污染者都是夜遊人中的害蟲，必須要加以清除。曇花是個很有主見的夜遊人。事實上主修本能派能力的夜遊人大多非常有主見。但面對這樣長期的思想灌輸，也不可避免地產生了對污染者的惡感。
這種惡感在她的一個朋友遭受污染者的襲擊死了一次並增加了10點污染度後上升為仇恨。於是在某一天，她意外追蹤到一個污染者，她不顧一切地追蹤了過去。並要求生死決鬥。那個污染者本來是拒絕的，但當他得知曇花痛恨污染者的原因后竟然提出了一個賭注。
“如果我贏了，你要答應我做一件事情。放心，絕對不會傷天害理，反而是對夜遊人大有好處。而且我還會幫你找出傷害你好友的兇手，幫你報仇。如果我輸了，任憑你處置。”
曇花不敢相信對方竟然會提出這樣的賭注，雖然她並不認為自己會輸給那個污染者，但她還是答應了。因為她剛剛晉陞為B級夜遊人，已經完美化一種能力，而她選擇的完美化能力正是關於力量掌控的。她相信在力量方面，同級的夜遊人沒有幾個能比她更深刻！
然而戰鬥的結果讓她難以接受。眼前這個污染者充分展現了污染者的恐怖實力。不但精通本能派的多種能力，就連血腥派和法術派能力也統統在行，唯獨沒有使用他本身的污染派能力。更重要的是，他不是那種單純學會能力的蠢貨，而且能將相應派系的侵蝕之力融會貫通到自己的戰鬥中。
也許這就是污染者的可怕之處，全面的壓制！她毫無疑問地敗了。
“老實說，我從沒想過會敗得那麼乾脆。我甚至覺得，即使面對那些A級夜遊人，他也並非沒有戰勝的機會。”
陳鋒被曇花所描繪的那個強大污染者感到震驚和神往。他知道以污染者可以萃取沉淪精華的能力完全是可以做到的，只不過他也一定付出了相應的代價。相比其他派系，越是強大的污染者越是無法承受一次失敗。也許只是一次，就會徹底沉淪。
他心裏不自覺地把曇花所說的那個污染者跟他印象中的平安對比，忽然間覺得，也許平安會更加強大。雖然他沒有見過平安真正戰鬥的場面，但心裏本能地認為，平安更強。也許是因為她那種氣度，以及那種對侵蝕之力的迥異看法。
曇花繼續說了下去。
那個神秘的污染者履行了他的承諾，用法術派的能力幫她找到了襲擊好友的夜遊人。原來那個人根本不是污染者。而是某個意外學會污染派能力的夜遊人栽的贓。
“也是從那時候起，我才發現，以派系來區分好與壞是何等愚蠢。只是大多數夜遊人的觀念早已根深蒂固，無人能夠輕易改變。更何況，大多數污染者都太過自我，並不討人喜歡。”
曇花發出了這樣的感慨，然後回頭看着陳鋒，那雙眼睛彷彿已經把陳鋒看出：“當然，你並不是那大多數。”
陳鋒身子一僵，乾笑一聲：“原來你已經發現了嗎？”
曇花：“你可能不知道，我是一個優秀的追蹤者。察言觀色，對細節的觀察入微，對我來說只是基本功。你對沉淪萃取的驚訝，並不像一個沒見過世面的新人。而且你對污染者沒有表現出任何的疏離和恐懼感，那隻能證明你本身也許就是個污染者。”
說完這句話，曇花慢慢地摘下了她的惡鬼面具，露出一張幾乎被污染咒痕侵蝕完全的面孔，讓人根本看不清在咒痕之下究竟是一張怎樣的容顏。唯有她發自內心的笑容，才能讓陳鋒放下心中的警惕。
猶豫了一下，他也解下了惡鬼面具，露出被侵蝕一般的臉。兩人相視一笑，均不再提之前相互隱瞞的事情。
既然已經表明了身份，他也不再藏着掖着：“你的傷勢真的沒法挽救嗎？我會沉淪恢復，雖然沒有試過恢復別人，但如果找到一具沉淪生物的屍體，也許我可以幫助你恢復。”
曇花搖頭拒絕了陳鋒的好意：“不用，我其實已經死了。如果恢復有效的話，我早就試了。迴光返照的能力讓我多活了半小時，在那之後，我無藥可救。與其浪費時間，不如聽我講完我的故事。”
陳鋒沒有辦法，點點頭，又問：“那麼之後呢？那個神秘污染者對你提出了什麼要求？也是他把你引導成污染者的嗎？”
也許是因為臨近死亡，曇花多了太多感慨：“是啊。當初我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會心甘情願地變身成曾經最討厭的污染者。但是我並不後悔，如果能真正為夜遊人做點什麼的話，即使永遠沉淪也是值得的。”
聯想到她之前跟野狼的爭論，頓時明白原來那個污染者的要求就是闖入貓怪異界，獵殺詛咒貓王。
“你們失敗了。是因為詛咒貓王太強大了嗎？”陳鋒也很好奇曇花他們這次的行動究竟是怎麼失敗的，對於詛咒貓王的實力更是極力想像。
說到行動失敗，曇花臉上終於露出了怒容，砰地一聲，一手用力捶在桌上：“我們一行六個污染者，原本打算是先將被困在囚籠之地的一位強大污染者救出來。如果有她的幫助，我們的行動會更加有把握。可是沒想到在清理囚籠之地看守的貓怪時竟然讓其中一隻逃走了。當時我就發現野狼有故意放走那隻貓怪的嫌疑，以他的實力根本不可能遺漏的。但正是因為他，引來了異界其他的貓怪導致我們的行動失敗了。還造成這麼嚴重的後果。”
六個污染者？陳鋒聽了先是一愣，隱隱間似乎聯想到什麼。
“行動失敗后，我們被數量龐大的貓怪衝散了，只好各自撤離。但是我一路仍然追蹤着野狼，直到昨天才找到他。我本打算帶着他跟其他同伴匯合后再揭穿他的真面目，沒想到終究被他率先偷襲了。”
曇花忽然目光炯炯地看着陳鋒，語氣十分激動，：“我的沉淪已經無可避免。但是我無法接受我們原本就做好犧牲準備的行動不但被野狼蓄意破壞，更被他徹底抹黑！你能明白我的心情嗎？答應我！一定要阻止野狼！把事情的真相告訴我的同伴們，讓他們給予野狼最殘酷的懲罰！至於其他夜遊人是否能認同這個真相已經無所謂了。”
陳鋒的心忽然沉重起來。正如野狼之前所說的，污染者都是被多數夜遊人所排斥的對象，即使他們犧牲自己完成了獵殺詛咒貓王的壯舉，也未必會獲得其他夜遊人的認可。但是，他們也絕不應該因此而被抹黑成禍害貓城夜遊人的元兇。
真正的元兇是野狼才對！
話說到這裏，曇花已經漸漸趴在了桌上，虛弱地開始交代身後事了：“最後我得拜託你將我死後遺留的標記轉送給我的學徒。呵呵，以前覺得夜遊人的許多傳統很奇怪，多此一舉。直到此刻才覺得……我為她領路，她幫我收屍，不再做孤魂野鬼，這很公平，不是嗎？”
然後笑着對陳鋒說：“如果你將來在某個角落遇到了‘我’，一定不要客氣，用力地將我劈成兩半……如果那時候我還有理智的話，一定會感謝你……這是……夜遊人的傳統啊……”
曇花把頭支撐在交疊的手臂上，她的臉色越來越蒼白，卻越發凸顯臉上污染咒痕的黑暗。但是她還在努力地笑着，在她主宰自己生命的最後一刻，竭力地笑着，卻讓陳鋒感覺如此心酸，夾雜着恐懼、欽佩。
“好。我答應你。”
“這是提前給你的報酬，收下吧，這多少能給你提供一點幫助。”曇花將野狼早就垂涎不已的五顆沉淪精華送給了陳鋒。陳鋒也沒有推辭。
直到此刻，曇花也終於徹底徹底蹦碎成飛灰，只在地上留下一張小小的標記。
陳鋒撿起那張小小的標記，看着那個眼熟的標記，陳鋒恍然明白了一切的真相。卻又忍不住懷疑事情的真相真是這樣嗎？
這個虛虛實實夢境，讓他不知所措。